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寻没敢看那一双炽热的眼神,多看一眼都要将他吞入火焰中一般。刘寻只道:“我只是想活下去。” 沈昩道:“凭谁都能说你的命贱,就你最不配,最没有资格说这句话。” 刘寻忽而一愣,抬眼便对上了沈昩的眼睛。幽深而严肃,是看不穿的黑洞。 沈昩又道:“你对不起当初那个执意要在灵州城闯出一番天地的你,我瞧不起你。” 刘寻压着泪,可还是一颗滚烫珍珠泪滚落下来,滴在地上。 随而,沈昩又道:“他把玉佩给你当到了哪里?” 刘寻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沉声道:“要不回来了的,他给了黑胖,那个斗鱼场上最为凶残的‘野兽’。” 沉默片刻,沈昩看着他,开口道:“我去斗鱼场,赢回来。” 刘寻猛然抬眼,脸上神色多了惊慌,他蹙眉道:“你疯了?没人能打过他!” “我会成为第一个。” “你不可能!你只是一个外地人!你不懂,你不了解!我劝你,别找死。” “你们这个的规矩我的确不懂,但至少我知道,若当真下定了决心踏上这条路,哪怕会死,我也要死在这条路上。” 刘寻又低了头,没说话。 沈昩道:“我没记错的话是后天对吗?” 刘寻咬牙,“你别找死。” 沈昩道:“你说要还我人情的,那现在是不是轮到我提条件了。” 刘寻眼有波澜,可还是道:“你说。” 沈昩只道:“后天,斗鱼场,我们不见不散。” 刘寻猛然抬头,再看那人已经转身走开,只留他一个背影。 他握紧了拳头,朝那背影大喊道:“如果争得活着的代价是死,那为什么还要去争着活!” 沈昩驻足,回头看他。“因为不认命。” 他话音一落,刘寻抬头之时,眼前的身影早已消失在拐角。留给他的只有一片空荡荡的街道。 他眼中泪水止不住流,他紧紧咬着牙,攥紧了拳头往一旁的木柱上猛砸了一拳。木柱上有了个拳头大小的坑,他的手上也刺进了木刺,红肿不堪。
第26章 青玉佩(三) 张府,风和日丽,时浅和张少星二人在这偷懒惬意上算是达成了一致,二人一人吃果脯,一人饮茶,好不舒坦。 没一会儿沈昩便进来,看了他二人一眼,也没说话。 张少星突然道:“要不我们就早些走吧,我与我爹娘那边已经说好了,说到底你本就是出来寻你师父的,早日找到也算了却了你一桩心事。” 沈昩道:“不走了,我要去斗鱼场。” 张少星时浅二人愣了片刻,张少星晃而道:“看那无聊比赛作甚?” 这下他也认同,看一群人打架当真没什么意思。去的都是一些武痴,他又不是。 沈昩却道:“我上擂台的。” 张少星刚含进嘴里的一口热茶全喷了出来,时浅也呆愣,手中的果脯掉在了地上。二人睁大了眼睛看着沈昩。 张少星道:“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沈昩道:“我没开玩笑。” 看他这表情,虽然他向来是这副表情,可看着总归是认真的。 张少星实在想不通,“不是,你……你去斗鱼场,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你就去?” “打架啊。” 张少星要喘不过气来,冷哼声道:“那可不是过家家,每天死在那台子上的人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再说,不能拼术法,全比谁的拳头硬。” 向来在斗鱼场的规矩,谁长得壮谁力气大谁就能获胜,这东西也看命,也说不准,不过死规矩就是死规矩,没办法的。 沈昩不动摇,道:“我告诉你们一声,没打算与你们商量,我已经决定了。” 这下两个人算是犯难了,知道沈昩什么性子,就是再苦口婆心也只是多费口舌。 是夜,沈昩在屋前的一处小院里有块很高的木桩。夜中沉寂,偏偏传来拳打木桩的声音。 时浅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身边,道:“为何想起去斗鱼场了。” 沈昩停了停动作,目光在木桩上并未离开。却没有说话,而后接着拳打木桩。 “你有什么苦衷可以和我说的。”看沈昩这么只顾打木桩,反而将拳头给磨出了红印子。他伸手拦住了沈昩。“你光这么打是没用的。” 沈昩被他拽到一旁,听着他说。 时浅道:“斗鱼场上的都是体型强壮的人,你这么干打是没有用的。不如这样,我可以重心压低点,你跟我过过招,如何?” 便说便扯了块衣服的布条,将其缠在沈昩拳头发红指末的磨伤处。 夜色之时,二人翻身而打,所过之处疾风吹来,周围花草也随之摇摆不定。 二人打的不可开交,身上的衣衫也随风而飘,颤抖之际,也随之交缠。 而沈昩一个翻身,却被时浅一手揽过脖领,动弹不得。他奋力要扒开时浅的胳膊,耳边却传来声音。“那些肥壮的人,总归屈身将重心压稳,随之他们力气他,皮糙肉厚,也就占了便宜。所以你不能以常人打架的方式来,得找巧法子,比如趁机破坏他们的重心。” 话音刚落,沈昩抬腿一脚踹在了时浅腿上,时浅吃痛,猛然松手。沈昩挣脱,看着他道:“这样?” 他还真是听劝。 疼痛之后时浅弯身揉着腿露出个笑来,伸手比个大拇指,“不错。” 可下手也太重了。 时浅至今疼痛,眼都要挤出泪来。 