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意映答:“请上师赎罪,实乃小女子天癸水至,刚才换了贴身衣物放在屋子里。” 僧人道:“唐小姐,尊兄已经告知于你了吧?荼吉尼系大黑神之眷属、夜叉之一,有自在之神通力,能于半年前得知人之死期,遂预先取食其心,而代之以他物,直至此人合当命终时,始告败坏。你身为我教‘天女’,被赋予了保护教法、利益行者、守护誓言等多重使命……” 只听索索几声似是那女子的衣裳被剥除了去。 僧人又道:“你身具香气,颜若桃花,冶艳细腰,年纪轻轻,且……鲜嫩敏/感……” “咿呀……” 洛九衣刚听到一声唐小姐甜腻的呻/吟,耳朵就被岳慎远捂住了,杜绝了隔墙的声音传入耳朵内。他不用继续听下去也能猜到那闺房里在进行着什么,不由得耳尖发红。 岳慎远听到那僧人念道:“今日约胎藏为喻,行者初发以智心,如父母和合因缘,识种子初托胎中,尔时渐次增长……犹如依真言问学大悲万行,净心显现……入于净心中发起方便,修治自地,随缘利物,济度众生……” 僧人的咒言在岳慎远耳边嗡嗡作响,像是一把尖刀直直就往他耳孔里戳,仿佛要钻破他的脑海一样。岳慎远连忙气沉丹田,运起罡气护住心脉。 洛九衣须臾便察觉到了岳慎远的不对劲,他的体温突然骤降,身体僵硬。洛九衣立刻抬眼看他,只见他的双耳各流出一道血水,瞳孔涣散双眼无神像是中了邪一样!
第三十五章 唐氏兄妹 洛九衣脚踏北斗七星步,手掐紫薇诀—小指从无名指背过,中指勾定,大拇指掐无名指第三节,中指掐掌心横纹。此诀又称为伏邪印,又名狱印,镇邪建阴牢用。 他同时口念金光神咒:“天地玄宗,万气本根。广修万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受持一遍,身有光明。三界侍卫,五帝司迎。万神朝礼,役使雷霆。金光速现,覆护真人。急急如律令,敕!” 啪的一下他一掌击打于岳慎远的印堂之上,岳慎远原本脑海里的一片混沌骤然间像是被一道紫色的天雷劈开了,墨水一般浓稠的云雾四散开来,眼前一片清澈澄明。耳朵里的流血也慢慢停止了。他伸手掐了掐眉间,掐出一道泛红的竖线。 洛九衣喘了两口气,凑过来看着岳慎远问道:“阿远哥哥?你怎么样?” 岳慎远抬手示意他没事,闭上眼睛盘腿而坐,脉沉静气脉冷静,直达气海,抛却万念,静听气息之收入,遂又屏息片刻,口吐浊气,在他调息几个来回之后,脸色恢复了大半。 岳慎远睁开双眼,满眼都是洛九衣惊慌失措望着他的神情,一双承载着星辰碎片的眼睛里盈盈地蒸腾着水汽,看起来梦幻美好地叫人想要沉醉于其中。他抬起温暖的手掌轻轻地抚摸了两下洛九衣雪白平滑的脸颊,低声道:“我好多了。别担心。” 洛九衣点点头,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岳慎远苦笑:“我可不能学关二爷,因自视甚高而大意失荆州,败走麦城,还丢了性命。” 洛九衣急忙摇头:“不会的,我不会让你出事的。我师父说我命极好,定能逢凶化吉、化险为夷。” 岳慎远拍拍他的肩膀,站起身,接着弯腰把他也拉起来道:“不错,你就是我的贵人吉星。” 洛九衣指了指不远处的溶洞,低声道:“好像没什么声音了,要不要过去看看情况?” 岳慎远的耳廓轻轻一动,点头道:“那妖僧已经离开,里面只剩下唐意映一人。” 