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寒:“赌一把,未必会输。” 国王寝殿—— 巴尔如同之前见过的那样,独自坐在藤椅上闭目养神。 蛋散三步并作两步爬到他肩上,用力推了推:“巴尔,醒醒,我们来救你了。” 巴尔听到响声,木然睁开眼,可惜接下来再无动静,那双漂亮的祖母绿眼睛里空荡荡的,失去了往昔的光。 “我的血,我的血怎么一点用都没有!”蛋散失措地问水寒。 水寒召出念,深入巴尔胃部摸索一阵,给出了模棱两可的答案。 “他体内的龙血,比我之前见过的任何一颗都要小。” “可以取出来吗吱!” “……不好说,扎得很深。” “那要怎么办!怎么办!”蛋散急得连矫饰做作的话都不说了,迈着小短腿,刻板地来回走动。 巴尔艰难抬起手,轻搭在蛋散身上,动了动手指,似是想要安抚这小家伙。 此举点燃了蛋散心中的希望,它吱吱大叫,将鼻涕和眼泪蹭到巴尔脸上:“他有意识!他知道我来了!” 水寒见状,一边控念松动龙血,一边朝巴尔说:“我知道,手心手背都是肉,你放不下格雷斯,也放不下伊让,所以陷在两难的境地出不来。但现在他们双方闹得天翻地覆,你这么多年的努力眼看就要付诸一炬,你舍得吗?” 巴尔:“……” 水寒:“龙血是神经毒素,我相信以你的意志力,夺回自主意识不是难事,趁现在还来得及,别让错误继续下去!” 巴尔听到他这么说,情绪波动,嘴唇剧烈抖动着,龙血周边的触须相继萎缩。 蛋散一直在巴尔耳边说话,支撑他的神智,就在他们快要成功的刹那,伊让人未到声先至,打了水寒一个措手不及。 “我就知道你这只臭老鼠要坏我大事。” 伊让说着,从走廊转进来,就在差点瞥到屋内情景时,夙夜璜在他背后幽幽升起。 世界顿作一片死灰。 月白这回熟练了一些,除自己以外,还保留了水寒和蛋散的时间流。他越过伊让冲进去,一手抓起蛋散,一手牵着水寒。 “走!这里别管了,日后再来!” 蛋散挣脱开,跳到巴尔怀里,难得正经说:“伊让已经听见我的声音了,如果我贸然消失,他会怀疑的。” 月白:“怀疑就怀疑,大不了再干一架,怕他不成!” 蛋散:“猫崽崽,一旦伊让有所察觉,再接近巴尔就不可能了。大事为重,你们两个先走,这里我有办法应付。” 月白:“你能有什么办法!” 蛋散不说话了,直接跳起来,一脚踹翻了壁灯上的灯罩,砸在月白脑袋上。 月白毫无防备,直接晕了过去,蛋散紧张地对水寒说:“快带他走!如果他醒来不见我,就说我贪生怕死溜了。” 水寒抱着月白从阳台方向撤离。 过了约莫一分钟,失去咒力支撑的夙夜璜能量耗尽,回归到徽记里,时间恢复流动。 伊让进屋,看到仓鼠挂在壁灯上,两只后腿死命扑腾,似乎想通过攀爬墙纸逃离,却因身体太重不断下滑。 “只有你一个?”伊让以刀尖挑开窗帘帷幔,未见任何同谋,于是说,“勇气可嘉啊。” 蛋散好不容易爬上灯罩,喘了喘,揉揉它那肥圆的腰,恶狠狠地问:“你要怎样才肯把子祈和巴尔还给我?” “噢?”伊让笑道,“让你二选一的话,你选谁?” 蛋散想都不想:“子祈!” “哈哈哈哈,你听到没有!”伊让狂笑着,摸了摸巴尔的脸,又说,“如果我都不给呢?” “我跟你拼了吱!” 蛋散扑过去,长长的门牙磕在伊让手臂上,伊让被惹毛了,捏着蛋散狠狠一摔,不够解气,又抽出长刀砍劈。 蛋散拖着摔折了的左腿,在家具掩护下四处乱窜,坐在一旁的巴尔眼中噙着泪、浑身颤抖,不受控制地发出“嗬嗬”的声音。
第118章 盲蝇(上) 伊让一刀劈坏了门边矮几,将蛋散逼到退无可退的角落。 就在这时,寝宫门“吱呀”打开,枒桫站在门外,冷眼看着屋内的闹剧:“你玩够没有?” 伊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反问道:“龙女大人有何贵干?” 时隔多日,蛋散再次看到子祈,又听伊让称他作龙,马上就猜到了前因后果。 它踉跄爬到子祈肩上,像从前那样扒拉着子祈的头发,哭天抢地大喊道:“子祈,子祈你看看我,我是蛋散啊!” 枒桫的动作顿了顿。 冷金色的竖瞳中,有一圈如海般湛蓝的东西渗了出来。 伊让捕捉到刹那的不对劲,挥刀将蛋散斩落,以免它继续多话。 渺小的仓鼠从肩上摔下来,抽抽几下再无声息,但撩起一小股气浪的刀锋并未收回,贴着枒桫侧脸,好像随时准备也给枒桫来上一刀。 “龙女大人,身体不好就乖乖休息,别管这么多闲事。” 枒桫眯着眼,眸中透着浓浓的不悦,但又拿伊让没办法,只好忍耐着说:“我只是来提醒你,这些天熵值两次触顶,你要是继续拖下去,世界不日将会沉默。” “哦,知道了,请回吧。”伊让嚣张气焰不减,敷衍地做了个送客的姿势,卫兵们立即上前架着枒桫。 枒桫气得甩脸离开,不再看地上的仓鼠一眼。 伊让用鞋尖踩着仓鼠碾了碾,确认过这小东西确实死了,便扯来毛毯扔到地上,用力擦拭沾了血的鞋底。他无法容忍枒桫这种高高在上的态度,正思忖着,什么时候解决掉这条龙比较适合,忽的身后一声响,巴尔从藤椅上摔了下来,呕出混着血沫的水。 “猫崽崽。” “嗯?” “猫崽崽,你知道吗,除了子祈和巴尔,我最喜欢的就是你了。” “什么!我对你这么好,就排第三啊?” “如果我们早一点认识,你会是第一位哒。” “别说那些虚的,日后将我往前排排不就得了。” “我怕……再没这个机会了……” 月白猛然睁开眼,不顾被灯罩砸肿了的前额,二话不说冲出去。 伊让带着巴尔离开了,国王寝殿内空荡荡的,蛋散的身躯被弄得稀碎,地板上满布了染血的拖拽痕迹,显然在死后还受过惨无人道的虐待。 月白捏紧拳头浑身颤抖,悲愤交加的情绪如深海旋涡,触发了神器,卷着他们穿过由夙夜璜构筑起来的隧道,回到尚有挽回余地的那一刻。 “我和水寒去找巴尔,蛋散蒲桃留守。”这次月白专横地说。 蛋散没有先前的记忆,还想吱吱,被月白失态咆哮直接吓懵,怔怔呆在房间里,过了很久才跟蒲桃说:“你有没有觉得,猫崽崽好像不太正常。” 蒲桃战战兢兢:“有。”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企鹅抢镜说:“嘎。” 接近国王寝殿,月白提前用夙夜璜截停时间,打算让水寒抢占先机去救人,自己则准备随时跟伊让正面对峙。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伊让没来,却有一群曾被巴尔庇佑过的萨默郡人趁巴尔无力反抗之际,揪着巴尔的头发,手持砍刀,正要趁巴尔失去自主意识,砍下他的头颅。 所有人都跟疯了似的,恩将仇报、不识好歹。 水寒扳开行凶者的手,将巴尔背到背上。 月白觉得宫里不安全,没有留在原地琢磨取出巴尔胃里的龙血,直接回房带上蛋散和蒲桃,趁乱往外逃。 夙夜璜的力量支撑不了这么多人的时间流,月白又不敢使用秘典,多种因素叠加之下,在靠近庭院大道的主战场时,时停状态蓦然解除。 “快看,那群人想逃跑!” “他们是谁?” “管他是谁,穿得这么漂亮,肯定是贵族!” “杀——” 黑黢黢的人潮从四面八方向涌来,有些还手持极为先进的连珠步枪,一看就不是格雷斯平民。 “艾利曼莎堡的间谍渗透进来了,在灾民里煽风点火,小心些!”水寒说着,与蒲桃配合御咒且战且行,难得到了宫门外,又被赶过来处理骚乱的伊让截住。 “我就知道是你们在搞小动作。”伊让也不怕在场的人将他当做妖怪,直接召出九头蛇,命那畜生大开杀戒。 艾利曼莎堡的挑事者见势头不对,集队悄声撤退,惟剩被煽动过后丧失理智的人们,以单薄的血肉之躯去填怎么也吃不饱的人造虿兽。 业火焚烧,从半山宫殿顺风势而下,迅速蔓延,叫整座凯城陷入火海之中。 先前,为阻止携带鼠疫者入室抢劫,凯城居民纷纷将门窗钉死,此刻一时半会打不开,只能绝望地在房子里哭喊乱撞。 广场上扎营的萨默郡人也好不了多少,飞火点燃帐篷,逼他们四处逃窜,又因走避仓促以及对凯城道路陌生,在陡坡处引发了大规模踩踏。 伊让不单牵制住水寒,还占了上风。 月白被逼得无计可施,强行召秘典与伊让抗衡,谁知这次比以往两次更加严重,熵值触顶,大地紧跟着抖动裂开,空中拖着长长尾巴的陨石群又再出现。 他心里一咯噔,夙夜璜在极度混乱中释出,时光倒流,两只猫但觉眼前一花,再次回到他们的房间。 月白还是不死心,想着这次大不了救下巴尔后躲在宫里,于是一如之前那样吼了蛋散,跟水寒快步跑向国王寝殿。 他很确定,到达时间几乎是一致的,但这一次,伊让已杀掉了那些企图伤害巴尔的暴民,等在屋内。 “你们跑过来干什么?”伊让问。 水寒辩称:“我们听到吵闹声,担心这边出问题。” “噢?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们?”伊让非但未被蒙蔽,还说,“可是卫兵没有自主意识,不会听信也不会判断,你们能被放出来,只证明了一件事——队伍里有内鬼。让我想想,今天是谁值班来着?” 伊让阴险的笑声令月白毛骨悚然,没想到简简单单一句话,就暴露了犬族。 月白轻喘着,趁伊让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熟练地背过手,摁住自己后颈。 夙夜璜徽记快速闪烁,世界再度摇曳。 第三次回到出发前的水寒:“……” 连续启动两次夙夜璜,晕头转向的月白:“……” 蛋散:“走啊,不是去救巴尔吗,你们愣着干嘛?” 月白:“等等,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这一回,两只猫不再冲动,重新坐下来,就刚才遇到的怪事展开讨论。 月白:“第一次,萨默郡人没来,伊让撞破了我们救巴尔的计划,杀死了蛋散。” 蛋散:“???” 水寒:“第二次,伊让回来的时间点比第一次至少晚了半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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