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丰盛的酒宴吃下来,不胜杯酌的赵沐秋竟一点醉意也没表露出来,岳慎远眼神颇有深意地瞥了一眼他左手边的道士,眯了眯眼睛。 宴后,岳慎远招呼客人进了思南酒家附近的清心茶坊,同样包下了顶层的包厢,撤下了这一层添茶的、端菜的跑堂,特地请了当地唱戏的名角在屏风后面唱摆戏。 一开场唱的“新水令”“驻马听”两支散板曲:“大江东去浪千叠,驾着这小舟一叶……”;“依旧的水涌山叠,好一个年少的周郎恁在何处也?……只这鏖兵江水犹然热,好教俺心惨切。这是二十年流不尽英雄血!”以雄浑豪迈的曲调配合唱词,十分有力地唱出了西蜀上将关羽磊落轩昂而又慷慨感叹的胸怀。 赵沐秋:“明人不说暗话,岳将军屈尊降贵款待小王,难不成是遇到了什么难题?说出来我也好给岳将军参谋参谋嘛!” 赵沐秋从小被奉承尊称“小王爷”,被叫习惯了,在同辈面前也会自称为“小王”,倒是把坐在对面的邵程颐和洛九衣逗笑了。 方才从酒桌上离开到茶坊,短短不过一里路,洛九衣在众目睽睽之下是被岳慎远亲手抄起腿弯打横一路抱过来的。岳少帅这种行为明显是在赵沐秋面前宣扬所有权,赵沐秋心里憋得难受,又抢不过人家,只能哀叹一声:开在冰山上的雪莲,可望而不可及也。 岳慎远见他识相,不敢再觊觎身边的洛九衣,这才缓下脸色开口道:“不知赵小王爷听说过‘媚蝶’没有?” “媚蝶?”赵沐秋下意识地看向站在右侧的苗女,那苗女毕恭毕敬地回答:“回小王爷,媚蝶是古早时候越女用鹤子草喂养的一种虫子,破茧成蝶后两翼带有催/情/药/粉,是一种非常厉害的毒虫子。” 赵沐秋点点头,好奇地看向岳慎远那一边的数人:“怎么?有人中了媚蝶之毒?” 长安在岳慎远眼神的示意下向前一步,抱拳行礼问道:“这位姑娘有礼了。请问姑娘可否告知在下媚蝶是不是蛊虫?毒性会不会反复发作呢?” 苗女看了一眼赵沐秋,赵沐秋笑道:“忘了介绍,我身边的这个苗疆女子是三苗部落的后裔,名叫仡楼,对毒虫子什么的最为熟悉了。仡楼,给岳将军卖个面子,要言无不尽呀!” 苗女仡楼恭敬答“是!”,便抬头挺胸解答疑问:“一般的蛊虫是把上百种毒物放入陶罐中,让这些毒物自相残杀,一段时日之后打开坛罐,不管它是死是活,最后剩下的一种便是蛊,即使是死的,它的尸粉也能害人。厉害的蛊虫,要将其放在香炉中,七日之后培干,碾成粉末,成为蛊。普通蛊虫会让中蛊者胸腹绞痛,浑身肿胀,最后七孔流血而死。 “其中的花草蛊,又分蛇、蝴蝶、蛤蟆、鼠与蜜蜂五种。它们各具形态,效果不一。这种蛊见到受害对象之外的人就会装成花草,难辨真伪。中此蛊者,胸腹绞痛肿胀,死时口鼻之间会冒出无数小虫,心脏呈蜂窝状。” 几人听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洛九衣惊得脸上血色全无,他向来最怕虫子这类腌臜之物,忍不住指尖发颤。岳慎远原本离他坐得近,眼神压根儿就没离开过他身上,这时也很快察觉到了他的害怕,轻轻一抬手握住了他垂下的左手。 赵沐秋看不惯岳慎远公然之下如此深情款款的温柔模样,朝天翻了个大白眼,插嘴道:“你快说,媚蝶是不是蛊虫,别把人家吓坏了。” 仡楼会意,长话短说:“严格意义上来说,媚蝶并非蛊虫。当然,不排除养蝶之人是一个懂蛊的人,如果媚蝶的主人用养蛊的办法把大量的媚蝶放在坛子里让它们自相残杀,大吃小、强灭弱,那么最终留下的几只一定是特殊品种,虽不及一般蛊毒,也是十分厉害的。”
