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松了口气,放下双手,而后又想到什么,生气地鼓起腮帮子。 真是可恶!这对兄弟怎么会有这样多的秘密! * “倒也不算秘密。”月蕾弯下腰,站在空花坛之上朝红伸出手,“月弥与东灵素来交好,我与小司自小熟识,此为彼时皇室之人周知。” 红犹豫一瞬,抿唇摇摇头,后退助跑,自己跳了上去。 月蕾弯眸而笑,她收回手直起身,并不介意被拒,继续道:“听闻你们三位皆是小狼的朋友?” “不对。”封零飞身上了花坛,正色答,“是亲人,巳甲哥在六年前就说过,我们四个是这世上无血缘的至亲之人。” “六年前?”月蕾望向巳甲,笑意稍减,露出思索神色。 巳甲笑一笑,他望了眼白迹,见其面无情绪,却无阻止之意,便朝月蕾解释道: “六年前我们在风冥边境与小迹相遇,他那时身负重伤,双瞳损毁,我们四下寻医救治,眼见他毫无求生之意,只好日日以言语安抚,聊以劝慰。” 点到即止,巳甲未再多言,却足够教人窥见惊心动魄的过往一幕。 几人在花坛中站定,隔着数步,望向那坛心横陈的尸体。 那是青伞嬷嬷的尸体。 昨夜她被巧可察觉死于家中,到警当地警所报案,今早调查得出,是毒发而亡。 那毒极不寻常,虽发作突然,已致使其五脏衰竭。 四下围满警员,白迹沉默须臾,道:“除却尸体,圣浆在何处?” “圣浆?”月蕾蹙起眉,“你是说在死者手中的白瓷瓶里,装的是圣浆?” “嗯。”白迹垂眸,“昨日我们来此,是为调查旧案,她虽无意,却为旧案帮凶,想必心下有愧,终日惴惴,服用川贝、枇杷,后待陈清过往,便饮圣浆自.杀。” 此句信息载量过大,月蕾神色空白一瞬,她即刻反应:“你的意思是……枇杷川贝皆为引子,圣浆含隐藏毒性,三者足量相混后可立即致死?” 得一颔首,月蕾转而望向身侧满目愕然的警员,她点头朝其示意,警员匆匆离去。 “既已知真相,又近正午。”月蕾神色轻松起来,“不如诸位赏脸,同我共用今日午餐?” 白迹勾了勾唇:“算作擅作污蔑的赔礼么?” “也可。”月蕾笑,“彼时是我出言草率,你们怎会是杀人凶手?是该好好向几位道歉。” “虚伪。” “啧啧,你小子……”月蕾摇头,说着她双手作埙状,吹响声音,一只巨大的飞蛇自天际流飞过来。 红骇得大惊,往后退,堪堪撞在巳甲怀中,她捂住嘴巴,结巴起来:“蛇、蛇——” “对,蛇蛇。”月蕾笑眯眯地弯着眸,“但你放心,她不咬人的。” 似是为了证明这句,她捏了捏蛇皮,蛇忽而张开巨口,将她整个头颅吞了进去。 红赫然色变。 但还未及她喊叫出来,月蕾已然抽离头部,蛇闭了巨口,有些讨好地蹭了蹭月蕾的下巴。 “看。”月蕾扬起脸庞,示意给红看她光滑如初的脖颈,“并无伤痕,因它的毒牙已被全部剔去了。” 红面色尚有些发白,勉强笑了笑。 她紧紧攥着巳甲的衣袖,提心吊胆地跟着一行人上了蛇身。 * 半刻钟后,飞蛇平缓地淌入月弥皇宫。 飞蛇离去,红终于恢复面色。她以手搭棚,望向宏伟宫殿,她眨了眨眼,被封零拍了一下头也顾不得回首,惊叹道:“那边,天空中浮着的……堡垒?还是什么?” 月蕾随之望去,笑答:“是空中监狱。” 封零一惊:“监狱?修建在高空?” “嗯。”月蕾弯着眸,屏退侍从,朝几人道,“月弥为精灵古国,自来盛产浮空精灵,只需定时喂养,便能驮着堡垒悬于半空。” 顿了顿,她补充道:“这样可防止囚犯遁地逃脱,较为安全。” 封零因提及的监狱二字唤起不悦回忆,霎时兴趣缺缺。 “原来如此。”红转回视线,仰头眨了眨眼,“好饿,还是先去吃午餐吧!” “小馋鬼,离早餐不过两个小时呢。”月蕾勾着唇,“还没问,你叫什么?” 红叉腰,正要答话,忽而有道清雅嗓音道:“她单名红,异能为空间转移,极可能是唯一的古聚行国后人。” “殿下。”来人手斜心前,恭谨欠身一礼,“您回来了。” 月蕾侧眸,望向来人,酒窝浅浅显露,她向来人走去:“所以老师是在等我么?” “是的。”来人答了话,稍稍侧身,露出素白面庞,神色肃然道,“霖见过弑神官大人。” 月蕾回头,笑道:“介绍一下,这位是霖,我的老师。” “你、你……”红再次捂住嘴巴,她瞪圆眼睛,“你不就是几天前的那位……” “是我,甘霖之霖。”霖笑起来,“彼时未能认出二位殿下,不及向二位殿下行礼。” “您不必客气。”白司垂眸,以作回应。 “抱歉,公主殿下。”霖望回月蕾,“眼下有一紧急要事,您的午餐须得延后。” “何事?” “一年前由您亲手送入空中监狱的贪婪教主神‘尘’,半小时前醒来,正袭击守卫,试图越狱。”
