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床看起来很硬,而且窄了点、短了点。 李则安那么高那么大一只,能装得下么? 他正慢吞吞想着,身后传来浴室门开关的声音。 一回头,他看到李则安擦着头发从浴室走了出来,错愕地问:“你怎么这么快?” 有三分钟吗? 李则安闻言,动作有片刻凝固,但他很快借擦拭顺着颌骨流下的水珠,悄无声息带了过去:“工作习惯。” 谭既来迷茫地看着他。 李则安看着他一头雾水的样子,眨着眼睛解释说:“我们有不成文的规定,洗澡不能不能超过三分钟。” 谭既来揉着手里的浴巾。 这行真不是人干的。 洗澡都规定时间。 真残酷…… 李则安擦过头发,弯腰从柜子里取了吹风机,回头看了一眼头发湿漉漉的谭既来。 他张嘴,表情突然变得古怪,跟咬到舌头了似的问:“我先?” 谭既来莫名其妙,两秒后答:“我都可以。” 这有什么好抢的? 其实李则安刚刚差点儿脱口而出:“我帮你吹?” 还好他及时改口,避免了一场尴尬。 谭既来头发炸毛的样子,真的太像小时候那只金毛了。 每次给狗狗洗完澡澡,他爸妈都会拿着吹风机,轻轻给它吹毛。 想到这里,李则安心情变得不好,垂着头默默搓动开关。 两人轮流吹过头发,时间已经不早。 头顶的大灯被关掉,只留下床头柜的昏黄台灯。 温暖的光晕里,谭既来爬上床,翻身把被子盖好。 李则安把两个人的衣服折起来,摞成两叠,整齐地码放在椅子里。 手指在旧皮衣的衣领处抚过,李则安眼神黯淡两分。 他没想到还有机会再见到这件衣服。 尤其还是在这样一场奇妙的境遇中,由一个不知道算不算认识的男生带给他。 他忽然想到件事:“孟桐告诉我,皮夹克里有他给对象研究的针剂。” “是吗?”谭既来抓着被角,“我不知道,你找找。” 李则安摸了一会儿,从内怀里的口袋找到一个密封的玻璃小瓶:“应该是这个。” 谭既来看着玻璃瓶里白色的药剂:“孟老师对它信心很大,只是没有通过活体实验,欧洲那边一直不同意给女孩注射。” 他语气带了些不满。 过去的两年,女孩生命体征平稳,每种治疗方案都有足够的时间经过专家商讨确认。 但最近一两周,她的病情出现急剧恶化。 她的心跳越来越弱,皮肤越来越暗,虽然还活着,但状态已经无限趋近僵尸。 最主要的是,全球所有能想到的方案,早就轮过好多遍了,再也没有其他能试的任何药物。 只有孟桐手里这针剂,因为实验问题迟迟不被世卫组通过。 但按照谭既来的想法,赶紧死马当活马医吧…… 李则安问:“之前的治疗方案都通过实验了吗?” 谭既来:“当然没有。” 他们是第一个试图搞丧尸动物实验的小组。 如果不是从未有人试过,他现在也不至于这么狼狈。 李则安静静看着他,眼神有点儿幽暗。 谭既来忽然被击中天灵盖:“对啊,为什么孟老师这个非得通过实验才能应用?” 李则安:“世卫组没给你们合理的解释吗?” 谭既来:“我不清楚……” 涉及生化实验的部分,孟桐都刻意瞒着他。 他冷哼一声,就想去摸手机问问孟桐, 而当手伸出去后,他又迟钝地想起来——手机不能用。 李则安看他僵住,把药剂放回皮夹克的口袋:“先睡吧,明天我会查的。” 他走到小小的行军床前,掀开被子。 谭既来往里缩缩,腾出大片空白。 “简易床睡着不舒服吧,”他伸手轻轻拍了拍床,“要不一起睡?” 李则安平躺闭目:“没事。” 谭既来趴在床上,看着李则安大大的身体把整张行军床填满。 睡在上面,连翻身都成问题。 谭既来:“要不咱俩换换?” 他小两号,睡那床应该没问题。 “不用,”李则安捻动被角,“睡吧。” 谭既来没动,也没有关灯。 李则安等了小半分钟,忍不住问:“你还有事吗?” 谭既来:“算是有。” “什么?” “救命之恩,”谭既来认真说,“我很感激。” 今早醒来时,李则安衣服未干,头发滴水。 是他把他从河里救上来的。 他又忘记向他道谢。 李则安闻言,睁开眼睛,偏头看他。 灯下人黑,五官很暗,只有轮廓被橘调的光勾勒描摹,边缘处还有毛绒绒的质感。 谭既来看着李则安被灯火映的澄亮的眼睛,笑了一下。 笑意无声,绵延缱绻。 李则安眼神一闪,目光从谭既来身上挪开,声线清朗:“职责所在。” 谭既来笑容有片刻僵硬,情绪莫名。 然而很快他把异样掩去,笑得愈加灿烂,伸手关了台灯:“晚安。” 晚安,则安。 * 作者有话要说: 让我看看是谁还没睡觉觉呀? 看完就睡吧,晚安咯~~
