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青词心跳如鼓,指尖都跟着酥麻,喘息已然乱了分寸,至少这一下带给他的不仅仅是痛。 还有其他的、难以宣之于口的悸动。 栾青词不曾开口,像是震惊到失神,可连耳朵都是红的,玉奚生饶有兴致地瞧着他,忽然发觉栾青词对他——或许不是表现出的那样无动于衷。 “师尊!师尊!” 谢庭兰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还有敲门声。 栾青词猛地回神,什么悸动什么羞恼一时间都顾不得了,两人这副模样怎能叫谢庭兰瞧见,立刻开始挣扎,用几乎想杀人的眼神示意——还不滚开! “嘘,没事的。”玉奚生此刻心情大好,安抚后松开了栾青词,自己大摇大摆地往门口走。 栾青词匆忙坐起身,还没等阻拦,玉奚生已经把门打开了。 “何事?” 站在隔壁门前敲门的谢庭兰瞧见栾青词房间门口的玉奚生,不由一愣,茫然道:“……师尊,你住这儿啊?” 玉奚生没应他,又问了一遍:“何事?” “哦哦。”谢庭兰也就不再纠结,说起正事,“楼下路家主来了,亲自来拜见您,请您出去见见。” 玉奚生颔首,“嗯,过会儿就去,叫路家主稍候片刻。” “哎,好,那弟子告退。”谢庭兰行礼后退下去,边走边嘀咕,“奇怪了,我记错房间了?” 玉奚生才一关门,劲风便扫来,回过身,碧山暮的剑刃已经横他脖子上了,栾青词脸颊薄红未褪,一双眸尽是怒意。 但玉奚生只笑,从容镇定地往那一站,还稍稍抬头将脖子露出来,一副任君如何的模样,语调却一如既往地从容,“小鸾,这是闹什么脾气?” 栾青词心说你还好意思问,冷着脸沉声:“别再做那种事。” “哪种?”玉奚生笑问,指尖夹住碧山暮的剑身,将它轻轻挪开,人便已经走到栾青词面前,瞧着他细嫩皮肤上清楚明晰的牙印,伸手抚上去,“这样?” 颈侧一碰仍有细微的痛意,栾青词不由自主地想起适才耳畔的暖息,随即猛地退后,冷冷道:“你既然是他的心魔,与我也算有师徒名分,怎能如此离经叛道。” “师徒名分?”玉奚生反问,“你在乎这个?” 栾青词觉得他恐怕说不出什么好话。 果不其然,玉奚生下一句就是:“不是师徒就可以?” “……”栾青词紧绷着脸,冷冷扔出三个字,“不可以。” 哪怕被拒绝,但玉奚生刚占了便宜,也不恼,只意味深长地瞧着栾青词,说:“可由不得你。” 在栾青词再次炸毛之前,玉奚生施施然转头出了屋子。 路松还算懂规矩,三重雪宫的宫主与其两位弟子亲自来,他这个家主自然也得现身拜会,甚至连自己身段都放的很低。 玉奚生半晌才慢悠悠地出来,一眼便见等在一楼的中年男人,瞧上去倒像个名门正派,身着丹色袍子,模样周正,更像个读书人。 谢庭兰与三重雪宫弟子行礼时,路松也瞧见走来的玉奚生,哪怕等了半晌,也无怨言,反倒立马迎上去,谦和道:“玉宫主,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玉奚生轻轻颔首,“不必多礼,路家主,坐下说话吧。” 路松在玉奚生坐下后才落座,笑说:“玉宫主亲自到此,禹城当真蓬荜生辉,路某也多谢玉宫主此番不计前嫌相助,特备薄礼,不成敬意。” 所谓前嫌,自然就是之前路家嫡系闹出的事。 三重雪宫损失惨重,路松心知肚明,当日栾青词杀过来时,他都怕路家整个灭门了。
第015章 .禹城 路松备的无非就是一些仙草灵药,玉奚生原本不太瞧得上,只是瞥见那里头有几个小鸾爱吃的,才接了这礼,意思便是从此与路家两不相欠。 凡人吃灵草须得配着炼丹,中和其性,否则有害无利,但栾青词没这个烦恼,他并非人族,肉身强悍,承受得住药性,生吞了对他而言也有利无害,多数不太好吃的灵药,玉奚生便会想方设法做出好吃的糕点去哄他。 见玉奚生收下了礼,路松也暗自松了口气,再闲话两句,便提到了皖湖的诡事。 “此番当真是见所未见,若真是邪祟,以往总能寻着本体,至少也得摸得着,可这……”路松叹了口气,“见都见不着,只要靠近那画舫,便会失了魂似的往前走,法宝符篆倒是能撑一会儿,派出去的弟子上画舫前还能与我们说话,上去之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如此一来,靠近都不行,更别提将之降伏了。” 玉奚生也猜不透是个什么东西,厉鬼寻仇也好,邪物作恶也好,邪祟作乱总得有个目的,但他也并未想太多,问题无非就是出在画舫上,便淡然道:“上去瞧瞧就晓得了。” 路松见他说得这般轻描淡写,欲言又止了片刻,还是忍不住说道:“此番在下会同前来相助的各位一并上画舫,玉宫主,还是小心为上。” 玉奚生一挑眉,他敢说自然就是有底气,只是路松分明对此愁苦万分,竟然还想亲自去。 似乎是看出玉奚生的诧异,路松苦笑:“禹城人心惶惶,如今这局势,召仙令已发……路氏不得不破釜沉舟。” 玉奚生了然颔首。 一方世家不能失了人心,先前路家变故已经丢了大脸,这回连自己地界上的事都管不好,还得向外求助,若路松再不有所表示,他路家在禹城的根基也就不稳了。 路松也识趣儿,没说几句便主动告辞,“玉宫主好生歇息,咱们夜里见。” 打发走了路松,玉奚生本想回去见栾青词,结果还没进门,就瞧见门上明晃晃的一道结界,显然是栾青词的手笔。 