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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尧冷冷看着他。 许知奚思考着措辞：“这是不是有点太……” “你觉得我被耍了是吧。”方尧咬着后槽牙，“我也这么觉得。” 面都不愿意见，却光明正大顶替他去上班，但凡有一个人发觉了一丝不对，他的身份立刻就会被戳穿，两人都会陷入危险的境地。 而那位就是如此有恃无恐且充满纰漏地做了这件事，之后还堂而皇之地走进了他的家里，留下一封信。 方尧简直想跳脚，他觉得自己被对方当猴一样耍。 但换位思考一下，自己似乎就是这样一个人，热衷于作壁上观，且极其喜欢观赏别人被自己戏耍。 “他写了什么？”许知奚问。 说实话，许知奚直到现在都对方尧的说辞抱有怀疑。 自己会同时出现两个意识主体，完全是因为他进入里世界的形式和其他人不一样，外世界的许教授用自己进行了实验田计划的子计划，拷贝了自己的意识体，将复制品上传里世界，并人为干预他的成长路线。 许教授可没提过这位方队长也有这么一段经历。 许知奚有预感，驱使方尧不惜把他家砸个稀碎也要进来的，就是这封信上的内容。 “上面写……”方尧顿了顿，“实验田计划要失败了，但是我们不能出去。” 许知奚突然意识到这似乎是个涉及到真正的实验田计划核心的留言，他有些心跳加快：“什么意思？” 方尧却不再说话。 这是筹码不够的意思，许知奚不想和他较劲，直言道：“一句换一句，我们和外面的自己是两个独立个体，我们是他们的拷贝意识，也就是备份本，被上传到了里世界。” 方尧瞳孔缩了缩，脸上却没有太大的表情，显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继续。”许知奚似乎在有意拉快他们的谈话节奏。 方尧说：“是外世界出了问题，目前已知最大的问题是能源不够支撑里世界运转了，这个项目马上要被叫停。” 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许知奚很快回答：“那什么叫我们不能出去？这里所有人的身体都在外世界，出去也就是意识回归身体，在外世界苏醒，没什么不能的。你确定这句话主语的‘我们’指的是谁吗，是所有人，还是你、我？” 方尧却说：“一句换一句。” 许知奚抖落出几句：“我们与这里的其他人不一样，我们已经形成独立人格，如果回归外世界，无法与外世界的自己融合。” 这个答案倒是让方尧脸上混不吝的表情僵硬了一瞬，他阴沉下来，烦躁地骂了一句，骂完他才说：“主语是我们，所有人。” “为什么？” “该你了。” 许知奚这次沉默了片刻，才突然问：“一叶方舟，这个方是方尧的方？” 一叶方舟，许教授在外世界任职的科研机构，实验田计划的发起团队。 方尧脸色变了变，直直地看着他：“你知道……你就是外面的那位许知奚。” 许知奚只继续着上一个问题：“为什么？所有人都不能出去。” “我不知道。”方尧这次坦白，“你如果是外面那位，这事儿还得我来问你。为什么我们出不去？” 许知奚正要答话，沙发一旁的通讯器忽然叮叮响起来。 一触即发的氛围被推到顶点，两个人同时看向这个不合时宜响起的通讯器，都是一副紧张地神色。 半个月来，许知奚第一次听到通讯器的铃声——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许知奚看了眼方尧，慢慢拿起通讯器，是梁三烨的来电。 他点下接通。 “喂？”对面没想到电话能打通，忙道，“终于通了，我每天都在给你打电话。” 是因为方尧进来时粗暴地破坏了监测装置，影响到了屏蔽仪器，让这通电话侥幸地传进了公寓里。 “什么事？”许知奚握紧通讯器，平复下呼吸。 梁三烨说：“成瘾病毒案，查得差不多了，档案我给万益了，刚给你发了一份，不知道你能不能收到。” “很古怪，这个案子，很古怪。”梁三烨反反复复地说着，像是遇到了什么无法理解的事情，“你知道的，这个病毒最初是在源谷那边传染，输入镜域后，能致幻、成瘾，流通了一段时间，衍生出一些倒买倒卖病毒数据的，被我们端了，后来上面不让我查下去，把我调来了寄生市，没多久后，康一迈的益明集团出现机械器官爆炸现象，经查是这串数据被录入了机械器官后台造成的。” “但是，但是，这个病毒是……”他停顿一下，刻意压低了声音，“从源谷一个破网吧里首次出现，没有监控，网吧电脑也没有记录，追溯数据有好几道防火墙，最后我硬是靠四处走访问出了一点头绪，那天，方队长好像去过那里。” 作者有话说: 狠狠开启第三卷 楚哥马上要回家了，你该怎么面对你的小许们 ==== # 极夜困顿 ====
