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莲明白了他的暗示。 他做了好一会儿的思想斗争,直到听见陈清乔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才将心一横,伸出手接过了格雷戈的药瓶。 “真是乖孩子,”格雷戈点点头说道,“注意剂量。” 傅莲将药瓶紧紧攥在手里,端着茶盘走进客厅的陈清乔见他站着,不解道:“小莲,怎么了?” “我、我累了,想上楼睡觉。” 傅莲低下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那快去吧。” 陈清乔脸上的笑容温和如春。 傅莲逃也似的跑上楼梯,陈清乔放下茶杯,收起笑容神色冰冷地看向格雷戈。 “你跟他说什么了?” “没什么,博士,”格雷戈慢悠悠地端起茶杯,吹了一口上方的热气,“你们恋爱中的人就是敏感。” 陈清乔转过身背对着他,窗外的雨云积聚着,闪电若隐若现。 “我妹妹怎么样了?” “她出差了,”格雷戈咬了一口巧克力威化饼,“要我说,她可真是前途无量。” 陈清乔略感厌烦地看了他一眼:“快下雨了,你还是早点坐船离开吧。” 格雷戈拍掉身上的饼干碎屑,将烟蒂按灭在瓷碟边上:“我也很高兴再见到你,博士。我的任务完成了,待会儿我会跟巴奈特一起离开。” 正说着,清点完物资的巴奈特走进来,望着两人道:“我也能来一杯茶吗?” 格雷戈转过头,故作无奈地朝陈清乔使了一个眼色。 傅莲站在二楼的露台上,低头看着巴奈特和格雷戈从别墅大门离开。 冰凉的雨丝落在他的手臂上,他却毫无感觉。 走在小路上的格雷戈频频回头朝他的方向眯起眼,傅莲不确定他是在看什么,也许是自己,也许是天边黑沉沉的雨云。 他回到房间,将口袋内的小药瓶塞进单人沙发的缝隙里。 陈清乔推开门走进来,注意到傅莲黑发间亮晶晶的水珠,从衣柜里抽出一条干燥的毛巾替他擦拭。 “你不是说要睡觉么?怎么又跑出去淋雨了?” 傅莲不言不语地将身体倾靠在陈清乔怀中,对方温暖的胸膛使他昏昏欲睡。 “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不能骗我。” 傅莲说着仰起脸,严肃地盯着陈清乔的双眼。 陈清乔见状忍不住轻轻笑出声,傅莲撅起嘴唇神色不满。 “你快答应我嘛。” “好吧好吧,我答应你,绝对、绝对不会欺骗你。” 陈清乔含情脉脉,傅莲的心跳都快了两拍。 “那好,”傅莲深吸一口气,“你能告诉我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吗?这么久了,你从来没跟我说过。” 说到后面,傅莲的语气还有点儿委屈兮兮的。 陈清乔没料到他会问这个,不禁有些犯难。 如果直接告诉傅莲自己体内的药物与玛丽安娜有关,傅莲心思重,难免会多想。这几天他的心情不好,陈清乔实在不忍雪上加霜。 傅莲见他犹豫,内心感伤,眼神瞬间黯淡了下去。 陈清乔知道无法再继续隐瞒下去了,他搂着傅莲坐在床沿,柔声解释道:“小莲,我可以把一切都告诉你,但是在这之前,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可以吗?” 傅莲声音闷闷的:“什么事?” “不要胡思乱想。” 陈清乔将手掌贴在他的脸颊两侧,两个人的额头相抵,傅莲眨了眨他蒲扇般的黑色眼睫。 “我……我尽量控制。” 傅莲沉默了片刻,说出的话语里充满了不确定性。 陈清乔没有强求,只是笑了笑,抚摸着他的柔软的发顶,诉说起了自己曾在血猎总部的地下会议室里,反复讲述了好几次的经历。
第78章 [76] 听完以后,傅莲的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玛丽安娜,当然是玛丽安娜。 他为什么这么傻,居然想不到如此明显的答案。 或许是他沉浸在爱情的蜜罐中太久,让他忘却了一些极为重要的事情。 姐姐现在怎么样了?傅莲第一次生出了逃离这里的冲动。 可是他又该拿他的爱人怎么办? 傅莲望着陈清乔清澈如春水的眼眸,感到肋下生疼。 他仿佛是走钢索的杂技演员,无法回头,左右都是无尽深渊,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条细韧的绳子,连接着望不到边际的彼端。 “你的喜欢会害死他的。” 姐姐曾说过的话语忽然浮现在他的脑海里,谁又能想到这句话正在变成现实? “是我的错,对不对?” 傅莲落下眼泪,心里对自己的厌恶更上了一层楼--又哭了,难道他除了流泪以外真的什么也做不到吗? “不是你的错,小莲,不是。” 陈清乔捧着他的脸,用拇指轻轻擦去他的泪水。 这正是陈清乔所害怕的,傅莲的愧疚与内耗像是一个椰子壳,正将他逐渐包裹起来。 “你知道吗,玛丽安娜跟我说过,他说、他说都是因为我,所以我的家族才会覆灭……” 傅莲泣不成声,“我既胆小又懦弱,根本不配从那场大火里活下来。” “玛丽安娜是个骗子,你不能相信他说的话。” 陈清乔的一条手臂环抱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揉搓着他的冰凉指尖。 “你很好,所以值得很多人的爱。” “真的吗?”傅莲眼泪涟涟地注视他,“那你最喜欢我的哪一点?” “你的灵魂。” 陈清乔的声音很轻,却饱含深情。 “我的灵魂?” 傅莲不解地喃喃自语。 三百年来,有人因为他的血统身份尊敬他,也有人因为他的外貌家世接近他,却从来没有人因为他的灵魂而喜欢他。 他可是一个纯种吸血鬼,是被光明所厌弃的种族,他甚至不知道他的这副苍白皮囊之下是否真的存在着一个灵魂。 思索中的傅莲皱起眉头,陈清乔亲了亲他的耳后,提醒他道:“我不是答应过你,不会对你撒谎的吗?” 傅莲抬头望着他,突然下定了决心。 他也并非什么都做不到,至少有一件事情,是只有他能做到的。 他用余光偷偷瞥了一眼单人沙发。 随即便转头凑过去亲吻爱人的嘴唇,将他推倒在床上。 当他跨坐在他身上时,才发现对方早就已经起了反应。 看来,傅莲心想,今晚又该是个不眠夜了。 严格来说,陈清乔并没有睡着。 他闭上眼,能感知到大脑的疲惫却始终无法产生困意。 但还好他身边的傅莲睡着了,只是似乎睡得不太安稳。 早知道上个床就能让傅莲老实睡觉,陈清乔可不会等到现在。 他看着怀里的爱人,伸手想要抚平对方在睡梦中也微微蹙起的眉头。 傅莲却像午睡时分受到打扰的小猫,把脸藏进了毯子里。 陈清乔忍不住唇角微弯,将毯子往下掖了掖,在傅莲的眉宇间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然后他起身下楼,在客厅喝了杯加冰的朗姆酒。 傅莲此时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他摸着身旁空荡荡的床单,上面还残留着陈清乔的微弱体温。 他掀开毯子下床,找到沙发缝隙里的药瓶塞进枕头底下,当他做完这一切重新回到床上时,陈清乔恰好拿着酒杯打开了门。 “怎么醒了?” 陈清乔关切地坐在床边问他。 傅莲抬起脑袋枕在他的大腿上,盯着他手中的玻璃杯瞧了片刻。 “我饿了。” 傅莲眼巴巴地看向他。 陈清乔放下朗姆酒,摸着傅莲柔顺的黑色卷发:“那你等我一下。” 傅莲乖巧地从他腿上起来。 陈清乔离开后,傅莲拿出药瓶,倒出里面仅有的几粒白色胶囊。 在打开胶囊时,他的双手不禁开始颤抖起来,他将剩余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一小撮的药粉上了。 如果能成功,傅莲甘愿承受一切后果。 淡黄的药粉沉入了琥珀色的酒液之中,在摇晃下很快便与其融为了一体,看不出任何端倪。 傅莲将酒杯放回原处,在灰蒙蒙的背景中,他无意间发现左手无名指上的珍珠戒指正闪烁着微弱的光。 他怅然若失地摩挲着那颗珍珠,内心五味杂陈,他的做法算不算欺骗了陈清乔? 然而比起面对陈清乔醒来后的失望神情,他更不愿看见泳池的那一幕再次发生。 他躺回床上,感觉房间内的四面白墙缓缓朝他挤压而来,他开始喘不过气。 傅莲捂住眼睛,他需要短暂地转移一下注意力——对了,那时安东尼是怎么教他感染人类来着?他最好再温习一遍。 “很简单,天使。” 傅莲的耳边仿佛响起了安东尼充满磁性的低沉嗓音。 “你只要咬穿他们脖子上的血管,竭力忍住鲜血芬芳的诱惑,然后释放尖牙里面储存着的液体……听起来有点像高c潮,不过你会感觉到的。” 然后穿着酒店浴袍的克丽丝推开了磨砂玻璃门。 她的发丝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上,眼神迷离,里面像是还蒙着一层尚未散去的浴室水雾。 她用修长莹白的手指解开了腰上的带子。 “谁要第一个来?” 坐在扶手椅上的安东尼笑了笑,克丽丝走向他,傅莲别开脸。 “你得看着,”安东尼撩开克丽丝湿发,挑起一边的眉毛,语气恶劣地提醒傅莲,“别害羞好好学,就当是为了你喜欢的那个人。” 傅莲红着脸咽了咽口水,僵硬地转过头。 安东尼开始亲吻克丽丝的白嫩脖颈,将手伸进她的浴袍下方。 克丽丝呻吟起来,听得傅莲直想夺门而逃,这一步难道也是必要的吗? 他忽然同情起克丽丝来,显然到现在为止,她还不知道安东尼的真实目的。 “够了,停下吧。” 傅莲鼓起勇气出口制止了安东尼的下一步行动,“她根本不知道你要对她做什么。” 安东尼歪头睨了他一眼,像是听见了一个笑话:“你在说什么?” 傅莲还未开口,他却一把卡住了克丽丝的脖子,问她道:“我对你做什么都是被允许的,对吧,宝贝?” 克丽丝笑得花枝乱颤,全然没有意识到危机的接近,还在安东尼的怀里扭动着腰肢:“当然了,亲爱的。” 安东尼笑着朝傅莲耸了耸肩。 见安东尼不为所动,傅莲便对克丽丝说道:“你现在就离开,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 “有钱人,”克丽丝浪荡地朝傅莲抛了个媚眼,“你也一起来吗?小少爷。” “没用的,”安东尼吹了个口哨,“何况你可没资格让她离开,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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