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子厉像是个刚离开家长过度保护的孩子,对挖土很有兴趣,拿着铲子挖得虎虎生威。 李婆看了一眼花,附和,“是呐,这花难养活的。” 沈秋黎就没去帮倒忙,蹲在李婆婆身边,“阿婆,你知道荷月吗?” “荷月?”李婆婆神态有一瞬间不自然,“小伙子你怎么认识她的?” 沈秋黎察觉到了她的不自然和回避,看来荷月这个是个人名,想了想,他回答,“听家里的外婆说过,就有些好奇了。阿婆……你应该知道些吧?” “你外婆沐家那位?”李婆婆有些为难,许久没出声,像是在思索怎么回答一样,直到火舌撩到她的手指才回神。 “荷月啊,”李婆婆笑着摇摇头,像是在怀念以前的岁月,但沈秋黎觉得她的动作很僵硬,脸上的笑也像硬挤出来的。“她性格很活泼开朗,是前任村长的养女。” “我还看到荷月的照片了,那上面她穿着红嫁衣,看起来很开心呢。”沈秋黎开始瞎诌,空手套白狼,“从外婆那听了她的故事有些感慨,但外婆没告诉我后续,我就想问问阿婆。阿婆,你知道荷月是嫁给了谁,嫁到哪里去了吗” “照片?”李婆婆表情有些奇怪,停住了一刻像是在回忆有没有这种事。 “对啊,她穿着红色的嫁衣,脚上那双红鞋的花纹很精致呢,好像是荷花还是鸳鸯来着。”沈秋黎回想着那两位的衣着。 “她的嫁衣还是她自己绣的呢,”李婆婆脸上的笑挂不住了,“她啊,嫁到了市里了吧。不过现在她应该和我一样都变成老太婆了。估计在市里享福咯。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荷月还有个姐妹吧,是叫……” “是鸯鸯。”李婆像是回忆起了陈年旧事,脸色都不太好了,手下烧纸钱的动作加快,火舌像是有生命力一样吞食着她手里的纸钱。 “鸯鸯,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和荷月关系很好,跟荷月一起嫁去城里了。”
第35章 被注视的小孩 李婆婆完全不想多言了,面色如土,无论沈秋黎如何问,她都闭紧了嘴摇头表示不知道。 她咬定荷月和鸯鸯是嫁到了城里,其余不清楚了。 忙完的沐妙彤一拍手上的土,看着两人蹲在火前面,默默烧纸钱,也凑过去,“李婆婆,你们在这干什么啊?” 一边干活一边听着谈话的罗子厉告诉她,“沈少爷在向这个阿婆问两个叫荷月鸯鸯的人。” “荷月和鸯鸯,名字挺好听的。”沐妙彤随口嘟囔一句,看向李婆婆,“婆婆,你怎么在这边烧纸钱啊,这周围没有坟吧?” 李婆婆低着头烧纸,看不清面容 但声音低落,“这儿啊,以前家里穷买不起棺材的人,死咯就卷一席草席扔这坑里。” “好多年前,村里一场大灾死了好多人也都扔这坑里了。”李婆婆抓了一大把纸钱,“哎,村里都忘记这处了。我来祭拜祭拜他们。” “希望他们啊……”李婆婆眼神有些失焦,透过燃烧的火焰看谁一样,“他们投胎能投个好胎,好赖得享福一辈子。” “你还记得他们,他们一定会的。”罗子厉看穿一切一般,撑着脸脱口而出。 沐妙彤伸头看了一眼土坑里,土坑里并没有什么白骨之类,而是一片绿的植被。她后退一步,也帮着一起烧纸钱。 纸钱烧完,李婆婆收拾好东西回去了。 走之前,她犹豫再三,最后对沈秋黎说,“在村子东边靠河那栋旧房子,是以前荷月和鸯鸯住的。你想知道更多,可以去拜访一下。” 沐妙彤一听眼神亮起,“那房子,我知道,就在钓鱼的那条河边上。村里不是好多人都说那是个鬼屋了。” 李婆婆没多说,挎着竹篮慢吞吞往回走。 到了那条河,河面不宽,水声哗哗。河边上一块石碑,用大字写着河的名字,峪河。 石碑下边有明显的水侵蚀过的痕迹,但现在的水位离石碑很远。河边上不远的高地上是一栋木房子,木篱笆将房子和前面一块地围住,隔出一片院落。 房子荒置很久一般,结满蛛网,肉眼可见的满是尘土。院落里野草肆意疯长。 沐妙彤看着满是灰尘的房子并不想进去,拿着鱼竿就往河边上跑。 罗子厉看看这边又看看河,有些难以取舍。 沐妙彤不在场,沈秋黎刚巧可以问问罗子厉。 “罗天师来这里是为了什么?”沈秋黎眨眼看着罗子厉,“能告诉我吗?” “是为了捉鬼。”罗子厉很干脆,眼神直白地看着沈秋黎,没有丝毫犹豫,“应该就是和你现在调查的有关吧。” “你就这样告诉我了?”沈秋黎反而有些意外,“你知道具体情况吗?” 罗子厉表情很坦然,“你问我,我就说了。又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既然你都知道了什么,瞒着你迟早你自己也会知道。” “之前我师傅每隔几年都会来虞福村一趟,也是沐家的单子。但那都是很普通的祈福仪式。”罗子厉环胸,语气低沉,“但昨晚开始不对劲了,据沐爷爷说的话,是那女鬼来寻仇了。” “每次的祈福仪式,其实有安魂的效果。虽不明白沐家为女鬼祈福安魂,女鬼为何会找来伤害沐爷爷。但我师傅决定试试能不能用阵法镇压住她们。” “我看过一张写着她们生辰八字的符纸,那两个女鬼是1942年生,她们两人同月同时出生。”