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算命的说了,这地方风水好。待到时候收拾一番,咱们搬进来。等生了孩子,将来光宗耀祖的!我可都是为了你们老钱家!” “你这女人,不信鬼神,偏偏信这江湖骗子。还光宗耀祖,你别真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到时候我没脸见祖宗。” “啊呸呸呸!瞎说什么呢!这宅子是当初护国将军家的宅子,忠烈之魂怎么害我们呢?” 时浅探头看了看,一男一女手里抓着灯,周围还有三两个小厮一并随着。 时浅:“是他们……” 林成回头看他,“你认识这两个人?” 时浅:“不熟,不懂规矩的家伙。原来他们说要收的林家宅,竟是你这间。” 林成:“他们来过好几次,我都想办法赶走。两个不知死活的人,当真要钱不要命了。” 一群人偷偷摸摸往屋子里走。 钱子正又道:“你说这地契还留着吗?” 唐桂道:“应该留着吧。当初他林家两代都死在了外面,他家被封得突然,老母又被人抓了去,哪里还顾得上地契啊。” 钱子正:“那还真说不准。” 林成却皱了眉,抓了去?抓去哪儿? 他得不到回答,当即便附了钱子正的身。“老母被抓去了哪儿?” 听见钱子正突然语气怪异得问了这么一句,唐桂着急找东西,为没在意。“你是不是傻,这不是人尽皆知了嘛。当初林钟将军他儿子出征,被周国公陷害叛乱,后来林家被封,他家里头老母姊妹全被抓了去了周国公府。” 说着,她又道:“这事儿后来传出来,皇上竟也没管。我猜当初他爹死的时候,八成也并非如传言那般病死了,也是被周国公下了毒手也说不准。那你说那么强壮安生的一个人能被区区一个风寒给要了命吗?” 唐桂光顾着说了,全然没注意到身后的钱子正已然昏倒。站在身后的,是个浑身腐烂,半身白骨的鬼。 她觉察不对,是几个小厮先看见的。当即扔了手里的灯,哇的一声喊了句:“鬼!有鬼啊!” 于是都跑了。 唐桂是被这声音给吓到的,她回头时,不偏不倚被林成掐了脖子。她惊慌之中对上了那双猩红的眼睛。 纯白骨的手在血肉上掐出血印子来。 时浅及时出手,白骨才松了手。唐桂摔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着急之中不顾一切起身就往外跑。 也顾不得昏倒的钱子正。 时浅盯着鬼气升天的白骨,试着安抚他。“你冷静点。” 林成静不了,“当初我之所以成为大鬼,不仅是万鬼所托,还有的就是有个神仙……他封了我的怨念。” 时浅:“你要是杀了人,就会变成鬼,真正的鬼。” 林成道:“我现在已经是了。” 时浅严肃道:“你是要变成墨竹那样吗?” 林成愣了,他试着收住了鬼气。皮肤渐渐恢复,白骨生出血肉,化成了凡人的模样。 “我见过。”他轻声道,“我见过十八净牢里的恶鬼。” 时浅:“若是那个唐桂话说得没错,那个周国公死后去的便是十八净牢。他手上担着的,可是万条冤魂。具体的规矩,我想你肯定会比我清楚。” 林成:“……” 他最后转身,只冷然道了一句。“茶也喝了,你们走吧。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 时浅愣了愣,颔首没说什么,抬手抓着沈昩的手便走了。忽而想到什么,止步回头看了眼地上还躺着的人,道:“这人,你也看着办吧。” 闻声,林成低头看去,竟还真有个人! 林成:“……” 出了林宅,时浅忽而笑了声。 沈昩问他,“你笑什么?” 时浅笑意不散,“只是如今咱们二人又要流落街头喽。” 沈昩抬头看了看月亮,夜色已经如此深了啊,他丝毫没有察觉。 “你冷不冷?”说着,时浅就伸手握紧了他的手。 一股莫名的暖流从手心涌了上来。 沈昩勾唇一笑,反手也握紧了那只大手。“不冷了。” “等事情结束,咱们就在人界找处这么大的,有山有水的好地方,然后再盖上两所竹屋,这里一个,那边一个。到时候我们就不用露宿街头了,那会是我们的家,只属于我们的家。”说着,他脸上尽是笑意,时而抬手比了比大小和位置。 沈昩看着他,没说话。盯着他的侧脸,能从他的眼中看到月色闪闪冒出的光亮。 二人坐在一家门店屋檐之下,沈昩靠在时浅身上,不知怎么,总觉得他身上热乎乎的。 时浅:“还暖和吗?” 沈昩颔首,反而抱得更紧了。 时浅低头亲吻他的额头,笑声道:“那之后每一个冬天你都要抱紧我啊。” 话音刚落,他又补了一句,“不能只冬天,每一天都要抱我。” 沈昩:“夏天太热,我不抱你。” 时浅皱了皱眉,“啊?那我找处凉快地方,你还是得抱我。” 沈昩:“……幼稚。” 时浅笑声逗他,“夫人~” 沈昩:“……” 时浅:“宝贝儿~” 沈昩:“……” 时浅:“心肝儿~” 沈昩受不住这甜腻腻,蹙眉道:“肉麻死了。” 时浅低头看他,眼中笑意不散。“好,不说了。睡觉。” 第二日他们早早醒了,在街上来人之前便回了张府。 正好张府开了门,闻声老夫人醒着,二人这才进屋探望。 