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林荫道漫步片刻,就到了“王者部落”——猛兽区。 围困在一片片场地中的狮、虎、熊、狼,虽名为王者,不过大概从没威风过,神情略显呆滞。这里环境不错,山石花草俱全,但终究不是广阔的山岭和草原。 温寒将手肘搭在护栏,点了支烟,从观光栈道俯瞰“野狼谷”,望着里面的二十多只狼出神。半晌,他轻声说:“先飞,你有没有注意到,很多狼在绕圈子,原地徘徊?” “嗯,这是一种刻板行为,因为地方太小了。”乌善小钻出帽子,立在护栏。 狼是自由的生灵,本不该被圈养。它们狩猎时经常采取耐力战,可以追逐猎物跑出上百公里,直到耗尽对方的力气,才发出致命一击。狼的一生中,有一半的时间都在奔跑。 也许是嗅到了温寒身上的气息,有几只狼慢慢围拢过来,发出低沉的呜呜声,与他交流。 “你身上有禽兽的气息,它们闻到了,嘻嘻。”乌善小伏在男人耳后轻笑。他故意找茬,算是报复,谁叫这大灰狼刚才故意戳自己肺管子。 “是吗?没办法,这两天跟你同床共枕,难免沾上一些禽气,本来我只有兽气。”对方淡然回敬。 乌善小被噎了一下,愤愤不语。又听男人继续说:“这些狼是从西部运来的,不是本地狼。” “你怎么知道?” “因为它们说话有口音。” 乌善小被逗笑了,可对方的语气很认真,他也分不清这是不是玩笑。他犹豫一下,状若不经意地问:“昨晚,你在给谁写信啊?” “下午你就知道了。”温寒反手戳戳他的小脑袋,“怎么,你吃醋了?” “吃醋?!怎么可能。”芜杂的心绪像被一根尖针猛然挑开,乌善小扪心自问:难道,我在吃醋?不过,朋友间也会吃醋。有一次白清波和别的妖怪玩儿,没带我,我就吃醋了。 “妈妈,快给我拍照!”一个小男孩噔噔冲过来,攀上护栏,坐在上头晃荡着腿,双手张在嘴边学狼嚎,“嗷呜——” “危险,快下来!” 然而,他对妈妈的喝令当耳旁风,显然平日里骄纵惯了。乌善小认出,是方才在雉鸡馆使劲拍玻璃的熊孩子。 “快下来!”年轻母亲高呼着赶来,伸手去拽。男孩臭着脸甩膀子躲避,身子一歪裤子一滑,径直栽下护栏,掉在下方的防护网里! “天啊,看那孩子——”四周腾起游人的惊叫。 咔嘣,固定在防护网两端的螺丝崩开!男孩连人带网,一齐坠入“野狼谷”,被四五米的落差摔得发懵。两秒后,发出嘹亮的哭号。 群狼从四面八方一拥而来,围着这个弱小的生命观察、试探、嗅闻,利齿微龇,一双双黄褐色的眼睛凶光毕露,因长期营养不良而充斥着贪婪和食欲。 “妈妈来了!” 孩子的哭声,仿佛一剂强心针,让原本浑身瘫软的年轻母亲斗志昂扬,眼神如发狠的母狼。她一跃而起,撩起裙子,做出类似跨栏选手的动作,也要跟着跳。 “别去!”温寒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将她甩向身后,旋即单臂撑住护栏,纵身跃下栈道。落地之后,他就地一滚稳住身形,一手将大哭的男孩揽在怀里,一手微微抬高,安抚躁动的群狼。 小心!它们是外地狼,不认识你这个本地的! 乌善小的心提到嗓子眼,焦急地在半空盘旋。温寒还没落地时,他就从帽子里飞出来了,却只能干着急。他恨自己被bug符封住丹田变不成人,否则就算光腚上阵,也要一战! “乖,别哭了!”温寒按住怀中挣扎哭泣的男孩,保持抬手的姿势,缓缓转头,与每只狼进行眼神交流,喉间咕哝着低沉的呜呜声。 慢慢的,骚动的群狼竟逐渐平息。块头最大的公狼率先上前,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下巴,其余的也逐一做出相同的动作。 “呼……没事就好,吓死我了。”乌善小把心放回肚子,松了口气。这种行为,是对头狼的尊敬和献媚,它们能感觉到他强大的气场,在欢迎这个从天而降的王者。 温寒当然不会留下当老大,很快就在数名饲养员的协助下,通过员工通道离开圈舍。 原先的头狼刚刚完成禅让,又重新登基。另一年轻公狼不服,与它掐了起来。看热闹的游人不知道,短短几分钟,动物园的野狼谷里风云变幻,差点经历王朝更迭。 “谢谢,谢谢你,呜呜……”母亲紧紧抱着失而复得的孩子,感激涕零。围观者也纷纷竖起大拇指,称赞温寒的英勇。 他淡然一笑,随手朝天上一指:“我有一个很善良的朋友,是他激励着我,让我变得勇敢。”