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没留下只言片语,苏梦的尸体自胸口破洞处溃散开来,很快便化成一缕烟消弭无形,原本站立处只剩一件空荡荡的青衫和两条束发的布带子。 边城扔下手中长枪,大步迈过那团衣物走去小白龙身边,抬手地抚过他周身可怖的伤口,忽地眼角泛红。 陆期有些无奈地偏头瞧着边城,看那将落未落的泪珠蓄在少年黑亮的眸子下,一时间不知这伤究竟是长在了谁身上。 那长钉上的禁制极难解开,边城怕弄疼了小白龙,御符破印的动作轻柔缓和,半天才勉强撬下来几根。 陆期等烦了,直接运气冲破穴位,力道没把握住,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四溅的血染红了边城的眼,他一点男子气概都不愿要了,扶着小白龙哭得梨花带雨。 “娘子你没事吧,你别吓我呀。” “皮肉伤,不打紧。” “娘子,真的不能再有下次了,这活儿我真干不了。你都不知道,我...我...呜呜呜....我这半个月是怎么过的。我躺在那空荡荡的寝殿里,闭上眼全是你受苦的画面,我还要日日给那个杀千刀的,端茶递水。” “好啦,别哭了,以后绝不再给你安排这样的活。” 陆期的劝阻根本不起作用,边城的满腹委屈如开闸洪水一般,滔滔不绝。 “他一眼看不见我,就哭兮兮地满院子找 ,找到我了就往我身上赖。那股兔子的骚味熏得我眼睛疼,我不能躲,还得哄着他。我听见他们说我不要你了,也不能张嘴反驳,还得跟着说你的不是。那臭兔子这么欺负你,我一枪就把他捅死了,呜呜呜,我真的好没用...” “边城!” 小白龙的一声爆喝,吓懵了边城,也强行止住了他的委屈。 “娘子,你别这么大声,小心扯到伤口。” “给我喝点你的血。” “哦哦,对,补一下,赶紧补一下。” 边城说完便化气为刃划破了自己的掌心,又用另一手接着,接满满一捧鲜血喂到小白龙嘴边。 陆期喝了血,身上伤口飞速愈合,气色也好了不少。 他从破烂的袖口扯下条轻盈的白纱,施了咒,又抓来边城受伤的手,三两下帮边城包好了伤口。 边城举着快被缠成粽子的右手傻笑,毫不吝啬地赞叹:“娘子,你真厉害,随手一包都这么好看。” 陆期对边城的夸张赞美早已见怪不怪,便也没理他,径直走到那团衣物边翻找,寻见一个巴掌大的小草人。 “傀儡术?” “傀儡!这不是他的本体吗?” “应龙这人虽然心黑,但眼光向来不错,那兔子果然不是个等闲之辈。我都如此做戏了,他竟还是给自己留了后手。” “那怎么办,要去追吗?” “追不到了,他本体的气息已经消失了。”,陆期扶着边城的手站起身来,慢悠悠地把草人揣进怀里,“这次没搞死我,那些人是不可能罢休的,或早或晚,我们还会再见。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赶紧回去补补瞌睡。地窟里安的这满墙火把,可太影响睡眠了。” 比起天地间这些虚无缥缈的阴谋算计,边城当然还是更关心自家娘子的身体状况。小白龙说不急,他就不追问。 “好。那我带你回家。” 边城牵起小白龙往外走,遇到洞外遍地尸身未凉的妖物,又将小白龙打横抱了起来。 陆期不满边城过分的悉心照顾,好似他不能自理一般,出声抗议:“我伤好得差不多了,能自己走。” “地上都是血污,别脏了你的鞋袜。”,边城没同意,反把小白龙的脑袋按进自己的肩窝处趴着。 而数千公里外的安神山巅。 万丈悬崖边,明亮篝火旁。 苏梦的本体正靠在软榻上,望着头顶近在咫尺的天边发呆。 手下的小妖们排着队,向他递上刚烤好的羊腿和辛辣的烈酒,又纷纷退去。 只有一个刚化形的小葫芦精迟迟不肯走,斜眼偷瞧苏梦,欲言又止。 “想问什么?” “苏梦大人,没有,我只是,我...” “快问,要不然我现在就吃掉你。” “那...那个,陆期没死,您却把秘密都告诉他了,就不怕天上的大人们生气吗?” “少了魔界的制衡,仙界顺利达成所愿,一家独大,他们便不再需要我们,还哪会管我们的死活。妖族做了他人几千年的附庸,整日东躲西藏,也是时候该拥有属于自己的领地了。他们打的越凶,局势越乱,我们才越有机会。” “哦。”,小葫芦精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没关系,妖界的兴旺自有我们这些老妖怪去拼命,你安心长大便好,无需考虑这些。” “嗯嗯。” 小葫芦精恨不得使尽全身力气答应,眼中满是崇拜的神情。 他在心中暗暗发誓,等自己长大了,也要做像苏梦大人一样厉害的妖怪!