第14章 Chapter014 癫狂 “越狱?” 月蕾蹙起眉:“父亲去了么?” “因过于危险,国主近来又抱恙,本欲前往察看,被众臣拦下。”霖道,“此事还需劳烦殿下亲去。” “好。”月蕾颔首,“几位,我先失陪,顺带,弑神官与主神相见,机会难得,不知可否邀请小司同去?” 灰瞳淡淡望向她,不含情绪,白司并无过多言语,只道:“好。” 黑靴迈步,往前走,又被一声轻唤阻拦。 “哥哥。”白迹道,“等下。” 灰瞳含在长睫之下,侧转向他,泛起剔透光泽。 转瞬被一双手揽入怀,宽大的黑色外套笼在弑神官单薄的肩上,白迹弯起红瞳,小虎牙随笑意露出尖尖角:“监狱重寒,哥哥带上这个,好不好?” 白司微滞。 他敛下眸,淡声应:“嗯。” 靠得极近,耳尾处肌肤被热流拂过,白迹偏头,以耳语低声道:“好乖。” 雪色耳尾一瞬泛起薄红,灰瞳轻颤。 “呐。”白迹后退半步,“哥哥再见。” 嘶。月蕾眨了眨眼,无声吸了口气,她犹豫一瞬,朝着白司道:“走?” 白司颔首,二人一瞬消失。 * 空中监狱以淡黄晶石筑造,堪称顶级囚笼,牢不可破。 若是从更高处俯瞰,便可看到,整个横面监狱呈六边形状,又被曲折走廊均匀切割为无数六边形小室,望上去,如巨型蜂巢。 而其下,确实也浮着一只身体庞大的蜜蜂精灵,将整个监狱背在背上。 二人显现,低头俯瞰,此刻,正处中央的那间小室外,围满了守卫,将囚犯,即贪婪教十二主神之一的“尘”,牢牢困在其中,却又因接连来自尘的异能攻击而力渐不敌。 月蕾蹙起眉,与白司一同降落其中。 尘眼角余光掠来,愈发疯狂挣扎起来,月蕾手中长剑锵然出鞘,被白司摁下。 “我来。”他道。 银白结界倏然显现,疾速推近,尘额头被撞,整个人猛地后倒,摔回囚床。 守卫们愕然顿住,随即回神过来,纷纷转身朝着二人鞠躬行礼:“公主殿下,弑神官大人。” 弑神官?! 尘双目豁然大睁,他像是从噩梦中遭雷的病兽,唇边勾连着大股大股血迹,尚来不及吃痛,本能已经逼着他翻身爬起,勃然暴跳道:“你他妈就是弑神官?” 白司冷冷勾起唇:“久仰。” “弑神官!该杀!该死!” 尘高亢狂叫,他的下巴甚至因此脱臼,发出裂开的声响,他面目狰狞,吼得语无伦次又疯狂至极: “是你害死了我父亲!我要杀了你、我他妈的要杀了你!” 缠着四肢的金藤精灵被不断甩动,却无法挣脱,结界消散,守卫将长枪刺入他胸膛,怒喝:“放肆!” 血溅起,狂叫戛然而止。 白司提步,叩落长靴,不疾不徐朝他逼近,宽大外套随微倾身而泛出松木香气。那双冷淡至极的浅灰瞳仁被这松木香点燃了,如同烧着的冰,冷得发烫,灼人砭骨。 “杀了我?” 弑神官唇角弧度若有变化,森然地浮现点点笑意,那张苍白面庞危险又漂亮,教人无法挪开视线,又不敢直视。 “可以。”他轻轻道。 结界骤起,快速斩下其右臂,尘哀声惨嚎,听得眼前薄唇开合道:“你不妨来试一试。” 尘眦出青筋,剧痛如钢针钉入骨头,激起骨头不断抽缩,他断续道:“你这个……畜……” “什么?”白司慢悠悠地歪过头。 “他才是该死的畜牲……那可是七百零三人。”月蕾沉声道,尾音压着恨意,“他足足杀了我月弥国民七百零三人。老人、孩童,无一幸免,皆遭沙土活活埋死,却至今全无悔意。” 这一句仿佛将他带至了他毕生的地狱,父亲惨死的噩耗传来,他便已然疯了,他想杀人,他想杀了天下人,尤其是—— “尤其是你。”他唇舌抽搐,极力吐字,“尤其是你啊,弑神官,你不知道么?就因为你杀了我父亲,所以我要所有人为他陪葬。” 此句落,弑神官面上笑意尽失。那双灰瞳深寒,银白结界再起,疾速压下,尘一瞬受压,颅骨崩碎,他七窍流血,痛到极处,忽而放声癫笑。 “弑神官!”他狰狞地挤出字句,“你不得好死!” “我死无碍。”白司残忍道,“但你必须有所交代。” 尘鼻梁扭曲,血随泪涌,潸然而下。 “蝼蚁!”他古怪地嘶吼起来,“蝼蚁!” 白司漠然直起身。 结界愈来愈重,而尘还在挣扎,他眼前似有无数道漫天漫地的强烈白光不断闪烁,口中絮絮蹦出乱语: “大混乱、大灾难终将降临,所有人,所有人都会死!唯有贪婪不死!弑神官!我诅咒你!贪婪之神诅咒你!灵魂与痛苦共生,永远得不到救赎,永——” 尾音掐裂,劈成短促一声,结界落在地面,第五主神化为模糊肉糜。 “恶心。”月蕾递来一只方帕。 白司伸指接过,垂眸细致擦拭外套之上所染血迹。 银灰长发之上,流光熠熠洒落,日华下,纤长高挑的美人仅隔数步,宛若幻象。 然片刻后灰眸掀起,扫向聚焦而来的无数目光,守卫们如经噩梦初醒,不禁一齐后退。 白司无何神色,咬字冷淡:“辛苦诸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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