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想出一个更好的取暖方式,当即扑过去抱紧了沈昩不撒手。脑袋埋进沈昩颈窝,将人抱得死死的,动弹不得。 沈昩冷声道:“松开。” 时浅似乎得了病,当真迷糊了。“昩昩,我冷,我好冷,你身上暖和。” 沈昩没了办法,“你变回木偶,我给你取暖。” 他却任性了,“我不要变回去。” 沈昩:“……” 那就冻着吧,反正冷的也不是我。 对于这种不知好歹的,沈昩向来不惯着。 不料下一刻,时浅伸手抓紧了沈昩的衣带,就这么轻轻一抽便抽下来了。沈昩觉察衣带渐宽,低头一看吓了一大跳。 当即就使力要推开他,时浅不松手,反而去扯他的衣服,直到越来越混乱。“昩昩把衣服脱了,更暖和。” “暖和你大爷,滚蛋!”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邻家小院。光天化日之下,沈昩剩着的脸面可做不到大白天如此纠缠。 一片混战之后,一声清亮的巴掌声传出,于是就安静了。 时浅红了大半边脸,靠在沈昩肩头应该是昏过去了。沈昩手心打得还有些发麻,“真是欠打。” 夜中,阴风阵阵,一股脑的风吹进祠堂,这风够大,吹翻了贡品,噼里啪啦一阵响。 风声呼啸,竟显得诡异。 “救命!救命啊!有鬼!有鬼啊!救命!救救我!” 店小二脸色青白,一路扯着嗓子跑,不顾东西南北,眼前见了路就跑。转角,他突然止步,粗气声呼哧呼哧。 这是一条死胡同,他浑身发着冷颤,呼吸声如心跳声一并节奏。背后凉风吹得发寒,他咽下一口唾沫,缓缓回头。 什么也没有。 他正松了气,头顶滴答滴答,滴落下了什么东西。 他僵住了身子,缓缓朝上看。一张草织的脸嘶吼着冲下来,咬掉了他半截脑袋。 店小二没了气,靠墙瘫坐在地,脖领淌下血液。 肇事者翻身而下,抬脚走了,滴答滴答,从肚子里滴落下血滴。这么一路,留了一路的血脚印。 烛火摇曳,啪的一声,沈昩被惊醒了。 他趴在桌上睡着了,榻上的李前景还睡着,呼噜声此起彼伏。桌上的小木偶翻着肚皮,睡得也正香。 沈昩回头看去,原来是外面刮风,把窗子给吹开了。 吹进的凉风好冷。 沈昩起身关了窗子,吹得浑身打了冷颤。一切又归于平静,他不禁打了个哈欠,又趴在桌上睡了。 第二日,祠堂外又哭丧了起来。 一群人围着议论纷纷,祠堂那供位旁站着个草人,浑身都是血,尤其这嘴上,还留着血块和碎发。 肚子里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这滴答滴答往外滴血呢。 众人随着这一地的血脚印,终于在一处死胡同里找到了断头尸体。脑袋被啃去了一半,留了一半歪在脖子上。 剩着半边脸上还有只眼睛,睁得老大。 “冤魂所害,死不瞑目啊!” 一个老人指着尸体哭丧道。 一群人开始议论起来,“这不是那个招福客栈的店小二嘛,昨日我还去客栈里头喝酒,今日怎么就……” “啊?!招福客栈?那地方我也去过。不过那里离祠堂这么远,他怎么会死在这里?” “怪吗?怪就对了!这鬼魂索命,哪里还按着阳间死法来啊!” “啊!这,他都死了,他怎么被恶鬼盯上了?” “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前些日子我还看这店小二来这边运货搬粮,当时好像就有人同他说道了这事。结果这小子不信邪,拍着胸脯反倒把路人笑话了一遍,说这世上根本没有鬼。你瞧,今日就死了。” “原来如此,他是得罪了城主冤魂,也怪不得啊。” “是啊是啊,鬼都敢惹,这小子真是不要命了!” “喂!你们小点声,小心说多了,也跟这小子一个下场。” 闻声,一群嚷嚷的人安静了,没人再说话,尴尬之余,不约而同就散了。 这会儿路过的道士背着草篓过来,“镇鬼符,镇鬼符,一两银子五张喽!” “靠!这道士趁火打劫!”说着,朝身旁的人道:“现在的道士真是……哎?人呢?!” 结果那人跑了过去,边跑边道:“我要十张!给我来十张!” “我也要我也要!” “还有我!” 于是乎,官府又抬了具尸体回去。而在祠堂里站着的那个草人,有人说不去让官府的人一并给带回去,在这里放着,这路上人来人往的,实在瘆人。 这官府的人也是人,也怕鬼。瞧这一地的血脚印,还有满身的血。他们也没敢动这草人,后来是从道士那里抢了一捧符咒,几人硬着胆子贴在了草人身上,最后找了块极大的白布将草人给盖上了。 这事还是有人提议,说草人是白城城主回魂,不能碰,不能惊扰。 于是才想了那么个策略来。 屋里,天明,这次李前景喝了药,当即吃了块糖,舒坦多了。 如今身子也养的差不多了,便找了凳子,在门口坐着晒晒太阳。他闭着眼,笑声道:“舒坦,舒坦,赛过活神仙。” 时浅盯着沈昩手里还剩着的那包糖,指了指道:“昩昩,这是什么?我也想尝尝。” 沈昩:“毒药,一吃就死。” 