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软的花杄缠在帝髯手上,轻轻的,生涩的,带有柔情的触碰。 帝髯自然认得出这箭,他回眸看向山坡口 ,看着站在那里的扶竹无奈叹气:“不是让你乖乖待着吗?” “我有分寸。”扶竹撕开箭刺穿的缝隙,走到戏殷的面前,“我都听到了,戏殷。” 正在清除荆棘的戏殷动作微顿 ,他抬头错愕看着扶竹,短暂沉默后问:“愿意和我回家吗?” “我真的有家吗?”扶竹提出反问,他看着戏殷支支吾吾地别开脸,忍不住冷笑,“戏殷,一切都晚了。”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戏殷眼神一狠,他瞬移到帝髯身后,将弯刀环住他的脖子,“我说过,我得不到的人别人也别想得到,扶竹,乖乖和你的情人说再见吧!” 他加重手上的力度,弯刀刺破帝髯的皮肤,戏殷笑容越发狂妄,他已经想象出扶竹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求他的样子了。 他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可是反观扶竹,神色淡淡的,没有崩溃,更没有伤感,一副“快点结束,妈妈叫我回家吃饭了”的懒散样。 戏殷暗觉有炸,他咬紧牙,逼着帝髯和他一起后退,单手撩起头发冷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肯定是在暗处埋伏了人,一旦我对帝髯动手你们就发起进攻对不对?” “戏殷,你是在劫持人质吗?”扶竹走近帝髯,歪着头无奈摇头,“给你机会不中用啊。” “你杀不了我的。”戏殷提醒道,“而且我是有编制的阎王爷,如果你杀了我,奕权不会放过你们这对狗男男。” “谢谢提醒,但我一开始就没这个意思。”扶竹放下弓箭,单独抽出一个箭矢,慢条斯理地放在手心,低垂着眼道,“我不会不自量力地挑战地狱的王,但也不会坐以待毙。” “那你想做什么?”戏殷问完把自己给逗笑了,“错了,我不应该问你想做什么,哈哈,毕竟我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杀了你们,我要让你们灰飞烟灭,让你们永远无法相聚!” “很抱歉,这一天永远不会到来。”扶竹把袖口往上挽了挽,将一个箭矢放在手腕上,眉眼弯弯,“猜猜,向日葵下的黎明会降临在谁的头上?” 扶竹手腕上的箭矢破裂开,几夺小巧的向日葵从中探了出来,它们蛰伏在白皙的手腕上,随夜里的晚风小幅度的摇动。 戏殷以为扶竹是想靠那诡异的箭矢攻击自己,挟持着帝髯往后退,沉声命令道:“把箭矢放下然后后退,后退!我命令你后退!” 但扶竹不仅不听,反而放肆地前进。 生长向日葵的藤蔓如花环一样圈住扶竹的手腕,扶竹眉眼弯弯,好似不染尘埃的神明。 但帝髯却发现了不对劲,可具体哪里不对劲他也说不上来。 在他眼中那盘踞的藤蔓跟马陆一样让人恶寒,他从脖子上剧烈的疼痛中抽出几分神,目不转睛盯着扶竹的手腕,想看出几分破绽。 “出不去没关系,毕竟这里还有几分钟就要消失了。”扶竹瞳孔猩红,脸上的皮肤出现类似吻痕的红点, 他的衣服幻化为一件黑袍,他掀开碍事的帽子,粲然一笑,“我会为你准备一份惊喜,以报答您这么多年的『恩宠』。” “是吗,我拭目以待!”戏殷丝毫不显怯场,冷静自若地嘲讽,“但希望某人不要说大话,别把玩具当惊喜。” 