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昩又道:“你说有人把你的东西藏到这里的,那个人是谁?” 小孩压着泪,道:“是买我的铁匠,我是给他干活的。他把我带到灵州城,后来发现我手中玉佩,便将我的玉佩给夺了。他说要我自己攒够了钱才能去他那里赎回来。今日我正好攒够了,他说将玉佩藏在了这里,让我自己来找。” 沈昩时浅相视一眼,这孩子还小,听不出这话中意思来。可他二人却明白,这不明摆着骗他嘛。再说这里刚刚闹了命案,让一个孩子跑过来又存着什么心思。 沈昩看向小孩,道:“你知道这里昨天死了人吗?” 小孩点了点头,“我听街上的人说起过。” “那怎么还敢来?” 小孩压着哭腔道:“我没办法了。” 时浅沈昩没有说话,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跟这小孩解释。最后还是小孩压住了哭声,抬眼看向沈昩,问道:“他骗我的,对吗?”
第24章 青玉佩(一) 沈昩看了看外面的天,离天亮约摸也就半个时辰。他看向低着头的小孩,问:“你叫什么名字?” “刘寻。” 外面的天有要明了的意思。 沈昩:“我送你回去。” 刘寻还低着头,全然没了一丁点之前和时浅吵架的气势。他不说话,沈昩便当他默认了。 沈昩:“这途中若有鬼,便能将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吃得干净。” 刘寻不说话,如今也似乎知道怕了,收了一开始的气势。 闻声时浅猛然抬眼朝前走了几步,笑着道:“我也去。” 沈昩却看了看张少星,“你别去了,先想办法把那家伙给扛回去吧。” 时浅一下子泄了气,无奈道:“好吧。” 见他二人离去,时浅才盯着地上躺着打呼的家伙,抽了抽嘴角道:“真是……” 刘寻在前面带路,走了很远,途经街头,街上的人议论纷纷,还在讨论那具死尸的事情,越传越花。 没一会儿,刘寻止了步,指着前头的一个简陋的铺子道:“我到了,你回去吧。” “嗯。”沈昩应声刚要转身,后面就传来一句话,“谢谢你今天帮我找东西。” 沈昩回眸看向他,又见他挺直了腰板,拍拍自己的胸膛阔气道:“我欠你个人情,你放心,以后你若有什么需要的,我刘寻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沈昩呵一身,离开之时抬手道:“用不着你上刀山下火海,侯着吧。” 张府,刚到了家张少星就奔向屋里,老夫人瞧他一副着急哭丧模样,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也跟着着急,还没站起身来,张少星就跪在她面前趴她腿上又哭又嚷。“娘,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一听这话,老夫人赶紧让他呸呸呸,青天白日的莫要说这等不吉利的话。最后张少星将昨夜的前因后果娓娓道来,老夫人哎呀一声,将眼神落在时浅身上,说什么也要起身拜谢。 虽说这也不算长辈给晚辈拜,毕竟时浅比老夫人不知大了多少。可哪能啊,只扶着老夫人道:“那都是我应该做的。” 老夫人高兴,点点头看着张少星,眼中闪着骄傲。“我儿会捉妖了啊。” 说着,二人又笑了起来,说这是件光宗耀祖的事。老夫人还说等老爷回来了,定要告诉他这事。 这会儿老夫人看出端倪,问时浅。“哎?还有一位公子呢?” 时浅抬头应声:“他还在后面,我现在出去迎着他些。” 时浅总算找到理由离开。 老夫人点了点头,“好,我这就让下人准备准备,咱们吃顿好的。” 张少星一听这话,咧着嘴笑道:“好啊!” 今日热闹,官府那边也将案子破了。说那死尸突现活人床的事有了着落,据活人所说,他与死尸生前有过一段冲突,那人生前压根就是个流浪汉,还是个吃霸王餐的强盗流浪汉,之前就抢过这活人的银子。 听他的说辞,之后为了避免城中恐慌,就草草结案。那夜大雨,流浪汉喝醉酒摔进湖里淹死的。不过至于他是怎么被吊在破棺材铺里的,也有人说法是他自知活着没什么意义,上吊自杀的。 这里都说得通,整个案子也没那么玄乎。 可至今不解的,还是不知道已经被剖开的尸体是怎么跑到活人的床上的,又是为何就跑到了他的床上? 是巧合? 如今也只能用巧合来解释,之后,这件事也慢慢被盖了过去。不过偶尔还是会有人将这事当做闲暇谈资唠唠。 午后,张少星趁着闲暇在院子池塘边玩起打水漂来。沈昩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旁,也捡起块石头扔了过去,石头在水面三起三落。 张少星愣了愣,看向沈昩道:“你练过?” “小时候经常丢着玩。” “哦,怪不得。”随后又想到什么,张少星忽而一笑,凑近沈昩不少。“你有空,能不能教教我咱们师父的那些厉害招式啊?太厉害的我先不学,你就先教我那几个螳螂拳啊,白虎步啊什么的,你看怎么样呢?” 沈昩决然,“不好。” 张少星囧着脸,“啊?为什么啊?