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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此，青白心头浮现一丝怜悯，看看在怀里停止抽泣，又沉沉睡去的人，叹息出声。 “你恨你爹娘吗？还是会时常想念他们？或者，你自己也不知道……” 念头伴随着盘旋在鼻翼之间的幽香继续沉沦，青白摸着他微卷的棕色头发，逐渐下移到他戴在脖子上，那条两指宽的金闪缎带。 下面是一圈被磨损的伤疤。 被项圈，被刀，被药水泡烂，永远也去不掉的疤痕。 “你肯定很疼吧……” 血芭蕉不是什么好人，只是她不养蛊罢了。 灾殃是“蛊王”，血芭蕉觉得这是条好狗，就把人带在了身边，还用项圈拴住他的脖子，每每想杀人，就把拴着他的铁链解开让他去杀。 那样的生活，持续到灾殃十三岁。 他将血芭蕉奉若神明，学着她的一举一动，却没有人告诉灾殃什么是男女的差别，也没有人教养他如何与人相处，他只会看着别人学，一年两年三年…… 然后，他开口说话了。 那是血芭蕉第二次正眼看他，只不过这次，她看出了灾殃的人性。 一个被当成人蛊和杀戮机器长大的人突然有了人性，那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就会像他被父母抛弃一样伤害他。 只不过，这次会让他痛上千倍，万倍…… 灾殃是逃出去的，他去了昆仑绝地。 谁都不知道他怎么走过戈壁滩和荒漠，谁也不知道他如何在绝境里面存活，只在十年后的某一天，原本那个伤痕累累，疲惫不堪狼狈出逃的少年，带着十几只妖兽和两个人，就攻下了寂灭城。 他成为了弄潮教的教主，成了这片绝地唯一一片生机的主宰…… 这是他的曾经，也属于他不算遥远的过去。 “你到底，是怎么在昆仑绝地活下来的？”青白喃喃低语，眸底掠过的是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在乎。
第6章 消息 “要是能再多知道点就好了……”青白看着怀里惹人怜惜的恬静睡颜低语。 灾殃很特别。 这一点青白是能清楚感知到的。 要说因由，则得追溯到几千年前那场毁天灭地的陨石雨，也是分隔普通人和武人的历史性事件。 从那时候开始，这个世界诞生了妖兽、异类、巫诡等等这些危险的生物。人类求生过程中，幸存者里出现了体格壮硕，反应能力优于常人的特殊存在，后世称他们为武人。 在这样的先决条件下，如果灾殃真的能号令妖兽，那他已经从武人上升到奇人，随时能够搅动天光陆地的风云。 只要，他愿意。 关于灾殃的过去很少人知道，那他如何存活，如何号令妖兽，大概除了他自己和左右护法，应是没人再知道了。 毕竟，那可是要命的东西。 而青白要的，就是这个东西。或者说，很多接近灾殃的人，都是为了它…… 青白的手抚上他带着酒后殷红的酥嫩脸蛋，眸光沉重道：“我会查出来的。” 哒哒哒…… 规律轻盈的脚步声朝寝殿而来，青白手快，给裸露着整片光洁背部和一条大白腿的灾殃盖上薄被。 他现在不乐意其他人也看见灾殃的好身材了。 美人儿当然要独享…… “公子请用膳。”一名红衣近侍端着吃食进来寝殿，看青白醒着，在距离玲珑榻十步远的地方停下欠身。 他这才意识都自己睡过一觉，就已经到了午膳。 “放着吧。”青白微抬下巴，让她把午膳放在桌上。 待近侍布置完出去，他才把灾殃抓着自己衣服的手指温柔弄开，然后轻手轻脚绕过人下床，坐到了低矮的饭桌边。 人是铁饭是钢，赚钱吃饭比天大。 午膳是冰胡瓜和馕肉臊子，外加一壶清酒，比起万里香，这清酒就跟喝水差不多，但用来搭配膳食足矣。 “伙食还行，有菜有肉还有酒。”青白拿起玉筷，端起白玉碗就要用膳，接着一张原本压在碗下面的字条裸露，让他不着痕迹的重新放下碗。 这是有消息来了。 他借着端碗的动作将字条刮到腿下压住，再状若无事吃饭。 稍后，青白去恭房假意出恭得以独处，关上门就打开了手里的字条。 乍看之下是张没有字的白纸，但见青白捏住纸张一角，有规律的甩动几下后，上面便有字迹缓缓显现。这张字条加持了些不为外人知的障眼法，寻常又不平常。 “这么快又有大妖出世？” 一目十行看完，青白微眯的眼眸之中逐渐浮现出一丝贪婪。 大妖刚出世时最是弱小，如果能趁机捕获，将是笔全天下最好的买卖，因为它身上的材料，哪怕是一根毛，都能卖出天价。 只是没想到，一年之内会有两只大妖出世，好像…… 有点快了。 “有钱赚就得赚，天塌下来再说。”他将手里的纸张用另一种规律去甩动。 嚯！ 那纸条突然在他手中着起火，瞬间化作白色的粉末，而他的手则完好无损。 信上说十天之后，就会有人来寂灭城跟他汇合，一起前往昆仑绝地捕猎。青白这个甩手的东家，也该是时候上工赚钱了…… 喵…… 青白回来的时候，就见榻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两黄一白，三只肥壮的狸奴，也就是猫。