第112章 边城身边的新人一夜之间消失无影,旧爱又被完好无损地抱回离归。 这样的新闻,若搁在往日,长垣城中的风言风语,没个十天半月是决计无法消停。 可眼下时节,却是没人再顾得上了。 新帝自幼被送到他国为质,与离归中人并不亲近,长大成人时也未曾亲历过离归的鼎盛辉煌,只觉得扶鲤把持国事,位高权重,极具威胁。故而,他上位后,一直将扶鲤与离归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几日前,他去邙山外出狩猎,只身遇险,幸得一道修相救。回宫后便对此人言听计从,甚至还不顾朝臣阻拦和礼法旧制,将此人也立为国师,让其与扶鲤分庭抗礼。 斛国的内斗,在王位落定后,又进入了新一番的高潮。 扶鲤困于朝堂之争难以脱身,清安陪在她身边无暇估计离归。 边城刚躲开北阙那摊子糟心事,平息了臭兔子惹出来的麻烦,还来不及喘口气,便火急火燎地做回了他的小师叔。 处理门内纠纷,核查收支账目,给新弟子分配师门,给旧弟子安排课业历练。时常不等鸡叫,他便要收拾起床。 陆期心知应龙此番行动未果,定还会有动作,也不急着做些什么,就安心折腾未出世的唯安玩儿,清闲到时常失眠。 今日边城又起了个大早,借着月光的照亮起身下地,摸索着去捡昨晚胡闹时乱扔到各处的衣物,身手轻盈,连呼吸都刻意放缓了,还是惊醒了熟睡的小白龙。 陆期翻过身,单手支起脑袋,好奇问道:“你能看得清路吗?” “能呀,我视力可好了,你再睡会儿,不用管我。” “我睡不着。” “啊?怎么了,是有什么心事吗?”,边城赶忙系好了衣带,坐回床上,把小白龙揽进了自己怀中。 “你整日忙,我一个人带着真是无聊。” “最近都城里乱得很,离归也是人心惶惶。我虽然年少,但作为师父唯一的弟子,自然还是要扛起应有的责任,帮师姐照顾好离归,让她没有后顾之忧。” 陆期听边城这副陈词滥调早已耳根起茧了,却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眼前一亮,语气兴奋地提议:“我现在就进宫去把新帝杀了,你们再换个听话的,不就没有这么多事儿了!” 小白龙一如既往的狂傲,边城吓得连忙捂紧了他的嘴,劝道:“娘子慎言,这可是诛九族的大不敬之罪啊。” 陆期看来真是闷坏了,用嘴在边城的指缝间拱出个空,继续调皮道:“怎么样?怎么样?我正好近来闲来无事。” “娘子,你别闹了。” “来嘛。”,陆期胡闹着,把边城刚理好衣衫扯乱,又拉着人往床上来,“这才几更天,着急什么?” “小白龙...”,边城经不起撩拨,不知不觉间乱了呼吸。 “小师叔,小师叔!” 门外弟子催命似的叫喊,瞬间打碎了屋内旖旎暧昧的氛围。 边城赶忙推开小白龙,重新整好衣衫,下床出门。 “出什么事了?” “禀告小师叔,白桦长老在前院和扶桑长老打起来了。” “啊!是何原因?” “好像是因为扶桑长老养的羊吃了白桦长老种在后山上的草药,白桦长老带弟子去讨说法,一个没留神,座下的白虎跑出去,又打翻了扶桑长老练了百日的丹药。然后就从文斗变成了武斗,闹得全离归的弟子都跑去看热闹了。” “大头虎,真是不省心。”,边城低声骂了一句,便急匆匆跟着来报弟子走了。 陆期在屋内听见了,本想也跟着去看热闹,却在穿衣出门时,瞧见半空中一朵令人不快的云。 斛国又要出事儿了! 闲散多日的陆期兴奋起来,把注意力转向了这个更大的热闹。 他飞上寝殿的屋顶,朝着皇宫的方向卜了一卦。 是极凶之兆。 卦象只出现了片刻,卜卦所用的瓦片便碎成了齑粉。 陆期没来得及再仔细推演,还想再试。 卜卦之物,从瓦片换成院里的石墩。 无一成功。 反而一样比一样碎的快。 到最后,直接什么征兆都卜不出来了。
第113章 从妖族地窟获救后,唯安受了些惊吓,竟突然生出意识,能隔着厚厚的蛋壳跟人互动。 平日安静时,喜爱围着边城和陆期撒娇。 若是兴奋起来,就一颗蛋在屋里上窜下跳。 陆期飞去屋顶占卜时忘了带它,再回来它已不见了踪影。 唯安近来体型变小,只有鹅蛋般大,又天生仙体,能免疫各类的搜寻法术,找起来极为费劲。 陆期撸起袖子找了半天,才在院中的大水缸里寻见那颗黑黢黢的蛋。 好像小孩子在玩躲猫猫游戏,唯安听见脚步声近了,便猛地从水中飞出,一头扎进了陆期怀里,不知轻重地到处乱蹭。 陆期受不了那脏水,嫌弃地把龙蛋从身上拿开,训斥道:“你就算爱泡澡,也不能到这放了好几日的脏水里泡。” 唯安也不知是听没听懂,闻言又抖了抖壳上的余水,溅了陆期一身一脸。 陆期气急,正想给唯安一巴掌长长记性,忽然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步伐细碎轻巧,应当是宫里的那帮阉人。 边城此刻正在前院,这群人却直冲寝殿而来,八成是来找他的。 可他一个天界之人,不说跟皇室之人无甚渊源,就算是跟整个斛国,乃至整个人间都鲜有交集。 这帮人突然造访,定是来者不善。 陆期想起今日异常的卦象,决定不去趟这趟浑水,抱着唯安转身回了寝殿里擦洗。 雌雄莫辨的尖细嗓音果然紧随其后。 “北阙一行,路途遥远,千难万险。陛下怜恤九先生辛苦,特在长青宫设宴接风。还请九先生及亲眷一同随老奴入宫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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