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长垣的猎妖司是办事处,施行坐班制,一个时辰前应该就散班,这会儿人早没影儿...” 扶鲤皱着眉打断了二人愈发热烈的交流,盯着老狱卒的眼睛问他:“停,别聊了。我问你们,这地牢建在何处?” “地...地牢...”老狱卒磕磕绊绊半天说不清楚,一着急还把自己舌咬伤,直接嘴连都张不开了。 还是小狱卒年轻胆大,自告奋勇出来答道:“斛国。” “屁话!具体在哪?” “长垣城郊东坡赵家沟三里村。”小狱卒被盯得头皮发麻,紧张地咽了口唾沫,“邙山。” 老狱卒偷偷瞪了小狱卒一眼,直接被扶鲤抓了个正着,赶忙跪下磕头,连声求饶:“别杀我,我们也是奉命行事,我...” “愣着干嘛,喊人啊?” “国师大人别说笑了,我们不喊人,你放心走。老朽年迈嗜睡,什么都没瞧见” 老狱卒说罢,身子一歪,便要往地上倒,没想到却被他那实诚的小徒弟接了个满怀。 “狱长说了,夜班偷睡,被发现,要扣半个月的饷钱。” 老狱卒恨铁不成钢,却只能瞧着扶鲤的脸色低声训斥:“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你那两个破子!” 小狱卒委屈回道:“总不能命没了,钱也没了吧。” 扶鲤的头更痛了,也不知盛戟那个废物在搞什么,整这么两个人来看着她,简直是笃定了她不会跑。 她调整好情绪,先动手把拎老狱卒拎直,安排道:“回离归告诉清安,地脉有异,带上精锐,邙山驻地见。”而后又卸掉手中的断链扔给小狱卒,吩咐道:“把这东西交给陛下。” 小狱卒唯唯诺诺地反抗:“我一个小卒,深夜闯宫,怕是还没瞧见陛下的影子,就让近卫军就地正法了。” “你往皇城门口一跪,大喊扶鲤要率离归叛国啦,陛下自会主动来见你。” “我怕...”小狱卒瞧见扶鲤慢条斯理地抽出法器纱绫,又皱眉沉思。他赶忙缩起脖子,“我明白了。” 如此,扶鲤总算暂且将长垣内事安排清楚了,便考虑着是不是要叫边城回来。一则局势不明,边城孤身在外太危险,二则斛国内斗严重,她身边急缺可靠之人。 犹豫再三,她还是祭出了本命法宝,寻边城而去。
第163章 扶鲤赶到邙山据点时,里面已经没有人了,只剩满地散落的杂物。 周遭诡异的安静,连风声都听不见。 扶鲤仔细检查过地上散乱的物品,不像是被地脉异动震翻,倒像是被误闯进来的野兽撞翻的。 进来时,她曾刻意检查过,驻地周围的结界没有任何破损的迹象。可眼下驻守之人与闯入者却同时不翼而飞,实在太过反常。 杯里的茶还未冷,空间中残存的灵力痕迹正在快速消弭。 如果不是有高修在此施了清理痕迹的法术,那就是只能是因为留下这些痕迹的人已经遭遇了不测。 思及此处,扶鲤不准备在等了。她给清安留了记号,便往灵迹的源头而去。 途中虫鸣鸟叫声全无,唯一种阴暗难言的尖促的叫声时隐时现,令人产生被窥视的不快感。 狭窄小路从驻地背后一直蜿蜒进邙山腹地,扶鲤拨开草丛,终于见到驻地中的第一个活人。 可也是最后一个活人... 浑身浴血的外门弟子终于挥剑砍掉那只死咬着他大腿的灰鼠,却促不妨被鼠尸化成的黑雾灼伤了眼睛。他跌跌撞撞地后退,差一点要从山崖跌落,幸运地被扶鲤救回。 扶鲤就地结阵,暂且先将山洞口源源不断往外跑的灰鼠控制住了。 她问:“什么情况?” 那人似乎认出了扶鲤的声音,激动道:“扶鲤师尊!” “为什么不回离归找增援?你们一群外门弟子,正经术法没学过,连个保命的底牌都没有,在这里逞什么英雄?” “来不及,妖怪太多了。山下村民手无寸铁,如果我们退了,他们怕是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幸存弟子只来得及讲完这一句,还未等到扶鲤的回应,竟忽然抽搐不止。他奋力挣开扶鲤的搀扶,跑到远处。 自眼眶中溢出的黑雾很快便将那名弟子包裹起来,吞噬掉他的骨血,将他也化作一团黑雾。 扶鲤就那么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看一个活生生的人顷刻间只剩一堆破布褴褛的衫履。 恐惧和愤怒同时袭来,她却没有时间驻足。 即使只有半个时辰的耽误,山洞中跑出的怪物却已挤满山头。 那怪叫一声接着一声,密密麻麻的串成一片,令人毛骨悚然。 扶鲤下意识地缩了一下,便有如野兔大小的灰老鼠成群结队地从草丛中钻出,不要命地往她身上扑。她捡了把剑觉得不趁手,还是将法宝纱绫紧急召回。 纱绫是仙人遗宝,法力非凡,一个回旋可打散一串灰鼠,不一会儿便清理出大片空地。 眼见鼠潮退散,还没来得及高兴,那死去的灰鼠又自黑雾中再次复生。 扶鲤察觉不对,又驱散了一批鼠潮后,跑到山洞口查看,竟发现刚才设得禁制已被黑雾冲击得摇摇欲坠。她只得先补好缺口,再与灰鼠对抗。 补阵,灭鼠,继续补阵... 