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枭最后也没喝那碗药,只是通过调息,方才额间突然浮现出的印记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常郗本来还劝他将药也一并喝了,宗枭却嫌烦,直接将碗都砸了。 常郗无语凝噎,内心的白眼翻了一个又一个,停都停不下来。 最后他见着已然恢复平静面容的宗枭,小心翼翼试探道:“外面雪下得太大,小鱼他扛不住的。” 本意是想劝劝宗枭,结果却适得其反,宗枭叫了几个伺候的魔进来,指着屋内几个炭盆,“都拿出去扔了。” 常郗:“......” 魔尊的吩咐,不敢不听。 那炭盆端走后,寝殿里的温度很快便降了下来。 这小院是当初将明州抓回来时随意安排的一处,并非宗枭自己常居住的殿宇。 而这些日子,宗枭却时常留宿于此,倒是自己住的大殿,鲜少回去。 宗枭坐了片刻,起身离开,常郗跟在他身后。 因实在担心明州的身体熬不住这苦寒,若是真出了事,只怕这好不容易开花的铁树要毁,于是常郗鼓足勇气,对着宗枭的背影大喊道:“刚刚熬的药还热着,倒掉也是可惜,我送地牢里去了。” 宗枭快步走着,不曾回头,不曾停顿,仿佛没听见常郗的话。 常郗看见他这态度,忍不住咂舌,“真别扭。”
第21章 不懂情爱 常郗来到地牢里时,明州已经冻得快要晕厥,就连常郗喂他喝药时,都不像平时一般抗拒嫌苦。 那药入喉,让明州意识恢复了一点清明,他看着常郗,心如死灰道:“你还救我做什么?反正我也活不了。” 宗枭总说明州是蠢鱼,还真是这么个意思,鲛人果真固执又极其容易相信别人。 常郗看着他手上散发着幽光的红镯,恨铁不成钢道:“什么活不了,你要真活不了,我还能出现在这吗?” 他拿了一条厚褥子给明州盖在身上,又运功为明州调息灵脉。 明州眉上的霜逐渐消散,但身体依旧难受,弱声道:“常郗你对我真好......” 明州发自内心感谢他,又道:“你能不能帮我,放我回南海吧,我长老还有族人们一定会谢谢你的,你想要的东西,只要我们南海有,一定会......” “打住打住!!!”常郗险些吓得走火入魔。 等帮明州顺了顺灵脉后,常郗才道:“你可别害我。” 明州瘪了瘪嘴,眼瞧着双眸里又在打转着泪水。 常郗叹了口气,“说句真心话,魔尊对你很好了,你瞧瞧你住的小院子,你知道寸草不生的魔族能长出一片绿地,让树开出花,需要耗费多少灵力吗?” “你知道你每日喝的药,那药引子有多难的?有多珍贵吗?” “铺在你屋里的地毯都是万里挑一,那日日烧着的炭火,也非凡品。” 常郗跟宗枭相识多年,虽是手下,却也是半个朋友,难得见宗枭这不懂情爱的老铁树开花,常郗势必为了保驾护航到底。 这些事,宗枭从不屑于跟明州说,如今常郗一一举例,倒让明州愣住了。 常郗见他神色动容,又继续道:“你真以为全凭你运气好,凭你胆子大,所以才能逃出魔界,那全是多亏了......” 常郗看了看他手上的镯子,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明州被训地不知该如何回答,倒是揪住了最后一句话里的重点。 “你说我出了魔界?”明州问他。 常郗没多想,应道:“是啊,出了魔界,还跳入那食人江中,若非魔尊及时赶到,你这鲛人小命不保。” 明州沉默了,他垂着脑袋,望着自己手上的镯子,不禁想起宗枭当时把镯子强戴在自己手上时的场景。 宗枭当时说: “锁你灵力,防止你逃的。” “你若是敢逃,出了魔界这镯子便能废了你的手。” 常郗没理由骗自己,但若真如他所说,自己已经出了魔界领地,宗枭的话,便是骗自己的...... 明州藏住心思,又问了常郗一句,“真出了魔界?” 常郗不解明州为何这般执着于此问题,“是啊,你怎么总问?” 明州含糊道:“就是随口一问。” 他又抬起手,心中已有的答案,却还是想问一问常郗,“方才被关进来时,我冷得紧,差点以为要死了,这镯子却散发着热,身子便不算太难受。” “这镯子是宗枭给我的,有此反应,是不是多亏了这镯子?” 明州已在想宗枭说什么镯子锁灵力,镯子禁锢自己的话为假了,便故意问出试探常郗。 常郗不懂宗枭跟明州之间的小情趣,并不知宗枭做了好,还不说。 他冲着明州点了点头,“是,这镯子是绝无仅有的好物,关键是能护你周全。” 明州心中瞬间变得复杂,如同海上突如其来的海啸般,搅碎了风平浪静。 他环抱着膝盖,缩着身子不说话。 常郗也不好多待,见他情况好些了,便起身离开。 刚踏出地牢大门没走两步,就见本来伺候明州的兔子精,以非常不“做作”,非常“真挚”的眼神,假装在常郗面前摔了一跤,非常“不小心”将端着的东西摔落在地上。 常郗:“......” 赤屠耳朵包扎着,趴在雪地里,朝着常郗笑,“鬼医大人。” 常郗看着地上硕大的夜明珠,便什么都懂了,该配合的戏,还是得走一走流程,哪怕他俩都心如明镜。 “你这是?” 