第十四章 尚武精神 两日后。 武汉最大的两家旅馆大门前搭起了彩楼,上悬“中华国术大会招待所”的大红丝绸横幅。武汉本地武馆的弟子们上街散发宣传单,黄鹤楼、宝通禅寺等地多处张贴海报。来自五湖四海的各路武林好手到达武汉,年龄最大的将近七十,最小的不过七八岁。擂台大赛的造势活动在这一日里达到了高/潮。 在赵沐秋的安排下,岳慎远等人一起住进了武昌会馆,原地休整一天后准备参加翌日的擂台赛。 在九江的最后一天夜里,岳慎远跟赵沐秋在下榻的饭店里秘密谈话,谁也不知道他们具体交流了什么内容。洛九衣心里知道,岳慎远为向赵沐秋借仡楼一用,答应了赵沐秋几个条件,其中一项便是答应了来武汉打擂台。 傍晚时候,岳慎远几人跟着赵沐秋去参观了一下武术擂台赛的赛场。 赛场设在蛇山山脚下。蛇山位于武汉武昌区长江岸边,绵亘蜿蜒,形如伏蛇,头临大江,尾插闹市。与汉阳龟山隔江相望。在面积约三十亩的空地上,搭建起了一座高四尺,长五十六尺,宽六十尺的水泥大擂台。 会场门口扎了松柏牌楼两座,以红绿绸缠之,上悬“提倡国术,扬我国光”八个大字,擂台上方是“欲全民均国术化”的一大条横幅。两旁悬对联:“一台聚国术英雄,虎跃龙骧”、“百世树富强基础,顽廉懦生”。台正中悬挂民国开国元勋画像,画像两旁也有对联:“五洲互竞,万国争雄,愿同胞见贤思齐”、“一夫善射,百人挟拾,请诸君以身作则”,点明了擂台赛宗旨。 各地前来观众成群结队涌入武昌区,武汉市区旅馆为之客满。赵沐秋的部下打听一趟回来报告说,这次擂台赛包括了国内武术各派名家高手在内,近三百人赴会参赛,评判委员、监察委员各二十人,均为各地各武术门派名声响当当的宗师大侠。 邵程颐看了眼眉头紧锁的洛九衣,低声道:“若是要赢过所有人,岂不是要遭车轮战?本事再厉害也经不起和这么多武林高手搏击数十场吧?” 从九江出事那晚后,邵程颐对洛九衣一改咄咄逼人之态、忽然和颜悦色起来,不像是对着一般的术界道友,倒像是对着一个好姐妹、闺中密友一般,叫洛九衣有点无可适从。 长安在一旁接话:“不会车轮战,预赛都是摇号分组,抽签结对子,两两对战。前三日是各拳馆、国术馆代表上台表演国术,可以一览群英,熟悉各门派路子招式。” 洛九衣还是心里惴惴的,眼巴巴地望着岳慎远的脸,岳慎远最是经不起他小鹿一般纯真清澈的眼神,微微勾起嘴角道:“对我有些信心罢。” 洛九衣对上他深邃的眸子,想起十年前的他就是这样为自己奋不顾身,心中隐隐刺痛,却又涌起一股暖流,终是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多余的话。 十一月十六日上午九时,军乐声中,鞭炮齐鸣,中华国术大会正式开始。会长和执行部主任发表讲话,讲解比赛细则,预赛每次三分钟,三局两胜,决赛十分钟,申明点到为止,不准挖眼、不准扼喉和打头部太职穴、不准取阴、不可伤人性命。讲话结束后,旋即开始大会的第一项,为期三天的国术表演。 第一日是拳术表演,有太极拳、形意拳、花功拳、少林罗汉拳、五行拳、通背拳、南拳等,共计十余人表演。最精彩的一幕是表演猴拳时,武师短小精悍、形态毕肖,观众皆为之出神,纷纷呼喊“好一个齐天大圣!” 