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州这次之所以能跑这么远,全亏了魔界近日的恶劣严寒。 天寒地冻,寸草不生。 许多魔藏了起来,游荡在外的不多,明州又带着宗枭给的红玉镯,身上的灵脉在这些日子也得了宗枭不少修为温养,倒也沾上了宗枭的气息,旁的魔嗅到魔尊的气息,逃得飞快,生怕撞见。 明州傻乎乎的不知,还当自己运气好,这才顺利逃出。 可惜空亏一溃,被宗枭抓了个正着。 宗枭不止一人前来,他带着常郗,还有伺候明州的兔子精,以及另外两个明州见过,却叫不出名的魔。 宗枭今日穿着一身金黑色的铠甲,风尘仆仆赶来,原本束好的发丝都带有一丝凌乱。 明州吓得要命,心想被抓回去也要死,手上的红玉镯还在发烫,令明州恍惚想起之前宗枭说的,踏出魔界,这镯子便会要自己的命。 已在边界,岸对面便出魔界。 明州将手背在身后,凝结出一道蓝光,趁着几人没注意打在雪地里。 “彭——” 被撞击飞起的雪仿佛化作一道雪墙,宗枭抬臂一挡,明州已经化出鱼尾“扑通”一声跳入水中。 “这蠢鱼......”宗枭双眸中燃着愤怒的火焰,“真是能耐了。” 钻入骨髓的冷,让他无暇顾及,这想着能跑多远便多远,但明州跳入水中,还未游出几长,从底下便伸出黑色的,如同触手般的水草,缠绕在他尾巴上,重重地将他往下拖拽。 明州鱼尾挣扎却无用,被拖拽之中他低头一瞧,深不见底的黑暗中,慢慢浮现一朵巨型食人花的大口。 明州想要凝结灵力打断缠着自己鱼尾的水草,结果刚才在岸上对着宗枭他们那一击,仿佛用尽了所有修为。 灵脉枯竭般,甚至太用力时,胸腔也如火烧般。 这灼烧感,明明已经多日不曾有过,如今怎么又钻出来了。 想不到自己竟要以这样的方法死去,明州抬手闭上眼,已经做好迎接死亡的准备。 他没瞧见腕上的红玉镯,里面飘着的红丝如同沸腾的水一般,游动得极快,就像随时都做好了破裂的准备。 最后关头,那食人花却遭到粉碎,明州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中,他虚虚睁开眼,只瞧见宗枭正怒火正盛的双眸紧紧盯着自己。 他拖着明州上岸,刚刚还同他一起等的常郗他们,已经都消失不见了。 宗枭力道很大,将冻得发抖的明州扔在地上。 岸边尖锐的石头划伤了明州的大尾巴,疼得明州眼前一黑,险些要晕过去。 他似乎也没想从这活着离开,死也要当一条死得有尊严的鲛人。 他又想要凝结灵力,胸腔的灼烧感却让他喉咙一阵腥甜。 宗枭掐住他的手腕,像是要将他的骨头捏碎般。 “还想来?”宗枭一直隐瞒明州心脉灵脉受损之事,也顾念着两人在床榻上的雨露之情,在寒夜里用修为帮他温养着受损的灵脉。 明州刚才打出的一击,压根儿就不是他自己凝出的灵力,而是宗枭这些日子残留在他身子里的。 这小鱼养不熟,又蠢又不知好歹。 竟拿自己传给他的灵力来对付自己。 宗枭冷厉道:“你还真是不自量力,你真以为我不敢宰了你?” 横竖大不了就是一死,明州也不怕,宗枭瞪他,明州也不甘示弱倔强地瞪回去。 本就是剑拔弩张的场面,明州还不知道对他道歉服软。 明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拖回的魔宫,划伤的尾巴还在流血,鳞片也刮掉了。 明州又冷又疼,他一直告诉自己不能哭,可又实在忍不住,生生被逼急了掉了几滴眼泪。 宗枭气急败坏吼他,“你还有脸哭?!谁让你跑的?!” 寝殿内放了好几个炭盆,里面的炭火正烧得正旺,外面寒冷的天能将魔的命都夺走,而明州住的小院里,却温暖如春。 宗枭为他如此让步,明州竟还不知感恩。 明州带着哭腔也大声吼回去,“为什么不能跑?!我本来就不是住这儿的......” 他越说越委屈,“我家在南海,我是鲛人,我又不是跟你一样的魔头,我为什么要住在魔界,我一点儿也不想待在这!!!” 常郗见他们在屋子里吵得正凶,端着药踌躇着不敢进去。 以前也没发现,这小鱼气性竟如此大。 明州心想大不了就是一死,便偏要跟宗枭硬碰硬,手便能接触到的瓷瓶与藏品,全一股脑拿着往宗枭那砸。 噼里啪啦好一阵响。 门外的常郗生怕明州真被宗枭给打死,端着的药碗都顾不上了,扔了就推开门大喊,“别动手!别动手!他身子不好,真打伤了就......” 后面的话,常郗没能说出口,便一个写字的翡翠砚台砸在门框上,碎了一地,也让常郗无语凝噎。 书上不是说,鲛人性情温和吗? 这...... 明州砸了不少东西,宗枭轻而易举躲过,连衣摆都没碰到一下。 明州气急了也砸累了,又忍不住弯腰咳了起来。 宗枭看他腿上还流血的伤口,只一个闪身,便到了明州的身前,轻而易举制住了明州。 他闹够了又在哭,宗枭没见过这么不讲道理的鱼。 递了个眼神给常郗,对方几步上前,倒出一颗药丸塞在了明州嘴里。 宗枭并非因此消气,刚刚任由明州发泄,也不过是想看看,明州被自己逼到极点后,会做出什么事。 常郗给明州喂了一粒药丸,极其珍贵的药引子制成的,想想他都肉疼。 但效果自当是一流,刚服下便有所缓解。 “幸好无事,好生休养一些日子,自然就......” 宗枭打断他的话,嗤笑道:“好生休养?” 常郗顿了顿,明州手还放在胸口上,依旧一脸痛苦,口中的血腥味久久不散。 宗枭冷漠地看着还在痛苦的明州,淡淡道:“我瞧着他是好日子过腻了,既然嫌这住着不舒服,那就送地牢里去。”