玉奚生挑眉,刚想破了那禁制,谢庭兰从楼梯走上来,有些迷茫地问:“师尊,你这屋子怎还布下结界?” 防自己的? 玉奚生衡量片刻,意味不明地扫了眼谢庭兰,走向了隔壁屋子,开门进屋。 谢庭兰瞪大眼睛,视线在两道门之间转了个圈,终于有点明白过来了,茫茫然地嘀咕:“……这是闹得什么别扭啊。” . 天擦黑时,栾青词听见谢庭兰在外面喊:“师兄,差不多了,咱们该动身去皖湖了。” “来了。” 栾青词一出门,就瞧见等在外头的谢庭兰和玉奚生。他对谢庭兰点了点头,权当没看见玉奚生,自顾自地走了。 谢庭兰暗暗瞥了眼师尊的脸色,小声问道:“师尊,师兄怎么了?” “同我闹脾气呢。”玉奚生给了谢庭兰一个无奈的颜色,好似个宽容温和地长者一般,轻声说:“他就是这副脾性。” 谢庭兰“哦”了一声,心想师兄平时是不怎么理人,可总不会连招呼都不打,这分明是正生着气呢。 也不知师尊到底怎么把师兄给惹毛了。 栾青词换了件石青色立领交襟袍子,衬得他愈发秀白文弱,但也正好将颈上的牙印遮下去,他被玉奚生娇惯着养大,还从没被这样对待过。 被强行摁在榻上咬脖子。 栾青词脸色难看得很,一路上连个眼神都没给玉奚生。 好在玉奚生大抵也晓得他真动了气,也没凑上去招惹,于是一行人相安无事到了皖湖。 到皖湖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下去,夜色下的皖湖平静到没有波澜,好似镜面一般映着星月,湖水也因夜色而浸染成幽蓝色,美得犹如虚幻之境。 岸上十丈之外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都规规矩矩地各自在一起,一眼就能分清谁与谁是同行的,有世家亦有宗门,一看见三重雪宫的人,都纷纷露出忌惮神色。 栾青词自然也不甚在意他们,只是瞧见人群中有一行人眼熟,领队的是个身着玄衣的女子,玄衣之上绣着一柄剑,长发束成马尾,身姿挺秀,眉目清丽,身后还带着童养装束的弟子。 ——灵剑门。 谢庭兰轻声道:“灵剑门也来了啊,他们不是不怎么管这些事吗?” 灵剑门也在玄都附近,但素来避世,掌门赵元明醉心于铸剑,灵剑门也常年对各个世家宗门售剑,但甚少参与争端,半年前三重雪宫之乱,灵剑门是少数几个没参与的宗门之一。 都在观望时,忽然有人冷哼一声:“都说玄都繁华,怎能容妖邪之辈横行。” 周围很静,这句话便无比清晰。 玉奚生神情一冷,骤然瞧去,目光如刃般锋利。 栾青词也抬眼,瞧见那说话之人似乎是个独行客,独眼抱剑的中年男人,一身江湖草莽气。 栾青词发现这人也在看着自己,脸色不善,甚至有些嫌恶。 岸边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毕竟栾青词早就凶名远扬了,众人瞧着看似文弱的栾青词,都有些拿捏不定他会做什么。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栾青词只是淡淡瞧了一眼便收回视线,正当众人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的时候,玉奚生却突然动了,他蓦地抬手,五指隔空一抓,出言不逊那人被无形劲风拖了过去,撞在玉奚生掌心。 清贵的仙尊脸上没什么表情,就这么掐着脖子将人提起来,可正是这种漠视才更可怕。 “哎哎,玉宫主!” 路松从人群中匆匆走上来,瞧着眼前这景象,有些为难地说:“玉宫主,这……都是应召仙令而来的,若有得罪,您也教训过了,还望给在下一个薄面,如何?” “教训?”月光下的玉奚生如神般高不可攀,身上隐隐散发出威压,令在场之人都微微色变。 被他掐着的人脸色已经开始发紫,手里抱得剑也掉到了地上,不住地挣扎着,可那只手犹如铁钳,将他全身的灵力都禁锢住了,顷刻间便成了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哪里能挣脱开? 而玉奚生露出个看似和善的笑,丝毫没有把人放下来的意思,也并未直接扭断他的脖子,任由他这么痛苦挣扎,轻飘飘地说:“凭他这句话,万死不为过。” 路松这下明白了,玉奚生根本不是在示威,而是想直接要命。 从前也没听说怀素仙尊是这么个性子,路松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进退两难。 “够了。” 一道清琅如玉的声音突然响起。 始终置身事外的栾青词终于上前一步,胸前的羽毛坠子被风吹动,神情喜怒不露,只淡淡地说一句:“正事还没办,师尊,莫要节外生枝了。” 玉奚生微微眯眸,“你为他求情?” 闹了一下午脾气不与自己说话,这会儿却为了这么个东西求情,玉奚生的脸色明显不太好了。 “觉得没必要而已。”栾青词说,“凭他也活不过今夜。” 这便是明摆着说他能力不足还来凑热闹,算是回敬了方才那句话,众人都听得明白。 “那便暂且饶他一命。”玉奚生这才将人甩出去。
118 首页 上一页 11 12 13 14 15 1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