罗子厉一摊手,“我就知道这么些了。” 1942……已经是很久了。这件事竟然从这么早就开始了。而一开始是祈福安魂,现在她们又突然出现,背后肯定有人动了手脚吧?是冲沐家来的,还是有其他目的? 没想到罗子厉知道这么多,沈秋黎摇头,“你居然知道这么多,早知道一开始就直接问你了。” “你没问我。”罗子厉眨眨眼,“那我去钓鱼啦?你需要我帮忙吗?” 看着罗子厉蠢蠢欲动的样子,满心满眼都是那条河,沈秋黎知心地点头,“我一个人去里面看就好了,你去吧,玩得开心。” 罗子厉大步往那边走,没有丝毫停留。 沈秋黎拨开乱糟糟的杂草,往屋里走。 小径被荒草掩盖,走过去费了点功夫。终于站在屋子里往外边眺望时,沈秋黎竟然还在荒草连连的院落里发现一个秋千。 孤零零的秋千缠上了很多藤蔓枝条,吊起秋千的粗麻绳有一边已经断裂,垂落在地。 沈秋黎捡着一根枯枝,拿在手里绞掉挂在门上密密的蛛网,蜘蛛慌乱四窜。 推开木门,门发出吱呀呀的牙酸声音。 扑面而来的陈腐味,让沈秋黎呛了几声。久违的光照进阴暗的室内,室内的模样向他展开。 室内并不大,一个厨房一间卧室。站在门口,就能一览无余。 厨房里一个灶台,一张桌几张板凳,也没有什么腐烂的东西,像是房子主人出远门将一切都收好了。卧室里放着两张空荡荡的床架子,旁边一个木制衣柜一个木箱子,再无其他。 除去厚厚灰尘和满目蛛网,房子里陈设整齐,看起来像在等待人推开门回到这里的。 沈秋黎走进去,细致地搜查了一番,但房间里干干净净,大概除了灰尘什么都没有。 余光突然瞥见床缝里夹着什么。 沈秋黎将东西从床的夹缝拉出来,引起了很大的烟尘,让他忍不住咳嗽。 定睛一看,是一个小布娃娃。娃娃灰扑扑的,但勉强能看出来它灰色的头发,本该是白色的大脸盘子,水色的小裙子。两颗黑色的纽扣充当她的眼睛,红色线条缝出的嘴巴翘着微笑。 沈秋黎小心地翻看娃娃。没想到娃娃背后有一条小缝,手按上去鼓囊囊的。 眼睛顿时一亮,沈秋黎以为会有什么关键信息。他小心地避免将里面棉花掏出来,碰到了好几枚硬邦邦触感生凉的圆东西。 将那些掏出来,沈秋黎一看不免失望。是几枚银币。看来不小心掏到了姐妹俩的藏起来的私房钱了。 突然夹在银币里的一片十分干枯的叶片吸引了沈秋黎的注意。 这个叶片枯黄失去了所有鲜活,但上面有人刻了印记。对着光看,沈秋黎看清了上面有些幼稚的字,“给荷月” 再多翻看,就没有更多了。小心将娃娃恢复原状,放置在床头。 木箱子上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锁,锁看起来很脆弱,用力一掰就能开的感觉。 虽然随意打开别人的柜子之类不好,但沈秋黎道了一声得罪,还是将那木箱子打开了。 木箱子一打开一股子潮湿味,里面装着几件布料粗糙的衣服,一看上面缝了好几处补丁,但补丁的设计别出心裁,都设计成各式各样的花或者是小动物。 边上还躺着一只和之前款式差不多的布娃娃,但显然粗糙很多,脸上一片空白,没有五官。里面还躺着一只包袱,沈秋黎打开发现除了衣服,还有两张老旧的婚书。 婚书上的内容一样,上面写着“从兹缔结良缘,订成佳偶。赤绳早系,白首永偕。花好月圆,欣燕尔之。将泳海枯石烂,指鸳侣而先盟。谨订此约 ” 最末尾的订婚人一张写着“李荷月 赵生”一张写着“鸯鸯 张之” 后边还写着日期,“一九六零年七月” 1942出生,1960年订婚,那么她们刚好十八岁。沈秋黎摩挲着婚书,那么她们又是怎样在那个喜庆之日,沦为亡魂的呢? 突兀传来一声哐当声,沈秋黎就在地板上看见一个泛潮的本子。好像是从衣柜顶上掉下来的。被潮湿的水汽浸得皱巴巴又阴干的本子,本子封面用歪歪扭扭幼稚的字写着“荷月”。 沈秋黎心里虽有疑虑,但还是拿在手中要翻开,身后突然一声大喊,带着村里特有的口音,有些蹩脚的普通话。 “哎!你是谁!搁里面偷偷摸摸干什么!快点出来!!” 沈秋黎下意识将本子藏到随身带来的背包里,他感觉本子里应该有重要讯息。 喊话的人噔噔噔几步跑进来,是个中年人,表情肃然,“你搞什么,来这里。这可不是你待的地方。跟我出来。” “啊,对不起,”沈秋黎很利落的道了歉,“我只是好奇。听李婆婆说,这里是荷月和鸯鸯的住所。” “李婆婆?”中年人面部表情有些不屑,“那婆子喜欢说些乱七八糟的话。都跟她说了别到处乱说荷月和鸯鸯的事,不然把她赶出去。” “李婆婆跟我说,荷月和鸯鸯嫁去市里了,过得很好。”沈秋黎边走边观察他的表情,试探地说,“这是乱说吗?” 中年人表情肉眼可见的缓和起来,“这就不是乱说了。这老婆子突然开窍了一样,终于不再造谣了。” “嗯?李婆婆之前造什么谣啊?”沈秋黎求知一样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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