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那一日的重逢夜里,白家西楼走廊,他得了触碰,才会失控般地落泪低泣。 爱是春夜里烙在瞳珠上的图腾,浓稠花香勾人睁眼望花,即再也无法遮掩。 所以,他是否可以再猖狂一些,相信哥哥曾经并不愿抛下自己。 抑或说,对此,哥哥从来都是深深为之悔恨,而对自己…… 红瞳之中欲念迭起,黑雾隐约,欲念之源撩动了那颗疯子般的心。白迹手指碾入肌肤,重重咬上了哥哥崩成一线的薄唇,留下血色标记。 舌尖探入时,有手指解开了他绑束脖颈处领口的长绳,白司脊背一僵,紧紧攥住了拳。 他的喘息被锁住,唯有破碎气音流露,窒息感染红了他的眼尾。他忘了如何呼吸,只是本能地吞咽。 指腹抹擦锁骨,纹身与指纹相贴。白迹低笑,他贪婪端详哥哥的眉眼,如猎人观察猎物。欲念得了些些舒缓,他退开几许,又轻轻吻了吻哥哥的眸尾小痣。 灰眸一瞬涣散。 锁骨上那只手恋恋不舍地下滑,搭上腰带锁扣,于锁扣之上徘徊摩挲起来。 却忽而,锁扣被烧热,烫得他指尖一疼。 是哥哥?白迹笑盈盈地眨了眨眼。 哥哥不知何时学会了利用由自己分给他的火种,烧热了那锁扣。此刻他喘息未断,灰眸却极力聚焦,他望着白迹,以失了力气的手,拍开他肆意妄为的指。 “滚。” 弑神官凶巴巴的,如同醉了酒、又遭他惹怒了的猫。
第19章 Chapter019 绯湖 顺着古力大道一路往北,马车停入海边小镇轱辘镇。 再往前就是令海,因着一路故意避开人群,所选此处渡船稀少,周期漫长,须得在此镇停留数日。 几人不再住旅店,白司仿造父亲签名写了一张普通来使文书,凭借文书入住当地驿馆。 驿馆内客房积灰许久,亟待打扫。 封零利用飞行异能,浮上半空擦拭吊灯灰尘,红与巳甲在拿着喷壶洒肥皂水,白迹则利用火异能给铁质器具消毒。 对楼的小型会议室里,白司与驿馆职员在对楼交谈来访事宜,他答得简短而准确,职员找不出漏洞,随即困倦地打了个哈欠,让他离开了。 白司礼貌作辞,缓步走向客楼,白迹已在流理台后冲洗陶瓷茶具,他眉目、雪白发丝上溅了晶莹水珠,像是湿漉漉的玩水小狗,又笑盈盈地望向白司。 “哥哥!”他露出小虎牙,“可以帮忙擦干盘子么?” 白司颔首,走过去。他将方巾折成矩形,对折拿在手中,一丝不苟地擦拭盘子上的水渍。 白迹偏过头,趁着递盘子时凑近过去,飞快吻了下白司的面庞。 白司眼睫一颤。 须臾后他乜了一眼白迹,对方却佯作无事发生,正笑嘻嘻地与路过的红嬉闹。 红猝不及防间遭其洒了满面水珠,怒气冲冲地追着他满屋跑。 巳甲放下水壶,走过来,替白迹继续清洗剩下的盘子,他微笑着温声道:“您其实很喜欢小迹,对么?” 白司淡淡望向他。 “世界上谎言累累,但爱恋的眼神无法掩藏。”巳甲与他对视,“我从前……有过与我相爱的妻子,她望向我时,眸光与您一般无二。” 白司眸光低垂。 巳甲勾了勾唇:“无事,若是您不愿答,便当我冒昧了。” 最后一沓盘子被洗净,巳甲退开一步,去协助封零清扫蛛网。 白司擦拭白瓷盘边缘,光洁的盘面倒映出他的灰眸,瞳珠上的神色朦胧不清。 眼神…… 眼神亦可泄露心绪。 那双灰眸渐渐黯淡,周围奔跑的人影化作虚象,喧嚷声一点一点消失,四下寂静一片。 寂静之中,猩红黏液滴落在大理石地面之上。 “其一,擅自乱动你母亲的遗物,是为不敬;其二,擅自阅读其留下的禁书,毫不避讳书中尽是下流的秽物,是为不矜。” “白司,你再看一次,我挖了你的眼睛。” 白颂冰冷的嗓音拍打着他的心。 “此刻若你知错,便可免了余下三道刑鞭,罚禁.闭一年。” 年少的白司咬住牙,苍白唇角染血,寒疾与鞭刑双重折磨之下,疼得他几近濒死。他神智溃散,再不堪惩处。 “知错了么?”父亲冷声追问,又一鞭狠狠甩下。 白司觳觫地低呻,他偏过头,哑声答:“……白司知错。” “错在何处?” 血沫叫白司呛了一声,他脊背战栗,滞涩地答:“错在……不敬亡母,不避禁书。” “还有呢?” “还有……不应泄露心绪,教外人耻笑。” “泄露是错,妄自动情亦是错。”白颂收了长鞭,“既已知错,便自去禁.闭室领罚一年,未得我允许,不可擅离。” “是。” 白司敛下眸,不再看那白瓷盘,他扫过白迹,眸中唯余漠然一片。 * 一刻钟后,大扫除完毕。 巳甲为几人斟茶,红捧着茶杯,气鼓鼓地瞪着白迹。 白迹恍若不觉,他支起长腿,红眸眯起来轻笑,望着白司不语。 “水水水!” 封零因着口渴,猛灌了一口滚烫茶水。一旁巳甲阻止不及,却见他浑不在意,伸出舌头摇掌扇风,吐字不清地道:“日落了,我们晚餐吃些什么?” 巳甲收回手,温声道:“想吃什么,我来做……” “不要嘛!”红按下巳甲的手,“刚才打扫完你已经很累很累了,不如今晚我们去餐馆吃吧!” 