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寒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老婆大人发话,又事关口粮大事,还能怎么办? 不就一虫子嘛,让它跟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希望月白不要心血来潮,跑去救螳螂口中的猫女,其他的,随意吧。 月白不敢将昆虫朋友晾在一边,草草交代完就跑过去,捏着螳螂的前臂意思意思晃了晃,权当握手:“你怎么称呼?” “我叫小刀。” “月白,水寒。”月白两边指了指,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谢谢你救了我们,咱边走边说吧。” “慢!”小刀大吼一声,前臂亮堂堂的大刀擦着月白的刘海晃过,打劫似的阵仗吓得月白倒退两步,“扑通”栽进水寒怀里,嘴角直抽抽。 原来跟猫女失散以后,由各物种组成的庞大队伍首先想到的是渡河出城。 他们将吊桥放下,一大帮子人涌了上去,谁知桥上的缆绳不堪重负,木板又腐朽,等桥垮塌以后,掉下去的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消失,泡都没冒一个。 其中不乏水性特别好的。 剩下人见状都不敢再试,一番商量后,决定绕道花园另寻出路。 这些人里头,又分成了两派。 人类的占比是最多的,他们排挤一切非我族类的物种,抱团行动。 剩下的北极鹿、熊、貂、狐族等,全是积雪原野的世居物种,他们将往昔的恩怨暂且放到一边,也学起人类群策群力的那一套。 只有小刀这只节肢类两面不是人。 “什么鬼,还有狐族?”月白五官皱了起来。 “是哦,你们猫咪怕狐狸。”小刀说,“没关系,我跟猫长老也算有些交情,待会狐狸要是敢动手,我帮你削了他们。” “你跟猫长老还有交情?”说实在月白不太相信,毕竟从未听说过有螳螂人这物种,但猫长老贪财,做生意搞买卖的,认识些怪人倒也不足为奇。 谁知小刀接下来的话让他大吃一惊。 “猫长老的侄儿知道不?一个月前刚回你们大猫山的那只蓝白英短,他的父母在押送货物途中摔下山崖身亡,是我将他送回大猫山的。” “你,你说什么?”月白浑身冰凉。 猫长老侄儿、蓝白英短、父母意外身亡,除了多多还有谁? 可多多回大猫山那年才刚满九岁,今年却是二十五了,绝不是小刀口中的一个月。 这是怎么一回事? 螳螂计算年历的方法和猫族不一样? 正当月白还想再问,水寒出言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攀关系就免了吧,既连狐族都打得过,还需要四处找人结伴?” 小刀迟疑了下,那张本就不符合月白审美的脸变得更加古怪。 人类和兽族闹翻以后,决定分开走,小刀聪明,悄悄跟在后面,打算坐享其成。 城堡旁的花园看上去不大,道路却斗折蛇行,两拨人不明就里绕着圈,又不停地打照面。 他们没有意识到这是座迷宫,光靠蛮劲是走不出去的,反而认为对方之所以一路尾随,肯定居心不良。 刚开始吵吵几句,还有人和稀泥说算了算了,后来大家逐渐烦躁,吵架、推搡、动手,继而发展成群殴。 参与斗殴的人越来越多,直到大多数人都负伤以后,抱手站在一旁围观的狐狸才慢条斯理地说,大约两个小时前,她曾在某座石雕上见过两行奇怪的文字,或许与破解谜题有关。 听到这,月白的耳朵高高竖起:“发现文字的时候不提醒,拖到离开了、打完架了,才说?” 小刀:“你也看出问题了吧!” “那石碑上写了什么?” “四时八节,什么一。” “什么一?选择题还是完形填空?” “不不,这个’什么’,是块活板,有两面,一面写着生,另一面写着死。” “四时八节,死一,或者生一?” 结合狐狸的动机,月白只想到了一种可能:“意思会不会是,一个人死掉,可以换另一个人活着离开?死亡和离开的人数必须相等?” 小刀点头:“他们也是这么说的,所以强壮的人跟狐狸到石碑走了一趟,回来就把重伤者通通杀了,不分敌我。” “!!!”月白毛骨悚然。 “可是谁也没有逃出去。”小刀搓着枝节分明的腿,背上翅膀轻轻颤抖,“后来他们说,城里有像你们这种掉队的人,才导致数量不准确,要再多杀一些。我看着不对劲,怕他们找我麻烦,就赶紧跑了。” 月白皱着眉,又将谜面反复念了几遍,嘀咕道:“它那个前缀,四时八节,会什么意思?” “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个神秘国度,而四时,就是他们对四季的称呼。”水寒把话接了过去,“八节,则是八个重要的节令,就像大猫山的花月节和夏麦节。但我认为这种拼凑神话设计出来的娱乐性游戏,跟离开的方法无关。” 月白立刻就反应过来了。 是啊,一个对外经营的游乐场,搞那些要命的玩意,吓坏了顾客谁还来光顾! 倒是梦魔,设下重重陷阱、玩弄迷途者,很符合她的行事作风。 如果是这样,那么谜底是什么也就不重要了。 他两耳向前,抱着手认真想了一阵,朝水寒望去。 水寒应允地点了点头:“走吧。” 