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摇摇手,“以前的事别提了。” 走出屋子的沈秋黎并没有注意到,衣柜里突然敞开一条缝,穿着鸳鸯绣鞋的女鬼从里面出来,眼眸清澈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 而屋子的窗边,晏容殊眉眼平和,静静注视着沈秋黎。 “我本来并不想要他卷入其中的。”他开口,“但他执意如此。” “刚和他吵了一架,”他笑了一声,有些无奈,“那只能偷偷帮帮他了。” 女鬼嘴上的线没有拆开,并没有搭话。 沈秋黎在他不知道的时刻,其实一直是被注视的小孩啊。 到了外边,意外看见昨天那位演员言璨也在这边,正在沐妙彤和罗子厉身边讲着什么。而沐妙彤举着一条鱼一副吃惊的样子。 走近了才听清他们讲着什么。 “哎,好吓人,这鱼嘴巴里的牙齿好锋利啊。”言璨这次穿着短袖,围着举着鱼的沐妙彤转圈。 “是啊,第一次见食人鱼。但这和我常理中的食人鱼长的不像啊。”沐妙彤仔细端详死掉的鱼,面上纠结。 “那它能不能吃?”罗子厉蹲在边上,对鱼的牙齿并不关心,只在意是不是能吃。他第一次钓上来鱼,不能吃也得下锅庆祝一下。 沈秋黎还想多磨磨这个中年人,但旁边突然跑来一个人。 那人同样说话用的是土话,中年人一听,面色一变,就跟着那人走了。 沈秋黎过一阵才明白,他说的是,“村长,村口那个老汉死掉了,好像是淹死的。”
第36章 真相初浮水面 “又见面了,”言璨笑着跟沈秋黎打招呼,“还记得我吗?我是言璨,今天不拍我的戏份,就拜托村长带我来这玩玩。” 沐妙彤显然是认识的,眼睛晶亮亮的,“对啊,他可是言璨。娱乐圈里的励志标杆哎!” 刚刚村长带言璨过来,其实言璨是不认识在河边钓鱼的两人。是她强烈挥手叫言璨过来一起,甚至不惜高举手里的死鱼大喊,“快过来看,我家的鱼会倒立咬人嘞!” 鱼确实会咬人,长在河里像是变异了一样,一口利牙。罗子厉第一次钓上鱼,激动地去抓,却差点被鱼反咬一口。 幸好他反应快,手上一有尖利的痛觉就把鱼摔到了地上。鱼在地上扑腾了一会加上摔伤,缺氧死了。 言璨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也没这么励志的,圈里很多人都很努力。” 沐妙彤一脸微笑,像是很欣慰的家长样子。 看不出来沐妙彤也是个隐藏追星人吗?沈秋黎寻思道,半弯眼眸,“当然记得,我是沈秋黎。” “刚刚好像听有人说,村里死人了。要跟着去吗?”沈秋黎看着村长有些急促的脚步,他的身影在远处的小道渐渐缩小成一个小点。 他有些想跟着去看看,在这个节骨点死人,总觉得有些蹊跷。 “原来他们刚刚是在讲这个吗?”言璨有些惊讶,他刚刚完全听不太懂他们在说什么,“村里死了人,那我们还是去祭拜一下吧。” 正合他意,沈秋黎点点头,看向沐妙彤和罗子厉。 罗子厉似乎知道他的打算,没多说,只是拿袋子收拾好自己的鱼,他得拿回去给师傅看看,再把鱼炖了。 沐妙彤倒是有些奇怪,非亲非故的去凑这个热闹,就不太合理。但言璨几个人都答应了,她也就稀里糊涂跟着去了。 虽然村长走得快,但村里也就这么大点地,走到村里一看就知道了。 村口那一栋房子里挤满了人,人围着人,嘈杂非常,每个人嘀嘀咕咕说着乡土话,人群中间还有一个中年人在抢天哭地。 言璨几个人都是从小在城里长大,听得一脸雾水。 沈秋黎在乡下待过,仔细听一会大致能猜出内容。 人群中间的中年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他口齿含糊地哭叫,“我这个可怜的爹啊,你怎么就贪凉下水了?你才七十三呐,现在你儿子没法给你尽孝了。” 看来那个人是淹死老汉的儿子。 周遭嘈杂的声音,沈秋黎能隐约听明白一点。 “周老头这会倒大霉了……怕不是……” “可能是他年轻的时候欠了别人债,干了坏事可不是有鬼索命…看这脚脖子,怕不是被鬼拽下水的。” “是吗?你可吓唬人。莫不是……以前……我应该没得罪过她们……” 目光在人群里打了个转,沈秋黎意外发现李婆婆站在一颗柳树边上,定定站在那,面色发白。 她静静望着吵闹的人群,脸上惊慌不安和惧怕交杂,手上紧抓着柳树枝干,像是从柳树上借力支撑自己。 沈秋黎想过去问问,但李婆婆像失了魂魄一样轻手轻脚离开了,很快消失在人群后。 这时村长终于严肃着脸嚷嚷,“都安静,别瞎说了!” “赶紧帮忙挖坑给周老头一个安生,”村长皱着眉头挥挥手,听过别人讲述的来龙去脉就下了结论,“是这周老头酒喝蒙了,估计一脚踩空了。以后大家也小心些,尤其是那些爱糟蹋酒的老头子们。” 围着的人群散开,沈秋黎得以见到躺着的没有声息的周老头。 是一个身形佝偻的老头,头发斑白,脸上皱纹丛生,皱巴巴地。脸色灰白,毫无生机,口鼻的污泥脏污都被清理出来,但脸上呈现出一种很痛苦的神色。 全身没有任何伤口,除了脚脖子处有一道乌青的手掌一样的痕迹。