第46章 陪我 这晚谭既来睡的贼踏实。 醒来的时候,李则安早已经起了。 他坐在书桌前,翻阅着一打一打的材料。 谭既来翘着脑袋远远瞄一眼,就知道他在研究高维。 听到身后有动静,李则安回头:“醒了?” 谭既来撑着坐起来,伸个懒腰,边打哈欠边含糊说:“睡的好舒服。” 李则安手里的笔尾轻敲盒饭:“起床吃点东西吧。” 谭既来应了一声。 他昨晚借穿李则安的家居服。 李则安个子很高,他的衣服也宽大,谭既来走路的时候得稍微提着裤腿儿,才不至于绊倒。 他钻入卫生间,几分钟后又钻出来,把自己砸进椅子里。 “吃什么?”他兴奋地翻腾食盒。 掀开盖子,里面一份油汪汪的红烧排骨,一份交错的乱七八糟的醋溜豆芽,还有一坨明显水放多了的米饭。 谭既来意兴阑珊地喷出一鼻子气,把油腥味儿冲出去,咕哝一句:“早餐就吃这么油腻?” 李则安支着头,指腹轻揉眼尾:“早餐?” 谭既来抬头看他。 李则安按了下手机屏,推过去:“现在是下午一点半。” 谭既来惊掉了下巴。 难怪睡的这么舒服。 他睡了起码十四个小时。 “说实在的,”李则安压了一下胸腔的笑意,才能让声线保持平稳,“十一点那会儿看你还没有醒的迹象,我真的以为你出事了。” 谭既来哑了几秒钟:“然后呢?” “然后请23来看了看你,经过他专业的医学鉴定,得出结论,”他笑笑,“你只是睡得沉。” 当时谭斌伸出一根手指,探了探谭既来的鼻息:“还活着。” 李则安:“……” 您把个脉都严谨一点。 谭既来双手捧着头,来回狂搓:“其实我平常没有这么能睡。” 就像他吃相没有昨晚表现出来的那样差。 他的解释一点用都没有。 能吃能睡。 李则安在心给他打了标签。 但他从不拆台,还非常配合地点点头。 这盒饭是十一点多送来的,到一点半已经半温偏凉。 2263帮他拿去办公室用微波炉加热,等待的期间李则安从资料堆里翻出笔录本:“方便聊聊吗?” 谭既来:“当然。” 一个多月前,他在楼下那间房交代过一回。 这次只是在上一次的基础上,补充些后续。 谭既来轻车熟路。 他慢慢地说,旁边的人慢慢地记。 谭既来托着下巴,看他一手按着本子,一手飞速勾画,忽然想知道学生时代的李则安是什么样子的。 他长得那么好看,成绩又那么好,从小到大肯定有很多女生喜欢他。 或许他还会打篮球,体育课几个三分,引得周围的女生尖叫。 也或许他代表学校拿过奖项,红底的照片挂在光荣墙,跟夏日炽盛的太阳比谁更耀眼。 “你是哪个学校的?”他想得入神,忘记他们在做笔录。 李则安写字的手停滞,抬头:“为什么这么问?” 谭既来回过神,两只手指无意识抠抠脑袋:“随便问问。” 他听李则安说话,偶尔几个字会带出一点点京市口音,在想他们会不会是老乡。 但李则安陷入奇怪的沉默。 谭既来以为这事儿不能打听,自己找了台阶:“不方便吗?当我没问。” “也不是,”李则安捻动手里的笔杆,“京大。” “京大?”谭既来愣住了。 他默认李则安是警校毕业,问他哪个学校本意是问他的高中、初中……但是没想到得到一个超出他意料的答案。 “你不是警校的?” “不是。” “那你怎么进的这个系统?” “走的特批。” “哦这样。” 谭既来想顺着问一句“你为什么申请做特警”,可话到嘴边,突然没问下去。 他察觉李则安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而他带一点京市的口音,大概是因为他在京市读的大学。 “关于卖香蕉奶昔的那个外国人,你还记得多少细节?”李则安把注意力拉回笔录。 这是他第二次问游乐园那个案子。 “不太记得了,当时太害怕,”谭既来双手交扣,指尖来回摩挲自己的手背,“只记得他胖胖的,穿深蓝色的卫衣,牛仔裤,还戴了顶鸭舌帽。” 李则安如实记录。 “不过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可能有些帮助。” “你说。” 谭既来松开交握的手,从桌面拿了两个杯子比划:“他假装做奶昔的时候,倾倒液体的手势跟做化学实验时的方法差不多。标签朝手心,容器口相接,保持特定的角度……我还注意到他打开某个塑料桶时,他用手轻轻扇动塑料桶上方的空气,大概是想闻那是什么味道的香料。” 李则安懂了他的意思,在笔记本留下一行字,边写边说:“他专业的过分。” “并且不熟悉餐车的食材。” “理工科出身。” “也或许是医科背景。” “总之应该不是专门卖奶昔的。” “没错。” 时间一晃就到了傍晚,谭既来的故事走到尾声。 他聊到撸起袖子,把红绳展示给陆瑶,还学了一下陆瑶那个诡异瘆人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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