我学东西很快的!” 沈昩却道:“对了,问你个事。” 张少星被拒,心里本就不大舒服,也还是应了声。“什么?” “就之前我们刚进城的时候,与时浅撞一块的那个小孩。” “啊,怎么了?” “那小孩怎么样?” 张少星接着抓起手里的石头往水里扔,“什么怎么样,就那样呗。据说三四年前被买过来的,那家伙啊,跟条训不熟的狼似的。平日也没少在外找事,出了事儿到时候一群人找买他那铁匠说理,铁匠人少赔笑,人后就拿鞭子抽他。” 听到这里,沈昩抬眼看向张少星,道:“那么大的小孩,还打他?” “那不很正常嘛。而且这家伙也不是什么正经小孩,跟个没开化的野人一样,还是被买来的。明面上说好听点叫杂工,说难听点就是个奴隶。” 沈昩拧了眉,开口道:“一个活生生的人竟被说成这样。” 见沈昩突然认真了不少,张少星赶紧解释道:“这我也都是听街上旁人说的,我哪里接触过那小孩啊,反正都说能避则避,我也懒得找麻烦。事不关己,能避则避,大事化小,逢凶化吉呗~” 沈昩没再说话,将手里攥的石头放在了张少星手中,让他扔着玩,自己就转身离开了。 看着沈昩的背影,张少星还是不死心,嚷声道:“师兄啊!教我武功的事你再好好考虑一下啊!一定记得啊!” 街上,人正走着。沈昩走着,却目光出神。四处张望,却至今不曾发现师父的身影。想着,他低下了头,若是当初渔夫没说错,师父现在应该是在灵州城的。 而且这里捉妖师众多,他也总觉得,会有一人就是他要找的师父。 也事与愿违,张少星也曾帮忙,找人在城中张贴寻人。约摸也有五六天了,根本没有任何消息。 他的思绪是被一阵嘈杂声打散的,他闻声看去,是一群人围着,不知道在做什么,嘴里嚷的厉害,等听清他们说的话,却发现都是些难听不堪入耳的话。 “他妈的,小杂种,你再偷!你再偷!”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妈的,就是一辈子的贱命!” 一群人围着一脚一脚踩下去,透过几人的间隙,沈昩才看清,他们脚下躺着一个人,那人身影瘦小,两只手死死捂着脑袋,不至于被这几人踢死。 沈昩本是不愿管的,这江湖是非,这等事无非家常便饭,一旦掺和进去反而自找麻烦。他本想冷然路过,眼神却不自觉又瞥了一眼。 又有人朝地上被打的那人肚子上很踹了一脚,那人吃痛,捂着头的手猛下松开,狰狞着表情闷声喊疼。 也正是这时,才发现越来这被打的不是别人,正是刘寻。 “喂!干什么呢!”沈昩瞬间变了路线,拧着眉头就朝那群人走去。 一人看了沈昩一眼,他们正在气头上,俗话说这狗咬人咬上瘾了,逮谁都要来一口。“你是干什么啊?滚蛋,敢多管闲事连你一起打!” 沈昩抽剑,那人不过眨眼功夫,剑就抵在了他脖子上。沈昩稍稍用力,他就觉得疼,剑刃划破血肉,流出了血。 这下那一群人可就不硬气了。 “大……大侠饶命,这家伙偷吃包子。他就是个小偷,也不止一次两次了,我们才想着教训一下。” 沈昩收了剑,掏出块碎银扔给他。“滚。” 那家伙收了银子,几个人面面相觑一眼,赶紧各自招呼着就走了。 沈昩看着地上疼的起不了身的小孩,他叹口气,弯身伸出手给他。神情冷然,“起来。” 刘寻抬眼瞟他一眼,眼睛被打了一拳,如今已经有点发肿了。 他将脏兮兮的手放在沈昩手掌,还是靠着沈昩拉着才将他拽起来。 二人寻了处人少的地方,刘寻坐在门口的台阶上,靠着一旁的石柱。脸上的伤如今都浮现出来,他试着碰,却嘶一下又收回了手。 瞧他这狼狈模样,沈昩声音骤冷。“解释解释,为什么偷东西?” “我饿。” “你饿就能偷东西了?” 刘寻表情拧巴,哼一声道:“要不是小爷这次饿得没力气,那几个孙子能抓住我?” 张少星果然有句话没说错,这小孩还真不是什么正经小孩。 沈昩道:“如此,挨打了以后就别指望旁人救你。” 刘寻没说话,他咬着牙,抬眼看向沈昩道:“他们平日里没少欺负我,而且铁匠不给我饭吃,我只能偷他们的。” 沈昩没说话,抬脚走了。 看着沈昩离开的背影,刘寻坐在原地没有动,忽而他低下头,紧紧咬着牙,直到咬到口中血肉,一片血腥在空中弥漫开来。 坐了会儿,他打算离开,便尝试着自己使力气起身。可方才被那群人打了一顿,浑身的骨头像要散架一样,一动就疼。 他挤着山根,用力要起身,刚有了气色,突然两个香喷喷的大烧饼出现在眼前。这让他本来因为使力气而眯起的眼睛突然瞪圆了。 寻着烧饼的方向抬头,是沈昩。 刘寻又坐了下来,看向一边,声音有些无措道:“你,你没走啊。” “给,不是没吃饭嘛,吃吧。” 刘寻这时不想嘴硬,他不得不承认,如今他拒绝不了香芝麻烧饼的诱惑。抓死沈昩手里的烧饼就大口大口吃了起来,有一种不顾他人死活的吃相。 就他这吃相,沈昩真怕他呛到,将水壶递了过去,道:“着什么急,没人给你抢。” 他咽下嘴里的烧饼,抓着水壶咕咚咕咚喝。好久缓了会儿才道:“真男人就要这么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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