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狠狠一颤,似被踩中了命门的蛇,绝望之下,闭眼催动最后一束异能冲向天际。 夜空冲入流光,如伞般撑开,化作一道深蓝的叉,映落下来,照得青年红瞳明灭,他笑意消散,宛若卸了面具的疯犬。 “好了。” 青年慢条斯理地眯起眼,掌心的金珠抛起又落下,流矢一般飞进了灌木丛里。 他打了个响指。 血红刺芒忽而冲出了皮肤,溢出了黑斗篷,好似彤彤的霞光,身披斗篷的人还未及低头去看,一瞬扭曲了面色,口齿间涌出怪异破碎的气流声。 五脏烧起来了。 骨骼血管噼啪燃烧,化作引线,渐次点燃了肾、肝、脾、肺,巨大的灼痛凌迟而至,火如狂蟒,攀游至心腔,唰啦一声—— 连同影子,灰飞烟灭。 月华渐凉。 夜风轻巧跑过,青年身形消失,唯偶有鸟雀栖落枝头,发出短促啼叫,冲向天际。 天际流云狂涌,拉扯变长变薄,日轮升起,翌日降临了。 红在榻上翻了个身,闭眼摸向枕头处,却抓了空。 她下意识睁开眼,金色阳光如瀑布般迸溅而入,令她抬手挡住眼。 “唔。” 适应了好一会儿,却再也没了睡意,她生气地坐起来,捞起掉落在地的枕头,用力地锤了一下。 有人恰巧敲了敲门,红不耐烦地应:“谁?” “我。”巳甲的声音,是惯有的温和,提醒她,“九点钟了。” 红鼓起的腮帮子失了弧度,她“哦”了一声,心虚道:“已经起床了,马上。” 脚步声离开,红匆忙跳下床洗漱,换好衣服,抓起发带噔噔噔跑下楼梯。 一楼餐厅。 白迹、白司坐在桌首旁,白迹正支着下巴,笑盯着白司严整规则地切分吐司。 封零和凛风则坐在桌尾这侧,目光各自偏向一边,仿佛在进行幼稚的比赛。 巳甲放下手中的茶杯,浅笑着同红颔首,示意她过去。 红乖乖地将发带递过去,抱着膝盖蹲在他身前。 巳甲自手指间绕过发带,熟练地为她绑头发。 “饿么?” 红双眼眨了眨,抬头快速瞥他一眼:“嗯嗯嗯。” 巳甲端来一只涂好树莓果酱的贝果面包,递给她。 红双眸一亮,接过来,抓起贝果塞入嘴巴。 “唔唔!”她眨着亮晶晶的眸,兔子似地,望向巳甲。 巳甲笑意愈深。 他伸手替红擦去唇角面包渣,正要说些什么,忽而有人先一步开了口。 “昨天来的东灵人,就是你们?” 巳甲一滞,循声望去。 是位警官打扮的男人,神色阴沉。 “我是本镇的治安所所长弗澜。”他亮出证件,“鄙所昨日出现了一群被空间异能传送过来的闹事分子,同时有镇民告发你们在这家旅店杀了人,今晨又接到举报,说这家旅店灌木丛中,发现了一具男尸。” “麻烦几位作为嫌疑人,到鄙所走一趟。”
第7章 Chapter007 凶嫌 弗澜话落,收起证件,四下针落可闻。 直到红用力咬掉最后一口贝果,从地上跳起来。 “蠢蛋所长!”她双手叉腰,神色很凶,“你搞清楚吧!是我们昨天帮你处理了一群强盗,你现在反倒要诬赖我们是凶嫌吗?” 弗澜被劈头一句砸得一懵,那张挂着八字胡的脸上首先是不可思议,接着才是难遏的愠怒。 但当他正想开口回击时,一道带笑的低沉嗓音道:“抱歉,警官。” 弗澜微顿,循声望去,红瞳青年身姿修长,迈步走近,双眸弯弯,脾气很好的模样。 “容鄙人插一句,威蓝律法针对审问作为嫌犯的异乡人前,要求须得有清晰充分的作案动机、物证人证,否则该异乡人只有陪同调查义务。[1]” “据您所言,似乎尚未得出有效证据链?” 对方实在太过彬彬有礼,与蠢蛋所长形成鲜明对比,三两句便揪出被他刻意掩饰的要害。 八字胡一抖,弗澜露出些许尴尬神色。他佯装不在意地望向身侧一位女警员,警员点了点头,他收回视线,抬起下巴蛮横道: “得出证据链只是时间问题,我们蔻玉镇有蔻玉镇的规矩,案子查清楚之前,你们一个都不准离开。” 白迹弯唇,他今日似乎对无异能的普通人格外富有耐心,笑着道:“好,十分乐意配合。请问我可以申请履行陪同调查义务么?” 弗澜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身侧的女警员收起正在记录的皮面笔记本,她利落地合上笔,伸手做出请的姿势:“先生,如您愿意,请随我去后院。” 白迹颔首,他忽而消失,下一瞬出现于白司身侧,拉起白司的手,五指交错,歪过头朝着女警员笑吟吟地道:“警官姐姐,让我哥哥也一起去,可以么?” 女警员推了下眼镜,镜片浮过光,她点点头,答:“可以。” 白迹虎牙微露,他打了个响指,三人出现在后院。 女警员呆了一瞬,下一瞬她恢复常色,领着二人朝西侧围墙走去。 灌木丛那侧的路灯下站着数名警员,以及一名法医,此刻法医正同弗澜所长说着什么。 见几人过来,弗澜狠狠瞪了一眼他们。 “哥哥。”白迹偏过头,附耳轻声道,“这位弗澜所长,似乎对我们颇有意见。” 白司垂着眸,自方才起便一言不发,漠然默然,似是任由白迹牵动的精致人偶。 唯有凑近之时,那雪白的耳尾,悄无声息地泛起薄红。 白迹低笑了声。 