两人的声音帝髯没有听进去一点,他的注意力全在绽放的向日葵上,他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会感到不对劲了。 他视线往下移,深红的土地是那么刺眼。 血……藤蔓在吸食扶竹的血! 他察觉到扶竹是准备做什么傻事,挣开戏殷想要阻止,但却看到疯疯癫癫向这边攻击的玉玄。 戏殷轻呵一声,抓过帝髯替自己挡刀。 肩上传来刺痛,帝髯却顾不了这么多,因为扶竹的藤蔓已经蔓延到了心脏。 扶竹没有实体,藤蔓是在实打实地伤害他的魂体,如果一会儿自己死了,虚弱的他又该怎么逃出这个地狱? 砍到帝髯的玉玄已经彻底懵了,他杵了几秒,忽然瘫在地上失声的恸哭,过去的种种不断刺激他的神经,戏殷的力量还在他的体内作祟。 灌满负能量的身体出现伤口,他用手去遮 ,但手的速度怎么也赶不上身体破坏的速度。 “如果我死了,地狱将会降临这个世界,”扶竹戴上帽子,回眸冲帝髯粲然一笑,“先生,我看不见人类的烟花了,不过,我给你看看我眼中的烟花吧。” 帝髯因为失血过多而面色苍白,他一边暗嘲尸体竟然也会受伤,一边往扶竹的方向走。 踉踉跄跄的,每走一步面色就苍白一分。 戏殷看不惯帝髯这个样子,抓住他用弯刀抵住他的胸口:“我要挖出你的心脏。你既然学着伊卡洛斯追逐太阳,那就应该知道自己的结局!”
第74章 用生命祭奠亡魂 “可只有追逐过太阳,才知道太阳有多么炽热,离自己有多么远。”帝髯捂住伤口,抬头以一种轻蔑的姿态望着戏殷,“不过我想你应该也听不明白吧,长期处在黑暗中的人,应该早已经忘记太阳原本的模样了。” 戏殷胸膛上下起伏,愤怒地看着帝髯,抓住他的领子气笑了:“不错啊,还有力气说这么多话,看来是我失职了!” 他把往里弯刀深入,萦绕在刀尖的鬼气钻进皮肤的缝隙中。 帝髯冷汗顺着凸起的太阳穴滑落,他面色苍白地伸出手,抓住弯刀往戏殷的方向撇,但他脖子并没有后仰,反而越加往前倾。 他在自杀。 伤口慢慢扩大,锋利的刀刃划破动脉。 看着满地的血,帝髯反而庆幸地笑了。 幸好他穿的是黑色衣服,不然扶竹又要担心了。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戏殷感到可笑,他垂视帝髯,“你杀不了我的,你完全是在把扶竹拱手让给我。” 帝髯笑容更加绚烂,附在戏殷耳边低笑:“要不你回头看看你身后。” 戏殷莫名其妙地回头。 寂寥无人的群山,泛红的弦月,几只停在腐朽树上的乌鸦,并没有什么异常。 “再往上看看。” 戏殷闻言视线上抬,终于看见了上空拉动弓弦正瞄准他的扶竹。 “哈哈,蠢货,难道你真的以为凭他能杀得了我?”戏殷指着扶竹捧腹大笑,不屑地摇头,“这箭是我给他的生日礼物,我在送他时就已经削弱过力量了,在一些虾兵蟹将面前耍耍威风足够,但在我面前不过只是过家家。” 他说得信誓旦旦,但帝髯不为所动。 “呵,没想到阎王爷这么听话,指哪儿看哪儿。”帝髯趁戏殷注意力不集中,夺过刀反手横在他的颈上,“我说过,我是一只毒蚂蚁。” 戏殷愣了一瞬,他尝试夹住弯刀往后移,但移了不到几厘米刀就重新抵了上来。他看着帝髯,攒着眉警告:“如果我死了,你和扶竹的下场也好不到哪儿去。” “我当然知道。”帝髯扬眉,“不过,你这是害怕了?” “我害怕?我戏殷字典里就没有害怕二字!”戏殷说着抬眸看向扶竹,准备嘲讽两人,但惊诧地发现不知何时,扶竹竟把箭矢朝向了自己。 