第20章 他身子扛不住 明州不知道何为地牢,南海的鲛人岛上没这东西,但从宗枭口中说出的,总归不是什么好的。 常郗则是替明州感到紧张,有些难以相信宗枭的决定。 他咽了咽口水,对着宗枭,也不委婉,“他会死的。” 魔界苦寒,明州身体不好,已是耗费许多精力,想了许多法子才稳定情况。 关得牢里去,岂不是铁了心想熬死这小鱼。 常郗说出结果,宗枭却未曾开口接话,倒是沉着一张脸看着明州不说话。 常郗突然就明白了,这哪是真想将人关进地牢里,这明显就是想听明州对他服个软。 宗枭如今的脾气,倒真叫人捉摸不透。 常郗就站在明州身旁,便抬手拉了拉明州的衣袖,让他别跟宗枭置气,何至于给自己找罪受。 偏偏这两人气性就这么大,杠上以后一个赛一个的倔脾气。 他本意是希望明州说两句好话,也让宗枭下了这台阶,谁承想明州不仅不愿意搭个台阶,甚至还蹬鼻子上脸,朝着宗枭不服弱道:“我才不怕!!!” 左右待在这魔界,早死晚死都得死,不如死了早些投胎,若是天道眷顾,说不定还能再回南海。 宗枭确实如常郗所猜,他并不想真将明州关起来,可不代表他能容忍明州这赤裸裸的挑衅。 “行。”他阴鸷地盯着明州,且直接抓住明州的胳膊,将他往外面拖。 偌大的魔宫,明州就这样被他生拉硬拽,七拐八拐。 雪下得很大,脚踩在雪地里,冻得几乎要失去知觉,胳膊也像要被对方扯断了一般。 宗枭几乎失去理智,明州铁了心跟他倔,性子这么软弱的他,此时竟一滴眼泪都没掉下来,哪怕将下唇咬破,也没发出一个痛呼。 最后下到地下时,潮湿阴冷的寒意简直往骨头缝里钻。 暗处不知道还关了些什么,发出嘶吼的声响,还有锁链碰撞的声音,明州心里有些怕了,但也没向宗枭开口讨饶。 他最后被推入最深的一间囚室。 他被扔在地上,脚疼得眼前一黑,他被扔在地上的锁链绊倒。 在极暗的环境中,宗枭站在他面前,沉默不语,像是在等待什么。 明州痛得险些晕过去,待他缓过劲来,宗枭居高临下开口道:“我倒要看看你什么时候知错。” 话落,宗枭转身离去。 外面的嘶吼声还未结束,那凄惨的叫声,听得明州心颤。 囚室内传来血腥气,似乎是从那团比自己手腕还粗的锁链中传来的。 明州挪了挪身子,离那锁链远了些,心里庆幸地想:“宗枭当真气糊涂了,锁链都没给自己套上。” 天实在太冷了,雪下个不停。 明州缩成一团,连眉毛与长睫都冻上了冰霜,脚上流血的疤更加疼了,心口处又如同被烙铁烧一般。 唯有不同的是。 漆黑一片之中,戴在明州手腕上的红玉镯散发着幽光,镯子竟也微微发烫,竟是明州身上唯一提供热源的物什。 前些日子宗枭将这镯子硬扣在明州手上时,明州嫌弃不已,又是强摘又是敲摔,都未能让这镯子被摘下,被破裂分毫。 如今地步,明州意识昏昏沉沉,竟只能抱紧这红玉镯。 珍珠滚落在湿冷的地上,明州蜷缩成一团,心灰意冷地想,自己恐怕真要死在这了,真不能再回南海了。 另一边的宗枭,将明州关进地牢后,又风风火火冲回了明州住的小院。 常郗还未离去,他眼瞧着宗枭极步冲进小院,愤而将种在池边的海棠树连根拔起。 常郗:“......” 他本以为是宗枭盛怒未消,直到看见宗枭额间若隐若现的印记后,不管不顾冲上去阻止宗枭。 “尊上!!!” 宗枭狠狠一瞥,似乎起了杀念。 常郗惊诧到一愣,宗枭拔了那开得正盛的海棠树,花瓣抖落了一地。 常郗顾不得心疼从花族那好不容易搞来的海棠树,对着宗枭道:“你怎会入魔至此......” “你化龙的天劫快来了,这会提前招来天劫。” 宗枭捂着头,眉头紧紧皱着,神色似乎也极其痛苦。 常郗只能助他调息,而后发现宗枭之前修炼时受的伤不仅没有好,似乎还有恶化的形式。 顾不得其他了。 宗枭就是再不屑,再厌恶喝药,常郗这次也不会再听他的了。 他不是魔,做不到宗枭他们这些魔头般的冷血无情。 鬼医,好歹也占了个医字,然医者仁心,更何况若非宗枭,也没有常郗这几千年来的安生日子。 常郗以极快的速度熬了一碗宗枭喝的汤药,摆他面前时,宗枭只是盯着那碗黑乎乎的药出神,也不知想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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