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房周围群山环绕,只有一条路前通大道后连深山,和手表的形状一样。赵逸只看了一眼,啧啧低声说:“前后通风,这厂子效益估计不怎么样。” 接待人有些尴尬地把两人领到招待室,面对两位说来就来的客人,他半小时前才得到通知,连新鲜的水果都没来得及买,面前只有一碟发皱的苹果和干瘪的橘子。 赵逸和丁宁都不挑,在这深山老林里估计出去采买一趟都很麻烦,他们是来帮上帝解决问题的,又不是领导视察。 委托人正从宿舍区赶过来,三人也不急,就在招待室里慢慢喝茶等待,等了许久,那扇门板才缓缓打开,有个戴着口罩的人从门缝里探出半边脑袋,见到两人,眼里露出狐疑,虚弱地问:“两位就是大师?”他呼气说话的时候,浅蓝色的口罩口鼻处缓缓洇开一片深色,赵逸皱眉,让他开门进去说话。 委托人的身形和眼睛都长得不错,估计口罩下的脸面也能称得上是三十一枝花,丁宁问:“是王锦邦先生是吧,什么时候发现这件事的?多久了?” 他问的是资料上说的工地闹鬼的现象,手臂被赵逸按住,声音就断了。 对方接过话头,问话的内容却是针对王锦邦个人,“你这个样子多久了?” 王锦邦还是不太信任面前两位小年轻,把手搭在口罩上迟迟没拿下来,“我的事你们见了千万别害怕。” 这都他妈什么时候还玩梗,丁宁不想让上帝失去消费体验,忍着暴躁说:“我们是大师,我们不会害怕。”
第115章 鸡芥子 王锦邦深深地望着两人,得到两道确认的眼神,抬手慢慢扯下一边口罩。两人站得极近,看到面罩里还垫着一层棉布,上边流满奶黄色的液体,乍一眼好像是这个人吐奶了。 接下来的场景很快推翻了丁宁的猜想,王锦邦两边鼻孔就像开闸的水龙头,两道掺和血丝的腥臭的脓水从里边流出来,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很快就淌过嘴巴,顺着下巴滴落在地。 丁宁觉得自己恐怕有一段时间都不想见任何奶制品。 “你去医院看过了?” “当然看过了,大概是一个星期前,起先是感觉有些痒,然后鼻子里就开始疼起来,一呼吸就刺疼,平日里连稍微夸张的表情都不敢做,附近的大医院都跑遍了,拍片CT该做检查一样没落下,消炎药都吃了差不多半斤,就是检查不出什么原因。”王锦邦老实回答。 后来鼻子的情况变本加厉,不仅不停流脓水,每次呼吸都会剧痛无比,王锦邦以为自己得的是什么不治之症,辗转去了好几个大城市的医院,只差帝都暂时还没时间去。所到的每一家医院都没能得出确切的诊断结果,反而医生觉得他脑袋都流脓了还能保持清醒不高烧,很是难得,想挽留他好好观察一段时间,为医学界的研究做贡献。 加上他每次离开去外地求医,夜深人静时总能听到门外有女人的尖叫声,没过两天就开始神经虚弱。 起先他以为自己选的酒店有问题,结果换了一家还是这样,如此两三次,精神差点彻底崩溃,后来一个与他同在医院等诊疗的病友说既然走科学这条道不通,要不换个方法试试,他才如梦方醒,四处托人找懂行的人。 之前几位都说治不了,他得罪的是地方的土地,后来一位大师直接狮子大开口要了一大笔钱,门还没出就被埋伏在四周的警察叔叔以诈骗惯犯的名义按住。 他被逼得实在没办法,只能上网求助。 这一求,就找到了一个挺出名的恐怖内容论坛。 听着倒像是飞来横祸的怪病,没什么特别,但是和土地扯上关系,会不会是说了不敬的话,做了不敬的事?丁宁说:“能不能带我们去你房间看看?” 王锦邦没想出来这和他房间有什么关系,激动得呼吸重了些,痛得受不住,连连答应下来。他现在只想治好自己的怪病,别说房间,要看他的果体都认了。 几人就到那间略微凌乱的男士宿舍里转转,丁宁眼尖,在衣柜和桌子的夹角发现了一样颜色有些旧的异物。 女式内裤。 “你的爱人也在里边上班吗?” 王锦邦没料到丁宁会问这些,老实地摇头:“不,我是外地的,她不在这上班。” 这条内裤不是有故事就是有事故。丁宁说:“那你最近叫过一些女人吗?”这个工作因为其特殊性,工厂里都是男性,一路走来就只有看大门的其中一只狗是母的。 “没有。” “那为什么这里会有一条女人的内裤?” “你们是来查案的还是来帮忙的?”对方看了这么久都没给自己的病情提出什么有用的建议意见,王锦邦坐在床边,呼吸带来的剧痛让他逐渐失去耐心,将话题岔过去。 在丁宁看来这就是心里有鬼的表现。他可没听说过得罪土地会有女鬼半夜上门骚扰这种操作,但凡和神仙沾边的灵物都是锻炼出几分格调,轻易不会与邪祟为伍,比如赵家出马仙的师父,虽是小妖小精,人家就以仙家自居,开堂口烧高香燃黄符,一套套下来,仪式感十足,逼格一下子就上去好几阶。 “事情有因有果,要是不问个明白,就算一时摆平,之后复发了更会变本加厉,你这种情况我们见的多了,反正命又不是我们的,爱说不说。”不配合,有难言之隐向来是一些客户的通病,想着直接把事情解决就好,殊不知因果轮回,最后还是会报应到自己身上。 