它们依偎在酣睡的灾殃身边，看见青白回来，喵叫两声，顿作鸟兽散。 “我……有那么让你们讨厌吗？” 某人无语的挠挠自己的下巴，表情随着三两下消失在寝殿不同方位的狸奴而变化。 寂灭城有很多猫，因为灾殃喜欢猫，它们也很喜欢灾殃，特别是羽化宫里的。 在这里，人们经常能看见它们旁若无人的散步，而且还有专人喂养和梳毛，没人能坐上的教主大腿，它们却能在那上面躺着不怕被掐死。 可见比起人来，这些狸奴的地位高多了。 “唉，看看衣服和被子上都是猫毛……”青白抓起沾上根根猫毛的灰蓝薄被，伸到榻外抖抖。 转身正想盖回灾殃身上，便看见他双腿之间的帐篷。 看来，是做春梦了。 …… 临近傍晚，灰蒙的天空之中带着浑浊的橘色，往黑夜那头沉沦。 只闻黄昏鸦叫和猫儿讨食的声音，在寝殿外面或远或近传来，直到羽化宫内的琉璃灯点起，青白才从话本里面抬起头看看时辰。 “该醒了吧……” “唔……” 忽然，灾殃在床榻上长吸一口气，缓缓地睁开眼。 他发现自己躺在寝殿的玲珑榻上，不悦的皱着深棕色的长眉，抬手捂上自己胀疼的脑门，最后翻身从榻上坐起。 “来人……” “教主口渴了吧，喝点水。”醉酒清醒最难受的除了头疼就是口渴，青白适时送上水碗，看着他接过囫囵喝下。 “你？”喝过水的灾殃看见青白，眉头不仅没放松，还更加皱紧。 他在想，这人是谁？ 怎么在自己的寝殿里？ 青白看他这模样，就晓得他不记得自己，因为除了第一次见面外，其他几次都是在灾殃喝醉的情况下见的。 这人喝醉就记忆断片，会记得才有鬼咧。 看他一双赤瞳越来越阴翳，青白知道是在看自己不爽，为了不被叉出去索性自我介绍，“我是青白啊教主，那个你救回来的麻子，还记得吗？” “青白……？” “看来是不记得，倒也无关紧要。”青白笑笑，继而道：“就是神女让我过来陪您喝酒的，顺便替她守着您，现在您醒了，我也就该走了，告辞。” 就这么离开，不要让他怀疑自己别有目的，青白在心里如是说。 可灾殃怎么想都不觉得银河会随便让人陪自己喝酒，他能不知道自己喝醉之后是什么德行吗？所以青白为什么没事？ 不行，不能让人就这么走了，随即出声阻止，“慢着……” “教主还有事？”青白回过身，左手放在右肩前行礼，一副恭顺的模样。 这算是他们第二次正式见面，总得留个好印象。 灾殃眨两回眼，这才盘坐在榻上抬头问他，“我喝醉了没伤你？” “是啊，不知道为什么，教主喝醉之后看旁人都不痛快，唯独我能入您的眼呢。”青白意有所指。 本以为他会深究喝醉之后的事情，但在这之前，灾殃选择拽住青白的右手腕，将人拉上床榻，接踵而来的钳子般的大掌，掐住青白柔韧的脖颈。 “该死的细作，你还想在本座眼皮子地下跑？”
第7章 大乌龙 灾殃用左手掐住他脖子的同时，右手控制住青白下意识抓向他面门的左手腕。 大魔头表情冷然，赤瞳凛冽像要把人生吞活剥，可掐住青白的手却没怎么用力，证明他并没有想要伤害人，只是吓唬。 象征性的挣扎几下，青白就像被吓得忘记反抗的雏，停了下来。 “教，教主？我不是细作啊，神女可以给我证明的，还有左右护法，他们都认识我。” “那你是干什么的？” “我，我在城里开杂货铺的啊……” “身上为什么会有上丹师的气息？” 嚯，鼻子这么灵呢？ 上丹师是一种特殊职业，区分于药师和郎中，有点道士的性质，但最擅长的还是炼制丹药增强武人的实力。 因其长期浸淫在丹炉和药房里，身上沾染的气息就会很容易分辨。 一开始是时机不对，青白才蛰伏至今，现在是机会来了，灾殃正对他感兴趣，这时候告诉他自己是上丹师…… 不。 电光火石之间，青白阻止自己承认。 因为现在直白的承认自己是上丹师，反而会在灾殃心里留下疑虑的种子，不利于后面的事情。 于是乎，青白佯装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反问他，“教主你在说什么啊？我，我不是什么上丹师，您忘了是怎么把我带回来的吗？” “既然不是，你身上怎么会有上丹师的气息？” “我，我和升阳阁有生意往来，经常去那边，可能是那时候沾染的吧，我真不是上丹师啊。” “你还和金银台有来往？”灾殃仿佛被踩到尾巴的猫，不仅生气，还把青白直接扯下玲珑榻。 “哎哟！” 青白摔趴在地毯上，转头就看见灾殃在找什么东西，但是没有找到。 只见他扭过头，暴躁的冲殿内的近侍低吼：“我的匕首呢？啊？” 这人居然是在找武器！ 忍住不翻白眼的青白佯装害怕，躲到粗大的黑色柱子后面颤抖呼喊：“教主，我哪里招你惹你了？” “来人，把这个金银台的细作给我拉下去砍了！” 哎呀这个暴躁的大魔头，老子的金银台什么时候招惹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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