但这个痕迹并不是很明显,需要仔细看才能看清。 那乌青的印记,让他想起外公手上的乌青。 村长和老头的儿子明显没有仔细看老人的尸体,只看他浑身湿透从水里捞出,就草率定为自己溺死于河。 于是沈秋黎指出了那处乌青。 村长和那位中年人并没有瞥一眼。 中年人似乎很着急着要将他的老父亲安葬入土,将他父亲晾在地上,跑去找木匠了。 村长摊摊手,“有那个又怎么了,周老头掉进水那会没人在他边上,难不成是鬼?” “都这个年代了,别宣传封建迷信了。”村长不屑地晃晃脑袋,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两人不搭理他,沈秋黎并不生气,而是蹲在地上,细致地观察面前的尸体。 言璨也饶有兴致地凑过来,看不出丝毫的胆怯。 沐妙彤看着发怵,“表弟,你在看什么?既然他们不愿意较真,那就随他们好了。” 罗子厉敲着袋子里的鱼头,看着他们打了个哈欠,凑近沈秋黎小声说,“这里有股水腥味,那个印记上确实有团黑气围绕,估计就是你想的那样。” 沈秋黎将尸体藏在身后的一只手轻轻拉出来些,只见尸体这只手的一只小指,竟然消失不见了。本该是五根手指的手,只剩下四根,小指的位置光秃秃的,断口凹凸不平,像是被什么啃掉了。 再去看另一只手,是完整的五指。 “你们干什么呢?”老头的儿子回来了,一看他们就叽里咕噜叫起来,“别碍事,赶紧让我老爹入土。” 他一扫之前嚎啕大叫的模样,一心只装着下葬的事。好像晚一些,他的老爹不入棺材,就有可能起死回生跳起来。 沈秋黎识趣地站起来,沐妙彤赶紧拉着一帮人打道回府。 言璨本来想回剧组,但沐妙彤盛情邀请。 他看了一眼旁边想着事情的沈秋黎和抱着鱼的罗子厉,最终还是答应了。 一回来就是临近晚饭时间了。云妈忙着准备晚饭,而沐飞文一行人还没回来。 言璨对沈秋黎说,“那个,能带我去一下洗手间吗?” 沈秋黎愣了一下,带着他往厕所走。 走到一处无人的拐角,他却将沈秋黎拉住了。 原本温驯如同小鹿的眼睛里藏住了隐晦的兴奋,他警惕地看四下无人,才开口。 “你也是在调查荷月和鸯鸯的事吧?”虽然他的话尾上扬,但语气却很肯定。 “也?”沈秋黎很是意外,但没有错过那个字眼,“你知道她们?知道多少?” “先找个地方说吧。”言璨没有立刻和盘托出。 沈秋黎带路到了自己房间,言璨才笑得人畜无害,像是一只草食性的鹿,如同他在大众面前表现的样子一样,单纯无害的青年。 沈秋黎看着他有些不习惯。言璨的表里不一,表面上人畜无害实际里精明多谋,让他总是想起晏容殊。 想起晏容殊,沈秋黎眉眼一低,等他解决这件事从虞福村里出去,得到了消息,那么他们的交易就差不多两清了。 他也不稀罕晏容殊帮自己,凭什么要忍受晏容殊对自己处事态度指手画脚? 沈秋黎一想起就忍不住咬咬牙,面上不忿。 “想到谁了?第一次见你的表情变化这么大。”言璨有些好奇,但没刨根问到底。 沈秋黎不太自然地恢复了神态,微微一笑,“走了会神而已,你想和我说什么?” 言语里的意思和他不达眼底的笑,言璨领会一样点点头。估计是欢喜冤家吧。 他坐在椅子上,紧挨着沈秋黎,清了会嗓子,眼底有狡黠的神色,“咳,因为之前你帮了我。那这个消息就免费告诉你吧。” 他说话声突然小了下来,确保沈秋黎能听清,但外边哪怕有人也听不见。 “我来这拍戏,那时候喜欢和村里人打交道。有一天,我和李婆婆聊天,看见她竹篮里面一块蓝色帕子,就问是她绣的吗。” “她说是荷月给她绣的,突然讲起了以前的事。”言璨脸上呈现出回忆的神色,“她说以前虞福村是叫渔夫村,村里有个女孩叫荷月。八岁时,荷月的父母双亡,被托付给了老村长。老村长让她有了一个地方住,时不时来照顾她。” 荷月十岁的时候,捡到了一个和她同岁的女孩,叫鸯鸯。鸯鸯的母亲在她出生时就抛弃了她和她的父亲,逃出了小山村。她父亲一死,鸯鸯彻底没了依托,饿昏在田里被荷月捡回去了。从此两人相依为命。 两人十七岁时,渔夫村有了一场很严重的大旱,粮食短缺,河里几乎干涸,根本没什么鱼,死了很多人。 两人生熬到十八岁,村里来了个天师装扮的人,神神秘秘和老村长说了什么。于是荷月和鸯鸯两人就被订了亲事,说是嫁去城里,好让两人远离这个不被眷顾的村子。 荷月满心欢喜,鸯鸯却并不乐意。但这事已经板上钉钉,没过几天,两人就被套上嫁衣跟着天师上了路。 她们走的第二天,渔夫村就下起了暴雨,天降甘霖,村里再也没有饿死一个人。老村长为了纪念图个吉利,就把渔夫村改名为虞福村。 “李婆婆说,她觉得这雨应该是用荷月和鸯鸯的命换来的。”言璨皱着眉,“她在荷月鸯鸯走的前一天晚上去找她们,看见了一群人把荷月和鸯鸯的手腕绑着,而老村长就站在前面。他们手里拿着刀,她当时害怕,趁没人发现自己就赶紧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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