洛九衣愣了愣,问道:“你认识唐小姐?她是谁?” 岳慎远顿了顿,回答说:“你可记得,替我在谭夏桀面前求情、让我提前脱离软禁的唐护军使?这人便是他的亲妹妹,唐意映。” 岳慎远寥寥几句,简单地讲述了这唐氏兄妹的事情。 唐家父亲唐从周是上海滩著名富绅,黑白两道通吃,与黑帮势力斧头帮的帮主梁漱石交好。唐夫人来头更大,是南京国/民政/府现任大总统兼西北边防军大元帅谭夏桀的表姐。 唐家少爷唐述清也曾读过陆军军官学校,军校毕业后自费留美,去了美国哥伦比亚大学主修政治和国际外交。他头脑聪明,年轻有为,二十五岁就获得哥伦比亚大学博士学位,二十七岁出任美国公使,被誉为“青年外交家”,今年一回国就被任职为护军使,管辖军务。 唐家小姐唐意映,又名初壹,出生于香港,聪慧敏捷,敢爱敢恨真性情。她也留过洋,吸收了西洋的教育和思想,是一个难得的才女。 岳慎远在天津的商业舞会上见过唐意映一面,彼时的唐小姐刚过完十五岁生日,正值青春烂漫的年纪。在那以后岳慎远收到过各种各样唐小姐送给他的礼物,有羊皮手套,还有亲手织的羊绒围巾,甚至还有西洋油画的自画像,都被岳慎远拒收了。 洛九衣听得心里直发酸,说道:“听说你在苏州城被软禁后,是唐护军使的亲妹妹替你说了许多好话,求了很多遍唐护军使,又求到谭总统那边,才将你放出来的。原来就是她。” 岳慎远摇摇头:“哪有这么容易的事,都是政/治利益的驱使。他们想要对付赵斯年,以为拉拢我等于是拉拢了东部陆军。唐述清此人两面三刀,表面上对我还有同窗感情,实际上代表的是西北边防军那支势力,同我水火不容。” 洛九衣都有点不想去见那个唐小姐了,迈着的步子慢了下来,挪动地跟蜗牛爬行似的。抬眼一见到岳慎远已经迈着大长腿三两步就走到洞口了,这才加快步子追上去。 岳慎远到了洞口回过头看他,正瞧见洛九衣垂着头嘀咕着“前有图门小姐后有唐小姐,有完没完了……”,吃醋的小模样又呆又可爱,恨不得把他揉进怀里亲了又亲。 两人在断垣残壁处查看一番,洞里只剩唐意映一人直挺挺地躺在石床上,被褥上的血迹一大片,居然还沿着石床流了下来,在石床一侧划出几道血迹,颇为触目惊心。 洛九衣心里一紧:“她……她死了么?” 岳慎远蹙了蹙眉头,道:“走!去看看!”说罢便一掌劈开断垣,劈开一道一人宽的口子,人便钻进了洞里,快步朝着石床走过去。 洛九衣靠近石床的时候,见岳慎远凌空一抓,从床后面一个木架子上抓起一件披风抛向床上的人,披风飘飘荡荡,正好覆盖在裸着身子的唐小姐身上。饶是披风遮盖了大部分躯体,洛九衣还是眼尖地看到了她四肢上残留着的青紫色、各种凌虐过的痕迹。 岳慎远伸出两指在唐意映的鼻下人中处顿了顿,随后道:“气息微弱,凶多吉少。” 洛九衣道:“我还算懂得一点歧黄之术,我给她看看吧?” 岳慎远后退一步,让洛九衣走到床前,弯下腰给唐意映诊了诊脉,摇了摇头说道:“这位姑娘脉按之细小如线,起落明显,主阴虚血虚症,阴血亏虚不能充盈脉道,或湿邪阻压脉道。且脉搏缓慢,一息三至或二至,主寒症。寒则凝滞,阳气虚损,气血运行缓慢,脉迟而无力,为虚寒症。虽非病入膏肓,也是沉疴宿疾。噫?这是……” 岳慎远靠上前看向洛九衣掀开披风一角后、露出来里侧的那只白皙手腕子,纤细的手腕子上竟也套着一串古朴的人骨念珠!这人骨念珠居然跟赵沐秋手腕上的那串珠子一摸一样! 洛九衣马上就明白过来,唐意映如今躺在石床上一动不动似是昏死过去了,实则很有可能是受到了人骨念珠的影响,她的三魂七魄已是不稳。 他立即曲下食指和中指,大拇指掐无名指上节,存想四山火发,掐了个收魂诀,指向唐意映眉心印堂穴。 此刻连没有阴阳眼的岳慎远也清楚地瞧见了一团黑糊糊轻飘飘的轻烟从唐意映的眉间浮了起来,一会儿浓如泼墨,一会儿淡如水渍,浮浮沉沉,飘荡不定。洛九衣的指尖金光一闪即逝,那团黑雾被金光破开,一晃眼就消失无踪了。岳慎远隐约听到一个男子的闷哼声从消散去的黑烟里面传了出来。