小刀茫然:“什么什么,你们已经知道答案了吗?哎,快跟我说说,别卖关子!” 三人走了很久,没碰上一个活人,当然,死尸也不曾见到。 那些人不知是顺利出逃,还是被梦魔通通抓回去了。 小刀领着两只猫一路往前,就在他打算再次朝右拐的时候,水寒停下脚步,板着脸问:“这回还是往右吗?” 小刀:“对,我记得很清楚,来的时候全是左拐,所以回去的路都往右。” “你难道没有察觉我们在绕圈?这里已经走过不止一次了。”水寒警惕地盯着小刀的脸,无奈对螳螂的微表情没有研究,看不出端倪。 小刀两只前臂杵着地,探长脖子看了看,又跑到另一个方向:“疑,被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的是,难道我们迷路了?” 水寒:“……” “哈哈哈。”月白想起那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故事,抱腹大笑。 难怪连颜色鲜艳的大鸟站在身后都没有发现,敢情螳螂全是天然呆啊。 他搭着水寒的肩膀,还没来得及替小刀说情,由远而近的咒骂声从隔墙对面传来——有人正朝他们逼近。 水寒比了个禁声的手势,将月白拉到墙边潜伏,小刀见状,自觉守在另一边。 不多时,缺口处转出两个人,一个长得尖嘴猴腮,另一个穿金戴银,水寒见到他们以后直皱眉,看上去像是认识。
第60章 破阵(下) “雷哥雷哥,消消气哎,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小的们一般见识。”猴腮弓腰碎步追着那个穿金戴银的雷哥,一个劲地献媚。 小刀缓缓举起它那一米八的大刀。 水寒小幅度摇头,朝小刀抬起左手,又用右手食指在左腕上比划。 月白和小刀茫然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紧接着,第三个人进入他们的视线。 那人胡渣邋遢、肌肉发达,看上去像个莽夫,最特别的是,左手手腕缺失,还装了个链锤。 水寒点头。 小刀前臂猛的一伸,击中莽夫的头部。 月白满脸的不可思议,想不通水寒怎么会知道,这群人里头有个断了左手的家伙。 随着莽夫一声闷哼,走在前头的雷哥乍然转身,跟月白等人打了个十足十的照面。 “珍兽?“雷哥大喊道,“好啊!卡特林建这种乱七八糟的迷宫捉弄我们也就算了,还敢私自囤养珍兽!这是吃了雄心豹子胆,要跟古拉作对!” “???”月白更迷糊了。 “珍兽”是带有歧视性的称谓,流行于将兽族当成货物贩卖的年代。在《多样性物种和谐共存公约》颁布以后,近六七十年间,已经没有人会这么喊了。 再加上这位雷哥开口闭口卡特林,结合书上说的历年均有人口在乐园镇失踪,以及小刀先前说的一个月前送多多回家…… 这里该不会跟泽挞一样,都是昔日的幻影吧。 月白托着下巴,懊恼地想。 可是跨度上百年的人,出现在同一个地点,还能交流打架,这跟泽挞的蜃境又完全不一样。乐园镇究竟发生过什么,才会变成这种模样? 猴腮见月白神色阴沉,好像随时发难的样子,便鬼祟后退半步,躲到雷哥身后:“警,警告你们别动手,咱雷哥可是骑士长的胞弟,艾利曼莎堡的风云人物,要是多日不见我们传回音讯,骑士长定会亲临,把你们剥皮拆骨!” 吵死了。 声音还尖不啦叽的。 月白烦得要命,捏完脖子捏捏腰,在一拳揍扁他们和忍气吞声搞清楚情况之间,选择了后者。他坚称不认识卡特林,撒谎说自己只是误入此地的旅者,又装作不经意地打听雷哥一行人的目的。 果然,猴腮说,他们是100年前来找卡特林麻烦,结果被困在乐园镇的。话里行间也透露出曾在睡着后做过一些梦,至于梦见了什么,所有人都讳莫如深。 这让月白不得不重新审度这个地方的危险程度。 雷哥则翘着二郎腿,坐在唯一的石凳上不时摸摸下巴,不怀好意地看着围坐在篝火旁的众人。 难得有聪明人帮忙出谋划策,他打算佯装配合,等顺利离开这个鬼地方,再抓珍兽去卖钱,于是阻止醒过来的莽夫报复,还让猴腮详细描述了石雕那边的怪事。 “有人爬上去触碰了石雕,然后地面就不见了?”月白听得云里雾里,“什么叫做不见?开裂还是坍塌?” “不是不是。”猴腮动作夸张地说,“就是我们现在坐着的这种地面,突然一眨眼,变成了峡谷,所有人踏空下坠,得亏我豁出命去护着雷哥,扒着那雕像不放,才逃过一劫。” 月白抿着嘴,将水寒拉到一边,悄声说,“你怎么看?” 水寒:“悬崖什么的,多半只是障眼法,梦魔抓的人,大概率是用来维持乐园镇的结界,我想应该不至于杀了他们。 “等等,抓人?他们不是泽挞那种幻影,是活的?” “月白,你别跟其他人透露。”水寒减低音量,“乐园镇有结界,里头的时间相较于外面来说,是静止的。而那些人在不同的时间点进入后,一直沉睡在梦中,他们保持着当时的意识容貌,也察觉不到时间流逝。” “难怪你没在我生日前赶回来。”月白紧张地不停舔嘴,“所以加西亚家的事,是你在梦里听来的?雷哥这伙人,也在梦里遇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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