第46章 拍飞醋坛子 许知奚没有掩饰自己在接电话时候的神情，方尧很快意识到对方似乎接收到了什么不算太好的消息。 等到电话挂断，没等方尧问，许知奚便说：“你刚才送我的建议，我现在可以还回去了。” “什么？” 许知奚捧着果汁杯：“赶紧跑路吧，现在跑路还来得及。” 方尧皱着眉站起来，手撑在茶几上：“有人发现外世界的我了？” “唔。”许知奚想了想，觉得合作还是要诚实一点，“破壳应该发现了。他们既然动不了我，肯定是要动你的。” 他说完，看了眼面色铁青的方尧，继续火上浇油：“顺便跟你交个底哈，我猜破壳的头头是康一迈——实验田在里世界的负责人就三位，我爸死了，于天竹和康一迈二选一，我觉得还是后者可能性更大。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局面就有点好笑了。” 破壳老大是当前的市长，这不仅仅是好笑，简直是有点幽默过头了。 方尧捏着拳头：“我早就猜过这种可能性，问题是跟我们合作的那群人只承认自己的顶头上司是万益，压根不知道还有其他人，我看他们是真不知道。就算知道又能怎么办，带人起义吗？” “所以说建议你赶紧跑。”许知奚又悠然自得地盘起腿，说这些苦口婆心的话像喝水一样随便，“我背靠许鹰鸣……的尸体，他们还不敢轻举妄动，你不一样，市联大楼的人想弄死你还不简单。” 方尧阴恻恻地沉脸看着他，抬手掸了掸落在衣服上的烟灰，转头就走：“走了。” 许知奚目送他走到窗户边，在人踩在窗框上的时候，突然开口问：“你是哪个方尧，警署的方队长，还是一叶方舟的方先生？” 方尧的背影顿了顿，却没有转头作答，一跃跳出窗户，身影消失在草丛间。 许知奚的目光失去了聚焦点，放空地看着远处，发了一会儿呆。 桃汁跳到沙发上，拱了拱他的手指。 许知奚顺手摸摸猫头，这才回神：“你爹应该快回来了。” 桃汁似懂非懂地仰头看着他。 许知奚觉得他有必要向楚彻做个免责声明，他找了个角度不错的监控摄像头，坐到画面的正中间，盯着隐隐闪着红光的探头。 桃汁坐到他的身边，一大一小目光炯炯地正对摄像头。 “你也看到了，电网和围栏是方尧剪的，监测仪是方尧炸的，窗户是他逼我打开的，我被人胁迫迫不得已，全程与我无关。” 许知奚冠冕堂皇地说着，又说：“他还在家里抽烟，我警告过了，他不听，他还坐了你的沙发，这也和我没关系。” 桃汁适时喵了一声。 刚从夜轨打发走一群同事、正开车回家的楚彻一把关掉了悬浮屏，懒得看屏幕里那段假惺惺的说辞。 他开车途径北区，从乱七八糟的商业街里穿过，途径一家蛋糕店时放缓了车速，顺着向店里看进去，玻璃柜上还摆着几个漂亮的奶油蛋糕。 楚彻走下车，推门进去，店员立马蹲下，把身形藏在柜台后，只举着一面白旗晃悠来晃悠去。 楚彻停在玻璃柜前。 店员透过反光看到男人淡漠的神情和俊朗的五官，目光下移落到他的警服上，这才战战兢兢地探出头来。 破壳的反叛团伙在北区商业街扫荡过几次，虽然没有烧杀抢掠，动静也实在是闹得很大，把街上的商铺都吓得草木皆兵。 楚彻屈指点了点玻璃柜：“草莓蛋糕。” 店员小心翼翼地拉开柜门，把缀着一颗草莓的奶油蛋糕取出来，放入打包盒里。 他的动作很熟练，一边打包一边视线乱暼，时不时就看看楚彻的衣服。 在北区见到警察是个新鲜事。通讯卡自动扣费，楚彻没有过多停留，拿起蛋糕离开了商业街。 到家时天还没有黑，临近夏天，白昼越来越长，太阳远远挂在地平线上，穿过林立的高楼，勉勉强强照亮着寄生市。 楚彻还没进门就看到被剪得稀碎的电网围栏，他目不斜视地抬脚迈过，径直走入屋里。 许知奚正趴在地毯上逗猫，听到开门声，还没来得及转头，就见到一双短靴停在面前。 他顺着向上看去，对上一双晦暗不明的眼睛。 楚彻在他手边轻轻放下一个小盒子，什么也没说。 许知奚撑起上半身，打开盒子：“嗯？草莓蛋糕。” 他拿起贴在盒子上的塑料叉子，戳下一块松软的蛋糕。 楚彻站在客厅里换了一身常服，余光看到许知奚始终在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却没有主动开口说出任何话，只是静静地吃着东西。 楚彻随意问道：“怎么样？” “嗯？”许知奚发出一个疑问的单音节，随后才意识的他在问这块蛋糕，“不错。” “这家经常烤过火。” “是吗？”许知奚在闲聊中的动作很放松，靠在沙发下，盘腿坐着。 楚彻回头看他，许知奚挪开了望着他的视线。 屋子中的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瞬，楚彻很轻地给这段对话收尾：“嗯。” 许知奚曾经也在这家蛋糕店买过草莓蛋糕——在A096的奇怪域里，在他偷跑出家门去黑市、楚彻给他画上了一朵漂亮的蔷薇花那天。 那天的对话还历历在目。 ——“烤过火了。” ——“是吗？下次我自己做。在家里做。” 在楚彻结束了这简短的谈话后，公寓里忽然陷入一种不尴不尬的氛围，很难描述这样奇怪的感觉，像是两个并不熟悉的合租客相遇在客厅里后不得不同桌吃饭。 许知奚仍然独自坐在地上挖蛋糕吃，桃汁蹲坐在他的身边，楚彻一个人在厨房里，从冰箱中拿出一盒番茄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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