王锦邦没料到这次来的人对自己软硬兼施爱搭不理,自己有求于人,被怼得没办法,这才把事情说出来。 木材加工备料厂是储存新进的木材,把木材进行初步简易加工的地方,所处地段在林地和村镇之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环境自然偏僻,加上工作的性质,抬眼看去没一个女的,他在这干了一段日子,觉得寂寞,好几次趁着放工休息去到不远处的小村子里吃饭,和里边在家看孩子的妇女聊天吹牛,一来二去,就和其中一个女的勾搭上了。 没夜班的时候他就去对方家里过夜,这些人都知道,但是没人去说什么,算是默认了这回事。 坏就坏在大约是一个多星期前,他喝多了酒,办完事之后实在走不动,就睡在对方家里。 哪知道被对方男人撞见,差点打起来,女人拦下男人,他则趁乱逃走,赶夜路经过田埂边,看到小溪那里有两只小猫大的白色小人在进行不可描述的事,想到自己在寒冷的冬夜被赶出被窝,气得失去理智,直接追上去一脚把其中一只给踩没了。 剩下那只小人叫了一声,窜进田边的老鼠洞瞬间没影,他以为是自己眼花,站在原地被夜风一吹,酒醒大半,这才觉得诡异,回来后不久,就成这样了。 丁宁听着都觉得残忍,被搞成这样半点都不冤。想是这样,拿人钱财忠人之事,他没把心里话说出口:“那些是什么?” 赵逸说:“山中常见的死去的动物或人化成的精怪,大小不一,国内每个地方叫法不一样,有的叫‘鸡芥子’有的叫‘半截缸’‘半截缸子’‘黑孤朗子’什么都有,国外叫法比较文艺,小精灵,花仙子,几十年前在HB一带闹得最凶。要是人为养成的一般就是只剩半截身子,或者被割掉脑袋的凶尸,普通人遇见没几个能活下来,你这是命好撞上天然的了。” 赵逸逗逗从他帽子里探出脑袋的白鼬,“但是你把人家另一半给踩没了,这事儿没法善了。” “救救我!”王锦邦好不容易遇到个能说出门道的大师,被吓得直流鼻涕眼泪,奈何鼻子有问题,流出来的全是奶黄色的黏稠脓水,一呼气就喷一地,吓得三人又后退一些。 赵逸说,这事还得从长计议,得留到晚上看情况再说。 厂里没有空余的房间,本来接待人员要安排两人到附近小村子暂住,被赵逸拒绝,说是来回不方便,便睡在两个放假回去的工人宿舍里。 一群干粗活的人群里混进两个可以称得上白嫩的后生,去吃饭时少不了被人多看几眼。不知道是不是身边跟着个基佬朋友的原因,赵逸总觉得有些目光刺得他浑身起鸡皮,幸好带的狗子凶起来还有模有样,也就放心不少。 负责接待两人的叫陆严,看时间正好是晚饭时候,带两人进小村里吃些野味。 王锦邦怕女人的丈夫还没离开,这会儿已经不敢再进村子了,勾搭村里的妇女,再过去恐怕被人指指点点都是轻的,晚上老实待在宿舍,说什么和一群大老爷们在一起阳气壮。 赵逸没和对方说,心里有鬼,再壮的阳气都没用。
第116章 葬礼 这村子挺小,里边没饭馆,在靠近公路边有好几家供往来车辆歇脚休息的小饭店,还算热闹,三人就在那解决晚饭。 没吃一两口,听到不远处有鞭炮声,只响了一两挂就没了,之后飘来一股烟火气味,赵逸鼻子一动,说,“死人的味道。” 在桌子上与三人一起吃饭的白鼬停下来,直起身子在空中闻了闻,叫了一声,似乎是同意主人的话。 陆严本来很是反感和动物同桌吃饭,总觉得不卫生,那只白鼬乖巧听话一看就十分有灵性,他觉得对方可爱,也没拒绝。现在白鼬直起身子双手比划着什么,他干脆就停下来看,只见赵逸拍拍对方脑袋,白鼬便跳下桌子离开了。 在桌下吃饭的大狗见了也跟着要出去,陆严急忙拦住,“这小地方还是会有流窜的偷狗贼,还是小心一些。” 赵逸便让阿拆继续吃饭。 酒足饭饱,陆严问两人要不要一起回去,丁宁说他们在城里久了难得看到这么古朴美丽的小村子,想自己走走散步,陆严结完账就先离开了。 “这事不止表面上看的那样简单,怕是有什么命案,要不先离开?”丁宁说。 “来都来了,先看看再说,三小时车程呢,就当农家乐了。”赵逸什么大风浪没见过,牵起阿拆,正巧白鼬也回来,三下五除二蹦上对方肩头缩进帽子里,凑到赵逸耳边小声嘀咕什么。 两人带着大狗循着劣质的檀香味进村,村里的唐犬很少见到皮毛这么油光水滑的大型犬,有的害怕地跑开,有的疑惑地上来嗅嗅,阿拆本质是个温柔的男生,见到同类会礼貌地叫一两声,轻易会吸引各种路人的驻足。 小村子不大,从外边看也就百来户人家,可能是快到年节的关系,村里的年轻人比想象中的要多一些,一些学生都放假了,穿着校服慢慢沿道路前行,被寒冷冻得失去青春朝气,红红的鼻头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娘的,刚死了老婆就不安分耍流氓,什么人啊!” “我都说那个人不老实,下次他叫你去别的地方你别去。” “没下次了,我这就告我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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