如此反复数次,灵力枯竭,扶鲤的速度越来越慢,鼠潮却愈加汹涌,几乎到了她自保都困难的地步。 程启终于姗姗来迟,前呼后拥地带着一群人赶来抓扶鲤了。 “大胆妖妇,朕感念先师功德留你一命。你不知珍惜,竟要率众叛国,简直...简直疯癫!” 扶鲤闻声转头瞧了一眼。能看的出来,程启确实来得很急,衣袍错系不说,鞋子都只提了一半。 程启瞧见扶鲤的眼神,慌忙理了理衣衫,尴尬道:“朕操劳国事,自是不拘小节。” “等斛国亡国,您自然不会再有这样烦恼了。” “胡说...” “您先看脚下。” 众人纷纷看向脚下地面,只瞧见黑压压一片,正迷惑不解,那怪叫声又起。 灰鼠亮出乌绿的眼珠,众人这才发现从扶鲤那边漫过来的鼠潮已将他们团团包围。 程启惊叫着后撤,正好一脚踩在某只巨大的灰鼠的背上。绵软皮毛包裹着肉团的可怕触感顺着他的脚底迅速钻进他的脑子里,他恶心地想吐,又惊恐地想晕倒,却最终哪一项都没做成。 扶鲤从死去弟子的衣服堆中捡出一把剑,反手甩给程启。 惊魂未定的程启接到剑,凭着直觉砍死了正扒着他衣衫下摆的灰鼠。 扶鲤顺势夸到:“陛下于他国为质多年,还是学到些防身的本领。” 程启乍一听,以为扶鲤是在嘲讽他,憋着一口气要提剑去找扶鲤麻烦,不想被鼠群拦住,便极为奋力灭鼠开路。 而兵士们见皇帝之尊都如此搏杀,备受鼓舞,也纷纷加入了战场。 程启知扶鲤深浅,带来尽是精兵强将,说是能以一敌五也不夸张。 有了援军,扶鲤总算是能腾出空来加固山洞封印,不让鼠潮继续外溢。 天光大亮前,鼠潮总算被暂时清退。 程启带来的禁卫军不剩原本的三分之一。他自己也几乎衣衫不存,累得根本站不起来,只能扶着剑拼命喘息。 清安与盛戟默契地姗姗来迟,带来了同样的坏消息。
第164章 清安和盛戟几乎是同时到邙山的,他们极为默契地愁眉不展又深深叹气,最后将问题完全抛给了扶鲤。 扶鲤疲惫地摇摇头,将事情暂时按下,只留了几个精通阵法的弟子维持封印,先带着伤残兵士们退回驻地休整。 在这个危难关头,没人质疑她的决定,更没人敢提起她未尽的牢狱之刑。 人们自然而然地将希望寄托在她的肩上,就连程启,也不再多言。 一年多来,离归受朝廷打压,各项开支一再精简。 到如今,曾经辉煌气派的邙山驻地,也只剩两个草棚和几间木屋。 斛国最显贵的几个人便挤在一张巴掌大的木桌旁,喝着略显浑浊的热汤,讨论整个天弘大陆的兴衰要事。 程启一脸呆滞,似乎还没从昨夜的恶战中缓过神来。 众人只得齐齐看向扶鲤。 扶鲤道:“清安你先说吧。” 清安回:“昨日酉时一刻,异象突生,斛国境内十七处村镇全灭,预估罹难者有...” 扶鲤反问:“全灭?” 清安答:“是的,师父。来历不明的法阵于村庄上空忽然出现,黑雾弥漫掩去了屋舍踪影,大概一个时辰光景,待黑雾散去,整个镇子已然化为乌有,只剩陨石掉落砸出的巨坑深不见底。而后便有人发现天空露出缺口,兽首人身的怪物从中坠落而出,四处作乱。我将才安排众长老们率离归弟子去各地支援,耽误些时间,故而来迟了。” 盛戟得知的消息与清安所说出入不大,并没什么可补充,跟着点了点头。 “先师手记中曾提及过这黑雾,称其为万物浊气...”扶鲤将泽野留下的手记中关于浊气的记载,与前些年北境之中的异变简单解释了一番。 众人听完更是沉默。 程启倒是忽然醒了:“你见过?” 扶鲤道:“我没见过,但有一个人对此很有了解。” 清安道:“是小师叔吗?” 扶鲤点点头,道:“我已经传信召他回来了。希望在事情搞清楚之前,不要再出差池了。” 程启又问“为何不将泽野仙师请回来?” 扶鲤无奈道:“一年多前,师父派人送了这副手记,便再无音信。如今是否还在人世,都未可知了。” 程启却穷追不舍:“那...那或许可以像邻国求援啊。情势如此危机,你找一个小屁孩回来有什么用啊?” “呵,这事陛下可是要去找你那位黑衣国师。他连龙筋都敢抽,小小鼠潮算得了什么!”清安是比边城还要沉稳些,却不是什么软性子,真到紧要关头,也是有些脾气。 程启被说的没脸,连盛戟都跟着抬不起头。 扶鲤不想再节外生枝,呵斥道:“清安!事已至此,休提前事。九死一生的搏命之举,外人岂会真心帮扶,我们只能靠自己了。” 清安闻声,也没再说什么,默默远离这是非场,出门安排和调度弟子去了。 程启向来怕死,若不是被扶鲤诳来,怕是鼠潮涌到皇城根,他都不会踏出宫门半步。如今见清安都走了,怕麻烦惹到他脑袋上,便也找个理由赶紧开溜,只留了盛戟在这里支撑场面。 拥挤的小屋倏然冷清下来,扶鲤困意来袭,便想着伏桌小憩片刻。 未曾预料,这一闭眼竟是小半天。 日暮时分,昼夜相交,鼠群突然再次暴动。 浑身是血的弟子破门而入,扑倒在扶鲤腿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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