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人要脸,树要皮。不撞南墙,这最后一口气也得争。 老板挺着肚子,硬着头皮道:“反正,反正你坏了我的摊子,得赔的。” “我就不赔,我就不赔,你打我呀,你打我呀。” 这模样哪里有什么家教,分明就是个纨绔无赖。 与无赖争说法的人是智障,这是个亘古不变的糙话。这话糙理不糙,老板就不打算跟他掰扯了。 他低了头,没再说话。 显然这场争执有了赢家,张少星高兴极了,得意洋洋扭着身子傲娇转身。 忽而,一块石头籽飞过来,直直打在他脑袋上。张少星觉得疼,捂着后脑勺猛然回头,瞪着老板道:“你打我?” 老板懵了,赶紧摆手道:“我没动。” 周围的路人可以作证,“对啊,他没动。” 奇了大怪了。 张少星扭头要走,刚转过身,后脑勺又被人投了小石头。这下他怒了,回头道:“谁!谁敢捉弄本少爷!” 路人:“……” 张少星两边看了看,确实没有可疑的人。于是他假意扭头,实则忽而将头又转了回来,不转还好,这下不偏不倚正好一颗石头正中眉头,打出个红点来。 像福娃娃。 这下人群里有人笑了,一个人笑,周围的人也绷不住也笑了,这下好了,全笑了。 就是老板也噗嗤一声没憋住,也笑了。 “你……你们,你们太过分了!”张少星脸一红,直接踏着地赶紧上了马车,让车夫驾马赶紧走了。 老板也顾不得摊子了,笑得直不起腰来。 方青云看向沈昩,“你打他干什么?” 沈昩:“一个假冒不学无术纨绔朋友,该打。” 方青云迷迷瞪瞪,大概懂了一知半解,也没多问。 大抵没转悠多久,方青云捶了捶腰,“哎呦,不行,得回去了,腰疼。” 二人刚进了屋子,沈昩就听到一阵狗吠声。 他猛然抬头,像是触动了什么开关。他看向方青云,“是……是狗?” 方青云被他傻笑了,“不是狗还能是人?” 沈昩脸上充斥了笑,当即就跑出了屋子。 方青云:“慢点慢点,看阶梯,别摔着。这么大了也不让人省心。哎呦喂,我的老腰啊,以后再也不出去了。” 沈昩跑到屋子后头,一个竹子简单盖了间狗窝,里面拴着一只大黑狗。大黑狗见了他,朝他这边跑,却被绳子拽着,于是只能哼唧哼唧叫唤。 “包子。是不是包子。”沈昩蹲下身看着眼前的黑狗。 听到自己的名字,黑狗更是欢跃。 他手抖了,小心触碰着眼前的黑狗。他一靠近,黑狗身上的狗味就飘进鼻孔。包子往他身上扑,包子很是高兴。 那日,沈昩瞒着方青云,偷偷给包子喂了一整只熟鸡。自然,他买了两份,还有一份是给方青云。 方青云躺在躺椅上惬意,手中握着一把蒲扇,“好,知道孝敬为师了,不错不错。” 血魂领,宫殿之中。 殿中实在安静,时浅墨竹二人待了许久,很长更长的时间,他们自己都记不得多久。没人开口说话。 墨竹咳了几声,嗓子都有些哑了。“你们是从青丘过来的?” 时浅没有与他搭话聊下去的意思,没看他,只淡然回了声“是”。 “果不其然,恶墟城的动静都传到了这里,原来是冲着你来的。”说着,墨竹笑了,看着时浅接着笑,带着挑衅的笑。“罗喉计都来抢你位子了,怕不怕。” 时浅哼笑了声,转而问他,“冥界出的动静怕不止这些,前些日子天上的神柱你可瞧见了?” 一说到这个,墨竹的脸瞬间就青了一大半,他不说话了。 既然他不说,时浅就接着说。“不知又是哪位高人飞升成神。” 墨竹哼笑了声,脸上却没笑意。“简直是废话,除了檀修还能是谁。” 时浅轻笑,没说话。 提及飞升一事,他总是一副臭脸。回归安静,墨竹又开口了,“是不是得傍着天界六圣才能飞升?” 时浅本是六圣之一清玉王母孕育的一颗彼岸种子,而檀修拜师晨曦娘娘,晨曦娘娘也是六圣之一。 时浅晃而一愣,看向墨竹道:“你那十几本好几册的《修仙秘籍》不看了?反来向我讨教?” 墨竹白他一眼,冷笑了声。“向你讨教?笑话,当初本座横霸冥界,统领一方鬼怪冲天界大战之时,你还不知是个什么呢,我需向你讨教?” “且罢且罢,本来我要告诉你的,毕竟执念至深,飞升四次啊。” “……” 墨竹:“你要说便说,何必拐弯抹角,我又没拦着你。” 时浅:“你看你还凶我。你恶念太重啊,如何成神?” 墨竹笑了,“我本为怨恶而化形,不恶如何?更何况能飞升就都是好人?天界之上比本座心恶的神仙多的是。” 时浅皱了眉,“你还是不听劝啊,若你不改,成不了神。” 墨竹笑了,嘲笑了许久,“恶念成不了神?你可知当初我飞升之时,得见一神仙对我指点,口称厉鬼之身实为糟粕,成不得神。我当是神仙有多大胸襟,不过也是鼠目寸光的小人。” 时浅:“那谁又告诉你神仙都是好人了?” 墨竹道:“我记住了那个神仙。本座乃冥界尊者之位的大鬼,便要教他几分。” 时浅:“你干了什么?” 墨竹勾唇道:“天宫夜宴之事,百罐美酒,淹死人头。” “原来是你。”时浅道,“因为此事,一个酒神白白摊上了罪责。” “与我何干?”