老夫人见二人还没走,于是道:“谢谢你们来看我,昨日闹了家中一桩丑事,实在是见笑了。” 时浅:“没有,来看您也是应该的。不过我想,您那侄女之后兴许都没有胆子再去林宅了。” 老夫人虽不懂他这话中具体的意思,不过也没多问下去。 沈昩开口道:“您可了解当初林宅中的事?林成被冤叛乱一事,当真是周国公所为?” 说实在的,老夫人略知一二。她也只摇摇头,“那事情过了十年,我的确记不清了。传言不一,有人说黑的,有人说白的。无论黑白,如今既然事情都过去了,也实在不知该信哪个了。而林家将军忠义一事,那是城中百姓有目共睹。无论如何,都是变不了的事实。” 她又道:“明玉不为土掩,清白自在人心。” 老夫人叹声道:“只是我家中这两个混账,非得惦记了林家宅子,罪孽啊!罪孽啊。” 时浅:“这事您倒不必担心,是谁的总会是谁的。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没有的抢也抢不来。这些日子您还是好好养病,至于房子的事,就莫要担心了。” 老夫人大概是释怀,当即点了点头。“若唐桂执意,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绝不会让她动得林家宅子。” 出了张府,沈昩心头里压着事,问道:“白骨将军那边,当真没事吗?” 沈昩记得当时看到林成的表情,可并不像没事的样子。 时浅:“这种事,还是得他自己解决。” 说着,时浅哼笑了声,“如果连这事都处理不好,他就当不成十八净牢的主人了。”
第93章 鬼纸村(一) 二人赶路,风雨兼程,这几日没少下雨,上山的路泥泞不堪,放眼望去压根没有下脚的地方。 沈昩望着这座荒山,站在原地望了许久。 时浅抬头看了看天,蹙眉道:“八成一会儿还得下雨。” 沈昩:“我们今晚上山吧。” 时浅闻声,只道了声“好”。 夜色正浓,森林密布,到处穿着咯咯的鸟叫声。二人走到半山腰,衣摆已经脏得不能看了。 果不其然,一阵风声过后,窸窸窣窣,雨点就这么飘下来了。 寻了处山洞,勉强能遮住。这里面又冷又潮,还有一股莫名的腐臭味。 时浅生了把火,里面亮堂了不少。二人凑在火边,也不算冷。 沈昩透着火光瞥了眼一旁的时浅,爬了这么久的山,他的头发莫名蹦出几根来,显得毛乱了不少。 仔细一瞧,鼻尖上还沾着什么东西。沈昩便伸手去擦。时浅正瞧着火光,忽而沈昩便凑了上来,于是整个人愣着没动。 沈昩擦不掉,这才发现,原来是块干了的泥点。 泥点怎么溅到鼻尖的? 沈昩淡淡笑了声,转瞬即逝。 时浅也笑了,揉了揉鼻尖。起身往沈昩身边靠了靠,将人揽在怀中。“你困不困?困了就睡会儿。” “我这么靠着你,一会儿你就该难受得睡不着了。” 时浅伸去脸颊,在沈昩的发丝上蹭了蹭,呢喃道:“我能有什么难受的,我愿意你靠着我。我是神仙,就算不睡也没关系。” 说着,他抬手之间,手心上竟盛开一朵彼岸花来。这花隐隐散着荧光,昏暗之中尤为漂亮。 沈昩眼中映着那荧光,缓缓抬手,指间轻轻碰到了花瓣,荧光闪闪,五彩斑斓。 宛如仙境,美妙绝伦。 时浅轻声道:“我给你唱歌好不好?” 沈昩:“……” 沈昩:“不了吧。” 他直接拒绝,这倒是让时浅很是伤心。 时浅:“真的很难听吗?” 沈昩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道了句,“以后多练练就好了,得你自己一个人单独练。” 时浅也没话说,“好,听你的。” 沈昩睡着了,这梦很长。他梦见了沈家宅。 那夜,整个镇子的人一涌而去沈府,侍女怀里抱着个襁褓婴儿。 “杀了他!” “对!杀了他!” “不能因为他一个人害了我们整个镇子啊!海神的事情已经把镇子闹得鸡犬不宁了!此子不可留啊!” “沈老爷,你想想沈夫人是怎么被这小儿害死的!还有接生婆,那些无辜的人!让他偿命!” “对!杀了他!杀了他!!” 这声音愈加清晰,婴儿的啼哭声也越来越大,直到这梦中声音把他惊醒。 沈昩赫然睁了眼,额头还透着细汗,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无法心安。 于是干脆坐了起来,好让自己冷静冷静。 时浅觉察动静,低头看他已经醒了。“怎么了?可是做噩梦了?” 沈昩咽下一口唾沫,将方才种种心情一同咽下。转而道:“没,没有,没什么。” 外面的雨好像停了,天却还黑着。沈昩狐疑道:“我睡了这么一会儿吗?天还没亮?” 沈昩觉有一种自己睡了很久很久的错觉。 时浅脸色严肃了些,“我们进了幻境,看来林成说的没错,幕后黑手就在这里。” 二人出了山洞,抬头看,星星月亮也看不见了,周围黑得很。 时浅施法点了灯,这下才勉强能看得见路。直到他们向远处眺望,竟发现了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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