第二日有武师表演对练,高手与高手对打,太极拳对八卦掌,少林罗汉拳对梅花拳,精彩纷呈,让观众大开眼界,拍手称快。 第三日安排了龙形剑、三合刀、三节棍、双扎枪、太极剑、少林棍等十余类器械表演,其中还有太极剑对剑、武当对剑、长枪对练。最后压轴项目是江南第一腿之称的陈家洛表演,白须飘拂,着一身月白色长衫,仿佛世外高人,他腿法极佳,只见里缠外踢,勾挂起落如手便,表演完毕后,竟在水泥擂台上留下一个个深深的脚印,全场观者无不愕然。 第四日第五日预赛,每日观赛均有数万人。尽管门票售价算是高昂,仍旧是很快售罄。 正如赵沐秋打探来的消息所言,这次大规模的武术比赛不但吸引了国内高手,还把虎视眈眈的国外格斗术高手也吸引来了。英国大力士马克、俄国格斗家沃尔克、日本柔道家樱庭大和、日本天皇钦命武士藤田隆也几个世界有名的格斗家武道家也到场来,想要和中华武术家挑战,决一雌雄,看一看究竟鹿死谁手。 其中沃尔克是一名传奇性人物,他身高一米九五,体重一百一十公斤,是俄罗斯联邦陆军的格斗教官,梅格格斗大赛重量级冠军,人称“苍狼”。对于比赛规则,沃尔克傲慢地表示:“任何规则或者没有规则都可以。”面对这样赤/裸裸的挑衅,国人忿忿不平,大声斥骂,但第一回合不过二三十秒国内武林高手就倒在了他的重膝之下,秒杀十数人,凭借摧枯拉朽的俄罗斯大摆拳折断“南拳北腿”之神风腿传人一条左腿,众人为之胆寒。 除了苍狼沃尔克,最引人注意的便是岳慎远。岳慎远相貌英俊不凡,身穿白色衬衫、青玄色军裤,脚蹬深黑色长筒皮靴,器宇轩昂,正气凌然,犹如一把擒蛟斩龙、寒气逼人的长剑。打斗起来,他动似山飞,神犹雾豹,气若灵犀,劲道刚烈。 少林僧人飞来一掌,只见岳慎远一拧身,未见何势即将对方打倒。少林僧人起身吐了两口血,表示认输。 藤田隆也大喝一声,武士刀直插而出,横劈而下,岳慎远炮拳似弹,抢先直入一拳,将藤田隆也击出丈许。全场为之一振,叹为观止。 二十二日国术大会比试最后一天,武当派大弟子负伤弃权,故岳慎远与沃尔克对打。 沃尔克体魄强壮无比,有着粗壮发达的四肢躯干,拥有非同一般的抗击打能力,俄罗斯大摆拳如暴风雨般扑面而来,快如闪电。岳慎远在体型上不占优势,在东方人体格中十分高大威武,却比苍狼沃尔克矮上三寸。尽管如此,他沉着冷静,以退为进,避其锋芒,在且战且退的过程中突然展开反击。 观众亲眼目睹中华一流的高手被沃尔克打塌头骨,即刻送上救护车的惨烈场景,因此对没什么强大背景、无门无派、横空出世的青年军官不敢抱有太大期望,大多数人认为岳慎远会遭受严重创伤甚至被折断脖颈,心揪在一起几乎不能大声呼吸。 然而在如此惊心动魄岌岌可危的险境中,岳慎远能够轻松自然,动静相兼,气沉丹田,能虚能实,做到意、气、内功、外功浑然一体,不仅毫发未损,还能气定神闲地四两拨千斤,有力降无力,快打迟迅雷不及掩耳,招打不知出其不意。 他将状如野牛的沃尔克一身蛮力慢慢化解侵蚀,最终扭转战局,反败为胜。他使出连环鞭腿,信手击昏沃尔克。台下肃静片刻,不一会儿掌声如雷动,喝彩声尖叫声响彻云霄、传遍了整座蛇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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