墨竹轻松道,“那家伙不是留了条命嘛。。” 因此,那家伙该庆幸才是。 忽而,墨竹突然愣了愣,随即嘴角升起一个弧度来。“与其担心别人,倒不如担心担心你的小美人。” 墨竹:“我还小瞧了这个凡人?呵,不过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时浅肃然,脸上全没了方才戏谑的意思。“喂。” 墨竹抬眸看向时浅,“你若想你的小美人安然无恙,还是少说些惹怒我的话。因为,真正的历练,才刚刚开始。” 话音落,他的眸色突然变成了血红色。而站在阶梯之下的沈昩眸色一闪,也成了血红色。 荒山里的一座竹屋,天气好几日不出太阳,冷了不少。 这几日黑狗也不吃饭了,躺着一动不动。不吃不喝,沈昩觉得他病了,便找了方青云来给他看病。 方青云却道了声,“活不长了,倒不如安乐死。” 沈昩愣了,那日他没说话,在狗洞门口坐了一整天。 从一夜晚到第二日的夜晚,黑狗没气了,脑袋是枕在沈昩腿上的。 沈昩进了屋子,脸上没太多的表情。“师父,包子走了。” 方青云本来躺着,听到消息后便坐了起来,摆摆手道:“趁时候,找块好地方埋了。埋了就是了。” 沈昩点了头,答应了。于是自己出去,一手扛着包子的尸体,一手拿着铁锹上了山。 他挖了洞,将狗的尸体用棉被裹着放了进去,将土盖上去,眼睁睁看着包子被土掩盖,逐渐消失于他视野之中。 “小心!” 忽而背后传来一声,沈昩回头看去,张少星嘴角溢出血来,心脏那处被人从背后掏出一只血手。血淋淋的,那只血手里还抓着他的心脏。 滴答滴答。 血液滴在地上。 张少星没了气,那只血手从他身子里拔出,张少星倒在地上。在他身后的幕后黑手也露出真面目,是白眼黄毛鬼。 他的头发是黄色的,蓬松毛乱,又盖着斗篷上的帽子,这帽子极深,盖了他半张脸。 而他的模样,沈昩记得。 是在他躺在冰冷的高台之上被他拿刀划破血肉,开膛破肚的时候,那时沈昩清清楚楚看见了白眼黄毛鬼的真面目。 是惨白色的皮肤,与那些模样可怕狰狞血糊糊的鬼怪想比,他反而更像是凡人。 只是那只眼睛,于黄发之下,时而散着幽幽白光。
第80章 冥府·怀旧(二) 沈昩站在原地,安静的,二人就这么看了许久。 沈昩低眸看了地上惨死的张少星,脸上神色却没有多大的变化。 白眼鬼歪头,“你还真是蛇蝎心肠,你朋友因你而死,你置若罔闻?你和我有什么区别?” 沈昩还未开口,白眼鬼后面就冒出一个声音来。是方青云,方青云喊他,“干什么呢?赶紧过来啊!” 他好像看不到沈昩面前的白眼鬼。 这下白眼鬼可就又有了主意,抽身便朝方青云冲过去。沈昩觉察,快步追了过去,趁白眼鬼朝方青云下毒手之际及时一掌拍开了他的手。 白眼鬼被打个措手不及,摔地上竟呵呵笑了。“你以为,这就没事了?” 沈昩回头,身后的方青云竟赫然被吊死在他身后的那棵柏树之上,脸色惨白狰狞。 白眼鬼:“你看,因为你,你师父也被你害死了。你真是祸害啊。” 沈昩沉默许久,终于开了口。“如果我一直被这些幻境困住,我对不起我师父。” 白眼鬼脸上的笑散了一半,“你说什么?” 沈昩:“我既然要改命,这些梦魇以前杀不死我,现在更不可能。” 他转手抵出长剑,朝眼前的白眼鬼挥去。白眼鬼怔在原地,低头看,一把长剑刺透了胸膛。 沈昩另一手发力于剑柄,正把剑直冲过去,穿心而出。最终一把挺直的剑插在后面的树干上,震动之后归于平静。 白眼鬼发出一声嘶吼,化作黑烟消散不见。 忽然,一把剑从背后刺过来,胸膛之上的鲜血溢出,很快就浸湿了一片衣服。 疼,真的很疼。 带血的剑抽了出来,沈昩当即吐出一大口的鲜血来。他回过头,是方青云,他嘴角勾了抹邪笑。“好,那就杀了我们,才算通过试炼。” 沈昩不及反应,就被人又偷袭,一掌而下,这一掌是下了死手的。 沈昩狠狠撞在树干上,咳了两声,忍不住咳出两口血来。 张少星也活了,脸上的神情如玄冰一般冷,是和方青云一样的表情。 血魂领殿中,站着的人突然吐了血,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时浅快步而去,沈昩便自然而然靠进了他怀中。 时浅低头看去,沈昩额头冒出一层冷汗,额头是皱着的,不停颤抖,浑身打着冷战。 时浅抬头看向宝座上的墨竹,那人冷然,脸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见时浅看他,自然而然将眼神白眼到了别处。 幻境之中,剑刃相撞的声音于深林之中时而响起。噼里啪啦,随枯叶发出的沙沙声一并划破夜色安宁。
97 首页 上一页 75 76 77 78 79 8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