赤屠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装作无意道:“尊上说这颗夜明珠大的难看,让我找地方扔了,我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魔,哪懂怎么处理这宝贝。” 他朝着常郗鞠了鞠躬,“鬼医大人您见多识广,就帮小的拿去吧。” 常郗:“......”死宗枭,嘴巴硬。 赤屠冲他眨了眨眼睛。 常郗忍了忍,装模作样问道:“是否扔何处,尊上都不会怪罪?” 赤屠用力点了点头,望着常郗的眼神别提多热切。 一切尽在不言中。 常郗将夜明珠拿起,“也罢,这忙我帮你了,去同尊上交差吧。” 赤屠说了句多谢,常郗折返地牢时,又对着赤屠说了一句,“回去转告魔尊,雪下得太大,让他早些消气。” “是。” 明州在地牢里,哪怕有常郗送来的夜明珠与被褥,依旧冷得厉害。 之前他一直以为没有灵力,是宗枭送的镯子所影响,如今瞧着,并非这原因。 他运功调息,却灵力枯竭,多多尝试几番后,胸口便涌起灼烧感,止不住地呛咳,疼得冷汗都出来。 他想了许多,最后猜测,是刚来魔界同宗枭打斗时,劈在自己心口上的一掌...... 世人皆说鲛人族擅医,然明州他们这些几百岁的小鲛人,还未正式学,平日里长老只管他们修炼与习字明事理。 明州如今灵力衰竭,心中自然难过,却也不到绝境,他知道,只要自己回了南海,长老们跟族长,总有方法让自己康复。 想到这里,便又控制不住想起了宗枭。 细细想来,这些日子宗枭除了在床榻上心狠些,若从吃穿用度上,倒从未苛待过明州。 甚至如常郗话中表达的意思,宗枭其实对自己很好,只是他总冷着一张脸,口中说出的话也不中听罢了。 明州望着将整个地牢照得亮堂的夜明珠,心情复杂。
第22章 暗自动心 明州在地牢里就待了两日。 常郗说得不假,他的身子熬不住魔界的严寒,哪怕在温暖如春的小院里住着,也得耗费精力的养着,更别提地牢湿寒。 常郗送药的时候发现明州裹在被子里,叫了他好几声都未曾醒来。 伸手一探,烫得吓人。 “明州?!”常郗喊了他好几声,迟迟未等到回应。 他冲出去,对着看守地牢的魔兵道:“去告诉尊上,他不能再待在这了。” 从将明州关进地牢开始,宗枭便开始闭关,他的伤变本加厉,每次修炼时稍不注意心魔便钻了出来,产生幻觉,引宗枭丧失理智。 通报的人不敢惊扰魔尊,常郗顾不得太多,只能先将明州带出地牢。 竟是连汤药都喂不进去了,渡了些灵力给明州,本想让他稍作清醒,结果却适得其反,明州只是剧烈咳嗽,生生呕了血出来。 常郗难得如此手忙脚乱不知该如何是好,他大声喊着明州,“你必须得把药喝了。” 他脸色苍白,不见丝毫血色,身子单薄,仿佛随时都会一口气提不上来,从此闭上眼再也不能醒来。 派人去请宗枭,却没人敢去。 这是被魔尊下令关入地牢的鲛人,鬼医的话,不敢让他们违抗宗枭的命令。 犹犹豫豫无魔兵敢去,常郗气急,却无能为力,只能让伺候明州的兔子精守在床边,严肃告诉对方,“倘若他手上的镯子碎了,立马派人过来禀告。” 赤屠有些发懵,点了点头。 常郗恐他未听进去,抓住赤屠的长耳朵厉声道:“倘若你不听,这鲛人要是死了,这屋子里的都要陪葬。”、 赤屠:“......是、是!” 常郗去了后山的冷泉,将在里面修炼的宗枭从混沌中的宗枭唤醒。 宗枭对他的闯入十分不满,蹙眉冷声道:“常郗,你是真不明白尊卑有别这四个字吗?” 常郗没工夫跟他废话太多,急忙道:“明州恐怕不行了。” 宗枭脸色未变,只是眉头微不可察皱得更深了些。 “他行不行与我何干,你扰我修行,自取......”剩下的领罚二字还没说出口,常郗已经大声道:“你别装模作样了,我将他从地牢里带回来了,药一口都喝不进去,咳了好大一摊血。” 宗枭脸色微变,提步已向外走去。 雪还在下,袭来的寒风如同利刃。 刚踏入明州的小院,便听见嘈杂的声音。 似乎是内室里的明州又在咳血,手底下的魔不知所措,七嘴八舌在讨论。 “尊上!!!” 宗枭踏入门起,便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与苦药味。 明州的塌前围了好几个魔,明州侧躺在床上,带着红玉镯的手腕虚虚倒在床边,那镯子里的红丝愈发鲜艳。 宗枭脸色又沉了几分,“常郗留下,其他都出去。” 宗枭又瞧见还看着的大门与窗户,又着人将窗户给关严实。 屋子里太冷了,把人都赶出去时,常郗又拉住赤屠,让他烧几个炭盆进来。 安静下来后,宗枭坐到床榻前,明州意识不清,衣衫上都沾上了血迹。 气若游丝,时而嘴唇动动,不知想说什么。 宗枭微微俯身,只轻轻一只手臂便将他抱了起来,明州倚靠在他怀里,因着这动作,又咳了点血,沾在唇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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