巳甲微怔,白迹笑着接话:“不错,不必再辛苦巳甲,我们去外面用餐。” 几人做好决定,去了就近餐馆,侍应生走近,巳甲还未开口,对方却道:“几位的餐食稍后便好,烦请坐等片刻。” 嗯? 白迹笑意微减,他扬起眉梢,朝侍应生做出询问神色。 侍应生微笑,指了指隔壁桌。 几人随之望去,那里坐着一位黑色长发的白裙少女,她神色安恬,望着白迹道: “抱歉,多有冒昧,是我擅作主张替诸位点的餐。” 顿了顿,她起身朝着这侧走过来:“适才情急,未能提早询问,便只点了些当地特色菜,不知是否合乎诸位口味。” 白迹颔首,一礼,语气疏离道:“您客气了,请问您是?” “安斓。”她回以一礼,“本镇驿馆馆长的女儿。” “哇。”封零吃惊地张大嘴巴,“让我猜猜看,你不会是馆长特意派来接待——” 他还未说完,被红捂住了嘴巴。红瞪着他,示意他赶快闭嘴。 “与父亲无关。”安斓浅浅地笑了下,“是我有些私事,想要请求几位。” 她将眸光自白迹周身移开,望向白司,白司淡漠抬眸,道:“何事?” “我自幼有一怪癖,便是喜好借父亲职位之机,研究各类公文信件。”她道,“故而我十分熟悉您的字迹,白司先生。” 最后四字落下,灰眸微凝,愈发冷寒。 “所以?”白迹挡住少女眸光,红瞳陡转森然,逼迫她望向自己,“安斓小姐,有话还请直言。” 安斓望向他,眸光稍滞,又腼腆地抚了下耳侧碎发:“所以我想……请求白司先生,您既身负威尔族愈疗系异能,可否救救我的祖父。” * 安斓的祖父,此刻正躺在驿馆后院的斜榻上。 老人白发苍苍,形销骨立,即便身沐阳光,亦蜷缩佝偻着,双目紧闭。 “已在镇上寻了好几位医生。”安斓道,“皆查不出病因。” “所寻皆是普通医生?可有找过异能医生?”巳甲蹙眉问。 “没。”安斓摇头,“轱辘镇处地偏僻,并无异能医生留居,几位是数年难遇一次的稀客。” 白司默然垂眸,摘了手套,以掌虚覆上老人面庞。 两人停止交谈,盯着白司动作。 经莫约半刻钟,白司抬眸,淡声启唇:“病因为异能。” 安斓微讶,她踟蹰一瞬,道:“可此前……这镇上并无异能者。” “不一定。”白迹弯身,拨开老人紧紧攥着的手指,“异能并非皆来自异能者,还有些通灵器物。” 稍顿,他将老人指腹摊放在阳光下:“此处有细长丝状茧,像是鱼线之类摩挲所得,病人平日里可是喜好钓鱼?” 安斓走了神,怔怔望着他骨节分明的指。 红瞳微眯,白迹稍有疑惑,歪过头:“安斓小姐?” 安斓倏然回神,她脸颊泛起红,仓促地答:“对、对。” “在何处钓鱼?”白迹语气微凉。 安斓咬了咬唇:“驿馆西行数里,有一处内陆湖泊,名叫绯湖。” “患病之前,可曾去过?” “去过。”安斓点头,随即忽而想起什么,“意思是异能来源与此湖有关么?那……那我这就带几位过去。” “唔,我来吧。”红揉了揉困顿的眼睛,拍掌打开传送异能,几人转瞬出现于绯湖畔。 湖泊环为月牙状,几人站在月牙尾巴尖处,放眼四下,皆是大片大片如羽般的绯色芦苇。微风拂过时,荡起粉色涟漪,斜斜映入湖面,照得湖水亦成了粉色。 隔着黑色皮制手套,白迹捏了捏白司的指尖,他举目眺望,道:“湖面并无异样,须得下潜探查。” 红瞳转过来,笑望向白司:“哥哥,你与我一起,可以么?” 安斓吃了一惊:“你们要潜水?这湖很深的……” “没关系没关系。”封零摆摆手,“巳甲哥有避水法宝,别说潜湖,潜海都不成问题呐。” 巳甲笑了下,他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两只方块,递给白迹:“仅剩两只,小心些,我们在岸上等你们。” “谢谢。”白迹勾唇,将方块掷向半空,霎那间流光大盛,将二人笼罩,周身围覆上透明屏障。 是避水衣。 安斓还未细看,白迹拉着白司奔跑向前,雪发浮动,他回首望向白司,笑意灿烂:“三、二、一!” 白司眼睫轻颤,二人纵身没入绯色湖水,白司下意识闭眼,水泡咕噜噜地绕过他耳侧,惊起鱼儿四下逃窜。他们不断下潜,在昏暗的光线里,双手紧紧交握。 “哥哥。”不甚明晰的声音低缓入耳,激起酥麻,“别怕,我在。” 白司迟疑睁眼,白迹虎牙微露,晃了晃脑袋:“一直跟着我就好啦。” 白司抿唇,颔首。 一声轻笑湮灭于水流声中,白迹转过身,划开水波,二人随之向前游去。 灰瞳敛在眼睫下的阴影里,倒映着轻轻曳动的血色十字耳坠,白司微微出神。 到处都是浑浊昏暗,只有十字星格外清晰。 “泄露是错,妄自动情亦是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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