第三十六章 利令智昏 躺在石床上的唐意映悠悠醒转过来,满头都是冷汗,脸色苍白如纸,眼珠子黯然无光,半天都没什么大动作,只是木楞地对着头顶上方发呆。 洛九衣拉着岳慎远往后退了一段距离,柔声细语开口:“姑娘,你感觉怎么样?恕我们冒昧造访此地,见你昏厥中,擅自作主替你把了把脉,发现你阴血亏虚、阳气虚损,恐染沉疴宿疾,需要尽快诊治啊,否则不日就会……性命难保了。” 唐意映眼珠子总算是动了动,她极其缓慢地歪过头来看他们两位“擅闯者”,既没有大声疾呼示警,也没有喝斥他们赶他们离开,只虚弱地回应道:“多谢公子提醒。小女子知道自己时日不多,能在临终之前再次见到少帅一面,上天待我不薄……” 洛九衣随着她的视线回头看了一眼岳慎远,见岳慎远别过头去,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唐意映苦笑一声,接着咳了几下,又开口道:“少帅不必忧虑。是意映我自作多情了。” 洛九衣抿了抿嘴,问道:“你变成这样子,知道是谁害你的嘛?那个藏传密教的僧人一定有问题,你兄长怎么会任由他胡作非为呢?” 唐意映脸色更白了,惨白如女尸。洛九衣后知后觉,这才意识到不小心戳了她的痛处—一个女人,被自己喜欢的人知道自己在别的男人身下承/欢,简直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洛九衣心口微微发疼,低声道:“抱歉,唐姑娘,恕我出言不逊了……” 这时候,岳慎远上前一步,插话道:“唐小姐,你是不是绝情门的门主?成都、贵阳、长沙的达官显贵、军政要人都是唐卡画师钦莫·加措杀的么?” 唐意映挣扎着坐了起来,紧紧抱住盖在身上的披风,低头答道:“不,我不是绝情门的门主,我只不过是遵从兄长的命令,当了绝情门的守门人。江湖上传言什么‘绝情门养的都是女杀手’,其实不然,兄长培养的绝情门弟子都是军统局的女特务,派出去打听各方情报,一般情况下不会随便杀人。除非为了自保。否则暴露身份后难逃一死。” 她顿了顿,继续道:“钦莫·加措的确是主要凶手,他也有帮手。我想,岳少帅的心里也早就有了眉目了吧?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咳咳……” 洛九衣瞥见唐意映用手捂着嘴连咳了几声,指缝中渗出了黑血,忍不住上前两步劝道:“唐姑娘,你还是尽快摘除了那串人骨念珠吧,其咒力对人体和灵魂的危害非常之大!” 唐意映随意用手背抹了抹嘴边的血渍,凄凉一笑:“没事的,我习惯了。兄长说不能摘,我便只能戴着,永永远远都要戴着,直到死亡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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