他眼睛放大,难以置信地看着扶竹,意识到他想要做什么,出声阻止:“住手!” 可扶竹是决心想要用自己的生命来祭奠戏殷刀下的亡魂,他将箭矢抵住自己的心脏,缓缓拉动弓弦。 暖橘色的向日葵从上而下缠绕着他的身体,帝髯循着戏殷的目光看到自杀的扶竹,他瞳孔放大,在深黑的眼瞳中倒映出一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一团黑气推动箭矢,它倏地刺穿扶竹的心脏,此时一朵花落在帝髯眼睛上,正巧挡住他左眼的视线。 向日葵被血液染红,戏殷松开帝髯往后退,表情惊惧又扭曲。 黑袍裹挟着扶竹落下。 一束强光射向帝髯的眼睛,他眯上眼睛,抬手遮挡光线。 太阳? 他仔细看了看。 不,不是太阳,是地狱。 准确来说是地狱的门。 “你们这群神经病,既然你们这么想死,那我就成全你们!”戏殷被扶竹的行为激怒,他冲上前举起弯刀,大力划穿扶竹的脖子。 扶竹趔趄了一下后堪堪站住,他只是看着,用那双赤红的瞳孔静静看着,良久,他才黯然道:“钥匙丢了,你会死吗?” “你!”戏殷咬紧牙,怒不可遏地瞪着扶竹。 “你曾告诉我,人有天命,命数是不可改变的,那时我深信不疑,将这个视为金科玉律。”扶竹擦了擦嘴角的血,他觉得弓着背难受,索性直接躺在地上,“毕竟你是阎王爷啊……阎王爷怎么会有错呢?” “你在责怪我不让你救医院的那群人,还是在怪我决定你的命数?”戏殷嗤笑,“生命本来就是早已决定好的,逆天改命的成功人士一样,他们的命其实本来就是成功的,只是遇到了稍微的低谷期而已。” “那戏殷,如果我说你的命运注定是被我杀死,你会反抗吗?”扶竹侧目讥讽地望着戏殷,见他愣得说不出话来,顿时眼里的讽刺更甚,“你看,你也在心口不一不是吗?人的寿命不能更改,那命运为什么也不能?” “你听过平行世界的猜测吗?我偶然听说过,当我们在『yes』和『no』中选择了前者时,那多半会有一个时空的我们选择后者。”扶竹慢慢站起来,“我讨厌懦弱,我讨厌如提线木偶一样受人操控,白努力又怎么样,我不想成为退缩的那一个时空!” 他指向地面,挑眉道:“看,惊喜来了。” 戏殷低头,然后下一刻惊恐地后退。 在他们所站的地面,变成了一种和天空之镜一样的东西,在昏暗的黑云下,一个个黑点如蝌蚪一样在月亮旁游来游去。 他往上空看,发现在月亮周围也出现了黑点,和地面的镜子所一致。 “你到底想做什么?”其实到这里戏殷已经明白扶竹在做什么了,但他还是一遍遍的确认。 “我只是在展示礼物罢了。”扶竹说完这一句后,直接晕了过去。 看见这一幕的戏殷怒目圆瞪,而帝髯也对此时的情况一头雾水。 地面如冰一样破裂,几只恶鬼从中探出头,它们如关押了几百年终于迎来自由的囚犯,在迟暮的狂欢中迎接自己的雨露。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扶竹死了,代表关押它们的典狱长也就此消失了。 亦或者,地狱的钥匙就此消失了。 帝髯愣了几秒,发现恶鬼不约而同向戏殷发起攻击,连忙跑向扶竹。 鬼是没有鼻息的,他不知道扶竹是晕了还是死了,他只能祈祷,祈祷奇迹的发生。 他到现在也不理解扶竹为什么这么做,恶鬼杀不了戏殷,即便他用生命召唤出这么多恶鬼,但只要戏殷愿意,他完全可以逃出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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