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静谧,桌案上还点着火烛,整个屋中都只有那烛火燃烧的噼啪响声。 裴淮之的睡相极好,即便是喝醉了酒多年来的礼仪习惯也叫他不曾在睡觉时有半分失仪。 冯语年从袖中拿出一个盒子,看着裴淮之道:“这是给你的生辰礼物。” “还有半月是我的生辰,但是我想要的礼物你定然不会许我,为兄便提前取了吧。” 他自言自语道,也不管对方是否能听见,随即俯下身,在那床上睡着的美人唇上轻轻一吻,如蜻蜓点水,转瞬而逝。 出了院子后,冯语年轻轻瞥了眼暗处,冷声吩咐道:“看好院子,不许人去扰他。” “是。” 只见那暗处走出一个少年,竟然与冬寻长得一般模样,但是仔细一看便会发现这个‘冬寻’眼神凌厉,肩膀会更宽一些,浑身的气息像是上过战场的人。 冯语年走后,隔壁院子的白祈嘴角微扬,带着笑意,轻叹道:“谢渊啊谢渊,看来你们家与冯家注定是死对头啊。” 他漫不经心的端起酒杯,仰天而尽,抱怨道:“真是的,本来不打算喝酒,都怪隔壁的酒太香,把我肚子里的酒虫都馋出来了。” 白祈拿起袖子擦了一把嘴,摇摇晃晃的走向床榻。 白祈乃是当今九皇子,皇帝最小的一个孩子,又因为自小体弱,所以被送入山中修行。 其实他哪儿是什么体弱啊,不过是柔妃,也就是她母族势力太强,怕他在京中长大会拉拢势力,影响太子的地位罢了。 他那个便宜父亲打的算盘他自是知道的,再说他对那个位置并不感兴趣。 至少他可没兴趣日日忙得脚不沾地,晚上还得去后宫平衡势力。 "麻烦。" 翌日,裴淮之醒来时总觉得头有些昏昏沉沉的,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他想应该是他昨夜喝多了,此刻房间中只剩他一人。 "公子,您醒来吗?该去上课了。" 裴淮之闷闷的答了一句,“嗯。” 探秋端来铜盆,热水还冒着水汽,裴淮之洗了把脸之后,探秋便把铜盆端走,这时裴淮之注意到桌上有个木盒,下面压了张纸条。 纸条上的字刚劲有力,一笔一划皆透露着淡然沉稳,他识得这字迹,是表哥的。 捻起那张纸条,只见纸条上赫然写着:昨夜表弟喝醉了,为兄倒是忘了把礼物给你,只能放在桌案上,希望表弟喜欢。 裴淮之嘴角微微扬起,把那木盒打开,原来是一只玉簪,玉簪通身透亮,一看便知不是凡物。 “表哥倒是有心了。” 进来收拾笔墨书纸的探秋看着自家公子一大清早竟然在笑,“公子与表公子真是投缘,公子与表公子在一起时,笑容都多了呢!” 裴淮之不置可否,“是么?走吧,去上课。” 今日下课不知为何,冯语年没来,倒是来了冯语年的小厮,因为冯语年是夫子,所以服侍他的都是他自家中带来的小厮。 小厮对裴淮之的态度很恭敬,“表公子,我家公子有些事离开书院了,他叫我给您说一声。” 裴淮之闻言颔首,“好。” 他又不是小孩子,如今谢渊离开了书院,他最大的威胁也消失了,至于其他的人......能避则避吧。 然而事事总是不遂人愿。 “裴玉郎!” 裴淮之闻声回头,只见一青年上前来,青年身材高挑,长发束起,看着是个利落的人。 但是裴淮之并不认识他。 那人腿长,几步便到了裴淮之面前,喘了口气道:“在下亦是江南府来的,以前诗会与你见过!” 杨禹淮脸色微红,他看出来了裴淮之并不认识他,心中虽然有些失落,但是更多的是高兴。 之前裴淮之一直和冯夫子一起形影不离的,自己都没机会上前搭讪。 如今终于有机会了。 他补充道:“在下杨禹淮,汉河江淮的淮。” 裴淮之虽不知这人,但是他知道此人是从东院来的,那边是官宦子弟待的地方,这杨禹淮莫不是家中长辈调回京中所以才来这白鹤书院读书? 罢了,不得罪便是。 “杨兄有礼,在下裴淮之。” “裴兄这是要去吃饭吗?” 杨禹淮的过分热情,显然让裴淮之难以招架,尤其是他那热烈至极的眼神,烫得裴淮之不知所措。 他乡遇见友人都没他这么热烈,更何况他们不认识,就在这时白祈走了过来。 “裴兄,你上次说想看看我那幅画,可要现在去?昨日我刚好把那幅画作完成。” 突然插入的白祈自然叫杨禹淮有些不悦,但是当着裴淮之的面他不会表现出来。 并且十分善解人意道:“既然裴兄有事,那么咱们下次再叙旧。” 看着人走远,白祈侧目看向裴淮之道:“裴兄,今日没课了,叫书童把饭打回院子吃吧。” “好,多谢闻兄解围。”裴淮之无奈的摇摇头。 白祈微微颔首,“我们的院子挨得近,一起回去吧。” 裴淮之点头,迈步跟上白祈,二人离开的一路上倒是没有人再来找裴淮之搭讪。 白祈看着裴淮之进入院子后,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他的嘴角仍旧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副模样确实有让谢渊那个混球一见钟情的资本。” 谢渊被他爹永宁侯打了,如今还在床榻上躺着,却还不忘惦记佳人,派人给他送消息叫自己替他看着点裴淮之。 “果然,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入夜,窗外下起了雨,这是入冬以来第一场冬雨,雨丝缠绕着寒冷的北风,将那院中桂花树上仅有的几片快要凋零的桂花叶也吹到了地上,化作来年的春泥。 裴淮之的屋中,冬寻点了炭,尽管屋外寒冷,但屋内依旧是暖和的。 裴淮之没让冬寻守夜,今夜太冷了。 夜色已深,窗边温书的裴淮之收起了书卷,桌案上的烛火摇曳着,他并没有吹灭,他不喜欢屋子太暗。 他从小到大,他的屋中夜里都是点着烛火的,他上了床正打算睡觉,却听见隔壁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似乎是很多物件一起落到了地上。 自从他住到这里,隔壁一直很安静,如今隔壁也只住了一个闻祈,他记得他这个邻居是个比较安静的人,夜里从来不会发出什么声响。 今夜这是怎么了? 裴淮之拿起灯,打算过去看看,走了两步刚到房门口又觉得不妥,说不定人家心情不好,像他一样摔杯子呢? 自己三更半夜的去质问人家? 况且今日闻祈还帮自己解围,罢了,他本就睡眠浅,吵就吵吧。 裴淮之又回到床边脱了外衫,刚刚躺在床上,一股冷风便从窗户吹进来,床幔摇曳,他眉头一蹙,明明关了窗户,怎么又开了? 还未待他起身,眼前便划过一抹黑影,接着一个重物便压在了自己身上,刺鼻的血腥味窜进鼻腔,裴淮之想咳嗽还没咳出来,一只手便死死的捂住了他的嘴。 这人的头发垂落在裴淮之的脸上,几缕发丝落在眼前,叫他睁不开眼,只能微微眨眼,借着微弱的灯光他认出了身上这人。 隔壁院子的闻祈! 二人保持这个姿势待了一会儿,便听见院外传来了刀剑碰撞的声音。 白祈剑眉微蹙,低声道:“裴兄我现在放开你,你不要发出声音,我们需要马上离开这。” 正所谓灯下看美人,平白多了几分旖旎之色,白祈眉心一动,腰腹上却传来的疼痛叫他无法思考那么多。 说着他松开了捂住裴淮之嘴的那只手,掌心还残留着几分唇上的湿热。
第47章 配不上 白祈的手上有着一层厚厚的茧子,裴淮之知道面前这人也不简单。 若是普通学子,他自认自己有反抗之力,但是在面前这人手下,他丝毫动弹不得,这人应该是个练家子。 “闻......” "裴兄,其实我姓白。" 他的头埋在裴淮之颈间,身上的血渗过衣裳沾在了裴淮之的被子上,衣服上。 院外的打斗声依旧不断,白祈起身撕了裴淮之的床幔,倒了些药在伤口上,随意包扎了一下,拉着裴淮之到了小院中,随后伸出一臂揽住裴淮之的腰身,运起轻功自院中翻了出去。 因为裴淮之这个院子是最靠边的位置,而书院又坐落在山中,所以二人一翻出院子便入了山林。 院内的打斗声未止,裴淮之亦是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闻祈姓白,那么白祈是皇室中人? 那些人是来刺杀白祈的? 看来自己是无故被人牵扯进了一场刺杀中。 “唔……” 白祈闷哼一声,他伤得不轻,腹部的疼痛让他感觉自己快要昏迷过去,身体就快支撑不住了。 这次来刺杀他的人比上一批的武功更加高强,而且善用暗器,也不知伤他腹部的暗器有没有淬毒。 白祈眼神中划过几分凌厉,沉吟道:“裴兄,劳烦你扶着我。” 冰冷的雨水落在两人的身上让裴淮之打了个寒颤,他心中虽有些生气,但是也不能见死不救。 “好,我们得马上离开这里。” 裴淮之扶着白祈往山中走去,树林茂密,恐怕也只有往山里躲避才能避开,否则任他二人如何往山上逃,那些人也能追上他们。 裴淮之表面虽还算得上冷静,暗地里心中已是慌张,他活了十八载,第一次遇见生死攸关的时刻叫他如何能静下心? 白祈侧眸看了一眼裴淮之,缓缓道:“若是那些刺客追上来了,裴兄便自己先离开吧。” 裴淮之一听虽知道白祈是为自己好,但是他这话未免说得太晚了,若是当真不想连累自己,之前就不该逃到自己院子来。 他怎么不到隔壁院子去,祸害他人? 心中有气,他也就问出来了,“白兄刚开始怎么不去你隔壁院子,我如今与你在一起,你又叫我先走,岂不是让我陷入不仁不义的境地?” 白祈忍不住嘴角扬起:“我没想那么多,只是想来带着你一起走,因为留在那里也不安全,他们不会留下知情者的。” 裴淮之道:“照白兄这样说,我还得感谢你不成。” 白祈似乎很疲惫,没有再回话,他抬头看了眼地形,说道:“往西北方走,那边有处山洞。” 裴淮之愣了愣,白祈倒是对这山熟悉,如今天上下着雨,路也看不清,地上满是泥泞,二人走得磕磕碰碰,全靠白祈指路。 白祈自幼习武,夜能视目,巧的是这山他从前确实来过,只不过是他追杀别人。 跌跌撞撞一个钟头后他们才到达白祈所说的山洞,裴淮之摸着黑让白祈靠在石壁旁坐下。 裴淮之太冷了,打湿的衣裳紧紧的贴在皮肤上,他已经预感到此次若是不死回去也会生一场大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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