而是一只手伸到眼前,抬眼便对上了沈昩的眼神,他道:“我扶你过去坐着。” 时浅伸手抓着他,被他搀扶着到台阶上坐下。如此,身上的疼痛才勉强缓和了些。 他揉着腿,道:“其实也不用太担心,以你的功力,得个第二名绰绰有余,咱拿了银子就走,别的什么都不管了。” 沈昩却沉声,“我只要第一。” 时浅愣神,不解地看着沈昩,问道:“为什么?” 沈昩低了头,终于开口,“那小孩寻亲的东西被铁匠当给了斗鱼场的黑胖。” “就这么个事儿?我直接去不就行了,动动手指我就能把玉佩给拿回来。” 沈昩却道:“不止,我更要证明一件事。” “什么?” “他所坚持的没错。” 闻声,时浅瞬间愣神,看着沈昩脸上不同以往的坚定,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双手随意搭在膝盖上,顾不得腿上的疼痛,表情也变得与沈昩相似。 许久,安静无声,风吹树叶翩翩而落的声音入耳。 时浅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土,道:“来吧,再打一场。” 沈昩看着他,却仍有顾虑。“你腿不疼了?” “不疼,那都小事,很小很小的事。”他轻描淡写一句话略过,转而已经站在那处空旷之地,朝沈昩招手。 夜色已深,整个张府人都睡了,唯独这小院里风声不断,衣衫划过空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时浅略显上风,趁其不备一掌便打在了沈昩肩头。沈昩退一步尚未站稳,便又受了一击,摇摇欲坠。 见此不妙,时浅恍然快步上前伸手抓住他,却太过着急,也连同一起摔在了地上。 好在时浅伸了手护住了他的后脑勺,才免得又受什么磕磕碰碰的小伤。而睁眼之际,不过几寸距离,二人眼神相撞。 时浅眼中尚有波澜,眼神怎么也挪不开。 沈昩却不入神,见他不起身反而靠近,眯着眼开口道:“你又想干嘛?” 时浅盯着沈昩的唇瓣说出心里话,“我想吻你。” 沈昩瞳孔皱缩,眼前那人目光越为炙热,意乱情迷之时早已没了理智,越是靠近,便能清晰感受到湿热的呼吸紧紧交织在一起。 沈昩两手卧在他的胸前,他缩了下脖子,抽出一只手放在二人唇间,此刻稍微使力捂着时浅的嘴便将他推开。不理一旁的时浅,他坐起身来只道:“要再练吗?” 时浅愣了愣,无奈之后露出笑来,“好,练。” 不知忙活到何时,二人坐在台阶上休息。这下有心事的人便换作了时浅,出神之中,肩头突然被压了下来。 他扭头一看,却是沈昩因为劳累早已睡了过去,倒在他肩侧。 见状,时浅没敢动,动作也小心了不少,生怕吵醒他。过了会儿,见他确实睡得熟,也不至于那么紧绷着。 他低头看去,盯着沈昩的脸又看了许久,嘴角莫名升了个弧度。再三确认沈昩睡熟之后,他才缓缓靠近,在沈昩的发丝上轻吻。 若是再看天,的确已经很晚了,一旁烛灯也快要燃尽了。时浅将半侧脸贴着沈昩,柔软的发丝划过皮肤,那人身上的气味也自然而然涌入鼻中。 好不安心。 一日后便是斗鱼赛,以往的比试无非小打小闹家常便饭,可今日便是要真正那命来赌的。 听闻斗鱼一霸黑胖也要来,斗鱼场早早就挤满了人。据说这次押的钱财不少,也正因如此,不少人被吸引而来参加这斗鱼场。 心想就算不与黑胖争这第一,那就争到第二名第三名,也不枉此行。 可这第二名第三名又哪里是那么好争的,不过才开场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三条人命已经赔了上去。 这下本来要上场的人立马吓破了胆,怎么还有心情留在这里,赶紧骑着马就逃了。若是让黑胖抓住他们,那便是逃兵,吃他一拳岂不是直接上天。 打到最后几乎也没多少人,沈昩再上擂台,对面的是个满脸胡子的胖子,那人体型肥壮,身高比沈昩还要高了一个头。 道上的都称他叫“小黑”,因为以往黑胖常为第一,而他便霸着第二的位置,五年来未曾变过。 小黑见上来的是这么个白皙俊俏的小公子,差点笑掉大牙。“就是你要和我比?臭小子找死呢?啊?” 沈昩眼神阴冷,死死盯着眼前人。“谁找死,试试不就知道了。” 小黑阴下了脸,眼睛一瞪就朝他奔去,他一跑,整个擂台不结实了一般,晃个不停,还吱吱呀呀的响。 沈昩弯身躲开,小黑一把没抓住,反而沈昩弯身避开抬脚狠狠踹了屁股。一个踉跄直接摔下了擂台,将脸给跌出了血。 台下众人:“……” 当年第二霸的小黑竟然就这样被一个新人给一脚踹下了擂台?! 这事出了以后,想必他自此就要成为道上的笑柄了。 沈昩一路打来,循循渐进,最终与他打的,便是有名的黑胖。 台下的张少星捏一把汗,牙齿瑟瑟发抖,上牙下牙止不住碰撞。 这黑胖果真名不虚传,也是人如其名,人又黑又胖,身上的皮肤粗糙黝黑,唯有一双眯眯眼看着还算有神。 他抬脚走上擂台,自他踏步起,整个擂台就又摇又晃。这人生的果然高,比沈昩要整整高上两个脑袋。而且如此身高,他还如此肥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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