眼前蓦地浮现出一张惨白却漂亮的小脸,脸倏地红了:“不、不能。” “那就是了。”柳常宁大笑起来,“我们都是舍不得叫那温小姐受苦的。” 说着,意有所指的看向柳安。 “公子,小的对温小姐绝对没有半分他想!” 柳安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天起誓道。 “你要清楚自己的身份,柳安。”柳常宁的脸色凝重起来,目光深沉。 “小的谨记。”柳安低着头,不知是心虚,还是羞愧。 刚刚,他确实僭越了。温小姐那般神仙似的人物,岂是他一个小小的家仆可以肖想的? 还好柳常宁并不打算深究,天实在是太冷了,冷的他连生气都吝啬。裹紧大氅,眼睛一闭,靠在柱子上闭目养神起来。 柳安见公子似乎是睡着了,小心翼翼的从地上爬起来,找了一处避风的地方坐下。可天实在是太冷,他冻得睡不着,不知过了多久,隐隐约约听见了脚步声,似乎是从大殿那边传来的,很是细微,掩藏在猎猎风声中,几乎分辨不清。 柳安睁开眼睛,朦胧中看到一个白色影子正朝自家公子走去。柳安顿时清醒了,难道这破庙真的有鬼? 可待他睁大眼睛,真正看清后却发现,那并不是什么鬼魅,而是温小姐。 温宜身上只披了一条狐裘,手里抱着一件黑色披风。她担忧外面的人,总是睡不着。听见风声越来越大,又见青竹睡着了,便大着胆子跑了出来。 却见那柳公子靠在掉了漆的石柱上,仿佛已经睡着了。脸上却一点儿血色都没有,眉头紧紧的蹙着,似是在忧心什么事情。 温宜心下一惊,忙展开衣服盖在了人身上。她不知有没有用,却又无法眼睁睁看着人受苦自己却什么都不做。 这时,睡着了的柳常宁突然睁开了眼。 “呀!”温宜一声惊呼,身体向后倒去。 “小心!”柳常宁及时抓住了人的胳膊,冻僵的四肢却控制不好力道。温宜便仿佛坠落的蝴蝶,直直摔进了柳常宁怀里。 温宜整个人都吓呆了。明明夜风刺骨,脸上却热的厉害。 柳常宁也好不到那里去,本就僵硬的四肢愈发无法自处。只觉得怀里仿佛抱了一个火炉,蒸得他冰冷的身体都滚烫起来。 一时,呼啸的寒风里,两人竟然就那么傻傻的抱在一起,谁也不知道接下来究竟该怎么办。 “咳!”还是柳安实在看不下去,出声提醒了这两人。 温宜便像受了惊的兔子,一下从人身上跳了下来。脚步踉跄,身形摇晃,眼看竟然又要摔倒。 回过神的柳常宁哪能眼睁睁看着人摔跤,起身又拉了一把,这次却好好的控制住了力道。 温宜终于得以站稳,羞怯的看了人一眼,匆匆跑进大殿里了。 柳常宁却依旧维持着方才的姿势,不知为何,心中仿佛空了一块儿。甚至开始后悔,方才为何不再用力些,好将人重新拉回自己怀里。 “公子?”柳安等了一会儿,始终不见公子有何动作,只见他仿佛痴傻了一般,呆呆的看着那温家小姐离开的地方,恨不能化身成望海的石头。 柳安无奈的叹了声气,担忧的在人面前摆了摆手。 柳常宁这才回了魂儿,看到地上的披风,眼睛一亮捡了起来,珍宝似的抱在怀里摩挲起来。 目睹了一切的柳安自是知道公子为何如此珍重,心中莫名有几分苦涩。 可是转念一想,那温家小姐容姿绝艳,举止大方。自家公子又玉树临风,才华横溢。郎有情,妾有意,两人实在天造地设的一对,般配的很。 这个心思一出,柳安不由得心虚的看向自家公子,却见柳常宁满面都是笑意,俨然一个坠入爱河的情种。 柳安便不好再说些什么,回到自己的地方,闭上眼睛勉强小憩了一会儿。 一夜过去,天刚蒙蒙亮,青竹便开始收拾行李了。为了照看火堆,她几乎一夜没睡,只在半夜打了个盹儿,一睁眼火竟然差点儿灭了,青竹便怎么也不敢闭眼了。 青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打盹儿的功夫,她家小姐竟然大着胆子出了门一趟。回来后心跳快的不行,分不清是偷偷出门的做贼心虚,还是,因为那位公子。 温宜一时半会儿想不通,又疲累的厉害,回来后没多久就睡着了,这个时候睡得正香。 青竹见她睡得安稳,便没有打扰,轻手轻脚收拾好行李,又烧了热水,热了干粮。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照得大殿里面越发温暖。青竹晒了一会儿太阳,待身体暖洋洋起来,这才叫温宜起床。 也许是睡得太香,温宜今天看上去精神不错。草草洗漱完毕,用早饭时,温宜突然想到门外的人。 “青竹,给柳公子他们送一些过去吧。”温宜想着他们连火都没有,干粮怕也是冷的,这么冷的天,怎么能受得住呢? 青竹沉思了一会儿,按理说还有一天就要到京城了,干粮却还剩了不少,这好人做一次倒也无妨。便拿了多余的干粮给人送了出来。 “给,我们小姐送的。”青竹还在为昨夜擅闯之事耿耿于怀,话里话外没有好气。 柳安也不甘示弱,没有接她的东西:“我们有干粮。” “小姐说天太冷了,吃点儿热乎的身上还能暖和些。” “你们小姐真是这么说的?”被温家小姐如此关心,柳安心底仿佛吃了蜜一样,被人阴阳怪气的阴霾也一扫而尽。双手接过还热乎的干粮,“谢了,青竹姐姐,也代我们公子谢过你家小姐。” 