他不再逗弄哥哥,转回去,望向弗澜与法医,带着白司朝着他们走过去。 “打扰了,法医先生。”白迹伸出另一只手,修长指节在阳光下闪动星芒,“初次见面,请关照。” 法医骤然被打断,他神色肃穆地转过身:“您好,请问您是?” “本案嫌犯。”弗澜不耐烦地说,“走开,不要妨碍我们工作。” “真是抱歉。”白迹无害地笑起来,“有些话,我不得不询问这位法医先生呢。” 弗澜只觉孰不可忍,他正要脱口大骂,却忽觉心下一片热浪翻涌,他呛了一声,竟从口中喷出一束火光。 “哎呀。”白迹后退半步,微仰,贴到白司肩上,“手滑了。” 八字胡烧焦半根,蜷缩着,滑稽地不对称起来,弗澜怒不可遏,却又思及身侧警力不足,有些畏惧。他面色铁青地切齿道:“要问什么?快问!” “好。”白迹从善如流,转而望向法医。 “您判断出这位死者的死因了么?” 法医望着弗澜的火烤八字胡,原先的肃穆神色难以维系。他咽了下口水,收回视线,尾音尚有些发颤:“是、是毒杀。” “什么毒?”白迹追问。 “粗测是冰刻。”法医迟疑一瞬,解释道,“是一种罕见毒药,无色无味,外覆有一层特制衣壳,服下之后不会立即发作。” 白迹敛眸,屈起指,若有所思地敲了敲太阳穴:“一般会多久发作?” “约二十四小时。” “那么……”白迹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不远处的灌木丛那侧,尸体早已被搬至空地处,一览无余,“死亡时间呢?” “大约十小时前。” “唔。”白迹收回视线,“好了,问完了,打扰。” 言毕正要往死者那侧走去。 却被一只手截住。 弗澜面色阴沉,语调藏恨:“既然都问到这里了,小子,你是不是该告诉我,昨天夜里十二点,你在哪、在干什么、身边有没有人可以证明。” 他抵着白迹胸膛,正中某一处,一侧,白司倏而抬眸,视线冰冷地睨了过去。 无由头的寒意霎时倾轧而下,弗澜指尖一疼,蓦然收回。 “嘶!” 白迹望了一眼白司,扬起眉梢,似有意外,然而很快,弗澜不知死活地再次道:“听见了吗?答话!” 红瞳微眯,白迹勾起唇,似是心情愉悦,不屑计较。 “听见了。”他轻轻道,“您问昨夜么,当然,我一整夜,都与我哥哥在一起呢。” “哥哥……”他凑近过去,小虎牙抵上白司雪色耳尾,“您说对么?” 白司面无表情,掀起冰冷灰眸,同他对视。 灰眸直视红瞳,红瞳带笑,良久,白迹松开手。 白司不再看他,径直离开,往死者那侧走。 他在路灯下驻足良久,隔着来往调查人员,冰冷目光停落在尸体周身。 尸体七窍流血,神色愕然,死不瞑目。 倘若是夜里,这盏路灯下…… 白司仰头,银灰瞳珠在金色日华沐润下泛起剔透光泽,缓慢对焦,又一点一点偏移,转回灌木丛。 这个角度,有什么格外明晰。 灰眸微滞,他躬身下去,戴着黑色手套的指覆上一片半残带焦边的绿叶,取下绿叶,轻轻捻作粉芥。 直起身,白司将手斜插至口袋里,身侧有物证研究员路过,白司余光一瞥,望见其手中拿着的牛皮笔记本,笔记本被摊开,露出其中一页。 那上面写着大段古繁文,白司只看清首句的称呼词,却已然微微蹙起眉。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大笑,他直起身,似不经意瞥去。 数步之外,一名调查员站在一旁,似将将作完报告,弗澜手拿铁铐,两名警员锁住白迹的肩。 “这下证据齐了。”弗澜咧着嘴,志得意满,“你们跑不了了。” 腕拷咔哒落下,白迹笑着抬眸,越过弗澜右肩,望向他。 一片哗然里,他无声勾了勾唇。 * 六小时后。 审讯室内的灯啪地亮起。 弗澜灌了一大口咖啡,将杯子摔置于桌面,走过去,踢了下铁栏。 “喂。”他语气不耐地道,“别装死。” 铁栏之后,高椅之上,白司手戴镣铐,默然不语。 他眼睫低垂,似在沉思。 弗澜耐心耗尽,亦或从无耐心。他愈发暴躁,提掌哐哐地拍了几下铁栏:“我跟你说话呢!现在人证物证都已齐全,你别以为你装死就能……” “物证人证?” 高椅之上,白司终于启唇,他嗓音清寒,无分毫情绪。 弗澜一顿,因怒极而扯唇一笑,讥诮讽刺道:“是啊,需要我给你再讲解一次么?” 白司敛眸:“嗯。” “嗯”?! 是同意让他讲的意思吗? 弗澜呼吸一窒,他翻了个白眼,用力回头狠狠瞪了一眼不远处似在兴致勃勃看好戏的警员。 警员蓦地回神,佯作严肃地清了下嗓,道:“那么,由鄙人再来为本案作一次详细讲解。” “首先,关于本案物证,经异能痕验师调查所得,死者丁轨的胃内壁、咽内壁上,除去大量毒药痕迹腐蚀外,还存有风元素异能流动痕迹。经死亡过程还原后可知,系风元素异能拥有者催发胃囊内剧毒药品冲破衣壳,一路涌至咽管,最终造成受害人毒发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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