时浅:“……” 时浅:“我不信,你方才还让前辈吃了。你就给我尝尝。” 沈昩就给了他递了块,他吃得高兴,吃了一块还要盯着。“下次给我买好不好嘛。” 沈昩漠声:“好。” 这会儿,院子前头的人着急往一个方向跑过去,便快步走着边道:“你听说没,那祠堂里又死了个人。” “啊?又死了谁?” “还能是谁,就昨天那个道士。” “啊?!” “昨天他赚了鬼财,城主冤魂哪里答应。今早上在祠堂正门口,被剖开了肚子,里头塞满了符咒。哎呦喂,我都不敢说了,太恶心了。” “这,又是草人回魂索命?!” “那可不,今日发现尸体的时候,官府之前盖在草人身上的那片白布,没了!而且草人的手上都是血,带血的匕首都在底下扔着呢!你说说,这不是闹鬼了是什么,哪个不嫌晦气的敢上前动去。” “嘘嘘嘘,你也小点声。别到时候真出了祸害!” “咱们去上供吧!去拜上一拜,也免得心焦。” “行!我看行!” 一群人熙熙攘攘就这么过去了。 李前景听了大概,坐着挺直了身子,问沈昩道:“这是怎么了?白城城主?他不是都死了好久了嘛,怎么提起他来了。” 沈昩:“我也不大清楚,前天我去买糖的时候,路过一处祠堂,听说就是为白城城主所搭。那日门口死了人,我还听闻他们说什么索命,那日着急,我没多待,具体的也不大清楚了。” 闻声,李前景笑了,“厉鬼回魂索命?笑话,故弄玄虚的把戏。” 沈昩:“您别担心,我去看看,您病刚好,先养好身子再说。” 闻声,李前景应下了。
第88章 草人夺命(二) 祠堂外头的人围得水泄不通,叽叽喳喳不停。祠堂正中央躺着的尸体开膛破肚,里面塞满了符咒,塞不下的就沾了血溢出来。 听着周围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沈昩大抵明白了。这会儿他怀里的木偶人也要探头出来,又被沈昩伸手按了下去,捂住了眼睛,这下什么也看不着了。 一群人抱着贡品过来,好好摆着,就开始磕头跪拜。 后面有人看出不对劲,“哎?怎么把雨神庙里的贡品搬过来了!这可是神仙的东西!” 跪拜的人回头瞥他,“命都没了,拜神有拜鬼灵验吗?那神仙倒是天天拜,日日没少,他可显灵了?” 这下没人说话了。 他们拜了城主位子又拜了一旁带血的草人。 人群里又有人说了,“这官府的怎么还不来!” “呵,如今出了这么多条人命,他们哪里敢来。” “这鬼怪之事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死了这么条命你才信啊?” 这下人心惶惶,又免不了一阵骚动。“这魔宗刚被赶走,这鬼魂索命一事又闹起来了!” 有人回答,“这怪事儿一直都有,只是这两天才突然闹大了而已。” 沈昩穿过人群,来到祠堂。人们一轮一轮跪下磕头,祈求恶鬼放过他们性命。 沈昩拔剑,当即朝草人刺入。他这一刺,一旁的人哎呦一声退了老远,可吓坏了! 沈昩挥舞剑刃,那个草人被割破,杂草散落一地。之前啃掉的店小二的半颗脑袋也骨碌了出来。 “哎呦!不得了了啊!” 沈昩再怎么看也只是一堆杂草。只是这一群人里闹得凶。 一人怕极了,指着沈昩道:“你对城主不敬,你不得好死啊!” 沈昩听笑了,“好,那让他来找我便是。我倒要看看,是何人作祟。” 说罢,他便众目睽睽之下就这么握剑走了。 他刚走,一群人又吵了起来。 “人?是人搞鬼?” “你别信他!之前那个店小二不也是不信嘛,你看看后来怎么了,这又来一个找死的。你且瞧吧,明日又得丧一条命。” “哎呦,可惜了,年纪轻轻的就……唉。” 地上的一堆杂草也没人敢碰,想跪的人也不敢跪了。这么向来,就算是要索命,今夜便是那个大不敬的小子,也轮不到自己身上。 于是干脆也不拜了,低头心里暗声祈福了两句,一会儿就随着人群散开了。 就是这官府的人,一整天都没人来。 夜色,沈昩就坐在供台下面,他还真要瞧瞧,是何人在此装神弄鬼。 许久没动静,只听得外头风声阵阵。等得久了,沈昩打了哈欠,有点困了。怀里的木偶也打了哈欠,也困了。 忽而,头顶上传来声音。是盘子相撞的声音,清脆的几声响。 沈昩勾唇,翻身而出。那黑影觉察,当即就冲了出去,黑影逃得着急,将排位和贡品全给踢了下来,噼里啪啦,撕碎了夜里宁静。 那黑影健步如飞,疾风而去。沈昩紧紧跟着,穿过深巷,跑过屋顶。 月下两个影子驰于夜中,许久不曾停歇。 “还想跑!沈昩飞身而起,抄了近路,从屋顶轻功而下,空中转身一脚而下。 随着啪一声,黑影被沈昩一脚种种踩在地上,动弹不得。沈昩踩着那人的胸膛,不知那人已然胸闷气短,咳了好几声。 乌云散开,月光照过来。地上黑影的脸才亮起来。 沈昩愣了,“是你?!” 涂山岳也愣了,“你怎么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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