青竹冷哼一声,转身回了大殿。 温宜见她是空着手回来的,就知道东西是送出去了,忙问道:“见着柳公子了吗,他怎么样了?” “没有。”青竹始终觉得无论那公子还是他的小厮,两人都有几分古怪。可真要她说又说不上缘由,只能强压下心头的不安,“今天我们就和他们分道扬镳了,小姐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柳公子是因为我们才……” “我们又没求着他!” 温宜被青竹的语气吓了一大跳,这才后知后觉青竹对这位柳公子似乎有些偏见:“青竹,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误会?误会谁?” 温宜小心的看了一眼门外。 “柳公子?”青竹差点儿就要把自己的不安说出来了,又想,小姐向来心善,只会觉得自己小人之心,便改口道,“小姐您想多了,我只是急着赶路。” 温宜经她这么一提醒,这才想起自己还有正事要办,便低下头一心吃早饭。 早饭后,二人出了大殿,却没看见柳公子等人。温宜便以为他们已经离开了,也不再浪费时间,被青竹扶着上了马车。 马车离开寺庙,径直上了官道。柳常宁从树后走出,怀里还抱着温宜的披风。 “公子,我们为什么要躲起来?”而且,明明有机会,为什么不把衣服还回去? 柳常宁低下头,脸埋进披风里深深吸了一口气。披风上似乎还残留着温宜身上的香气,不是脂粉的气味,更像是某种药材和熏香的混合。 半晌,柳常宁抬起头,目光幽深:“她的玉佩,是关家的。”
第54章 大小姐4 一天紧赶慢赶, 傍晚时分,马车终于顺利进了城门。昏暗的日光里,温宜拿出母亲给的信物, 心头莫名萦绕着一丝忐忑。 京城实在是太大了,马车兜兜转转,总算在天黑时找到了周府。 周府的家丁已经在门外等了有一会儿了,问候过后接过温宜不多的行李,引着人进了门。 温宜还是在成年后第一次见到这个舅舅。潮安距离京城实在太远, 周冠清又有公务在身,不能常去看望远嫁的妹妹。 温宜出生后, 他只去看过两次, 一次是温宜的百岁生辰宴, 一次是温宜七岁那年, 京城来了一个名声很大的名医,连宫里那位都惊动了。周冠清听说后, 托了不知多少关系, 承了不知多少人情,这才请了那位名医随自己去了一趟潮安府。 无他, 是为了给温宜看病的。 温夫人并没有向他这个亲生哥哥隐瞒女儿的病情,周冠清这位兄长也确实为了温宜的病尽心尽力。只是名医看过后却说, 小姐这根本就不是病。 “这……”温夫人显然无法认同这个说法,“谁家孩子生下来就不男不女?这不是病还是什么?” “这是人的命。”不知是故弄玄虚还是天机不可泄露,名医并没有透露太多,只是说小姐除了生育能力偏弱, 与常人并没有区别, 再三劝说温夫人不要再为此事逼迫孩子。 温夫人起初也确实做到了, 温宜体弱, 拿不动刀枪也受不了苦,温夫人便把她当做女儿来养。可待到温宜成年,眼看身边年纪差不多大的小姐们都陆续出了阁,温夫人突然产生了浓浓的危机感。 按理来说,他们家温宜的婚事是不用发愁的,毕竟有一桩现成的就在眼前。可温煜是正直人,不想让自家女儿耽误了别人,更何况那人还是大名鼎鼎的关大将军的独子,哪怕是为了关将军,也不能同意这门婚事。 温煜最初打算在自己的学生里找一个人品好信得过的,好将女儿托付出去,可这事又涉及女儿的隐私,便迟迟没有提上日程。后来,雨季来临,温煜直接忙得连家都回不了了,就更没有时间关心这等小事了。 眼睁睁看着丈夫为了女儿操碎了心,温夫人心疼的不行,却又舍不得怪罪夫君,只能反过来怨恨这个害夫君一夜之间愁白了头的罪魁祸首。 温宜其实偶尔也会想,如果潮安没有发大水,如果父亲没有失踪,自己是不是就不用履行婚约了? 可是没有如果。如今人已经到了京城,舅舅向来是通情达理的,小时候待自己也很好。想来只要跟舅舅说清楚缘由,舅舅一定会帮自己罢。 温宜这么想着,便抬头看向周冠清。 周冠清正在看妹妹的信,信中温夫人说了很多不能让温宜知道的事。周冠清看着看着,眉毛不自觉皱了起来,又在注意到温宜的目光后,慢慢舒展开来。 “宜儿,天不早了,一路奔波,你肯定累了吧。小宁的信我看过了,你不用着急,先休息几日养养身子,有什么事都过几天再说。” 温宜只能问过安后退了,跟随家丁来到周家为自己准备的住处,一个单独的小院儿,不大,却十分幽静,温宜很是喜欢。 晚上难得睡了个安稳觉,第二天一早,温宜早早便醒了,洗漱后出门向舅舅舅娘请了安。舅娘林氏拉着她的手很是亲热。林氏膝下只有一子,没有女儿,看温宜长相精致,又端庄有礼落落大方,心中很是喜欢。 “也就是你有婚约在身,要不然,嫁给我们云儿也是极好的。” 温宜几乎不出门,更没碰到过这种情况,被舅娘说的脸上有些热,只能求救般看向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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