众人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见一只漂亮的白翅蓝喜鹊傲然立于枝头,身姿俏丽。 众人低声议论:“他的意思是,他朋友已经不在人世了,正在天上看着他。”“嗯,应该是见义勇为牺牲的。” 渐渐的,围观游人散去。年轻母亲拉着温寒不让他走,一定要酬谢。乌善小落回男人帽子里,悄声耳语:“你可以象征性的收下一点,用来吃午饭。” “不用谢,快带孩子去医院检查一下吧。”温寒掸了掸牛仔裤上的土,叼起一支烟,若无其事地走了。 “最起码,告诉我你是谁!”对方追在他身后喊。 “名字吗?”温寒顿了顿,侧头低声询问,“先飞,这里是谁的辖区?” 乌善小回忆一下,“应该是柳碧,一个蛇妖。” 于是,温寒看向那年轻母亲,高声留下了蛇妖的名字:“我叫柳碧。” 走远后,乌善小问他为什么报蛇妖的名字。虽然自己和对方是同事,但关系很淡,连点赞之交都算不上。 “反正好事已经做下,何不送他个顺水人情。”温寒拿出乌善小的手机,在通讯录找到柳碧,拨了过去。 接通之后,他开门见山:“柳先生,你看看自己的积分,是不是多了很多?……一百多分,真不赖。刚才,乌善小在动物园见义勇为,临走前报了你的名号,你可欠他个大大的人情……哦,不用客气。最近也请你抽空到他的辖区,以他的名义做些好事,大小随意,算是以德报德,怎么样?” 真是个聪明的男人,乌善小默默地想。救人时不假思索,此刻又冷静理性,自己竟没想到这一层。 “够意思,我会去的。不过……你是哪位啊?”蛇妖问。 “乌善小受伤了,不方便打电话,我是他老公。”挂断电话,温寒才慢条斯理地补充,“过家家那种,临时的。” “哎呀,你说晚了。”乌善小只好发语音消息解释,自己没老公,都是闹着玩的。蛇妖却回:“哦,那就是P友呗。这没什么,我也有很多闹着玩的老公。” 作者有话说: 预告:小小对温十好感爆棚
第60章 亲爱的…… 在动物园逛到下午,返回市中心。 温寒从酒吧取来一个小纸箱,上面贴了许多标签和单据,还有海关的字样,像是国际快件。 他步行前往附近某所小学,敲开门卫的值班室,对老保安说:“大爷,麻烦你把这个快递交给五年二班的陈朵朵。” 对方正用牙签剔牙,一掀眼皮,冷漠地瞟他一眼:“放对面超市去,我这不管快递。” 温寒嘴角一弯,掏出两包烟,码在桌面。 “有时候也管。”大爷巴掌一拂,将烟扫入抽屉,随后叫来一个年轻保安去送东西。 出了校门,乌善小才后知后觉:“你做了个假快递,让她以为那是妈妈送她的礼物?里面是什么?” “一点小零食。” 他们在校园外墙旁找了片树荫歇着,当温寒抽到第三支烟时,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响了。 静谧的校园躁动起来,朝气蓬勃的小鬼们冲出教学楼,互相推搡笑闹,非跑即跳。只有朵朵慢吞吞地独自走着,脑袋半垂,嘴角却挂着一丝笑。她的书包被撑出棱角,里面是刚刚收到的快递。 突然,有个男生从后面撞了她一下,接着朝她校服口袋一掏。他将抓来的东西高高举起,绕着她兜圈子跑动,发出刺耳的尖笑:“喔哦,陈朵朵来大姨妈喽!用大创可贴喽!陈朵朵来大姨妈喽!” “还给我!”朵朵抿着唇,泫然欲泣,伸长胳膊去抓男生的手,几次都没能成功。她羞愤地环顾四周,随即放弃了,低着头快步走出校门,不住用手背拭泪。 这臭小子!乌善小看得怒火中烧,低吼道:“温十,拿住那小子,老子要替他家长教育他!” 温寒没动地方,侧头低笑:“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因为……因为我是你的临时老婆!”乌善小急中生智。 “遵命,老婆大人。”温寒阔步追上刚走出校门的顽劣小子,拎住对方后领,捉小鸡似的带到墙根,冷声说:“站好,乌老师要对你训话。” “谁?” “我就是乌老师。”帽中喜鹊低沉地开口,“你看不见我,可我一直盯着你呢。” 男生看着面无表情的温寒,惶然四顾,接着惊恐地紧紧靠住围墙:“谁,谁在说话啊?” “你为什么欺负女同学?”乌善小厉声质问,“我告诉你,生理期不是什么可耻的事,该感到羞愧的是你!你妈要是不来大姨妈,你小子根本就不会出生,更没机会在这调皮捣蛋!” 男生委屈地瘪了瘪嘴,梗着脖子反驳道:“我是未成年人,你不能骂我,你这人怎么跟孩子一般见识!” “因为我不是个人呀。”乌善小轻声冷笑,语调刻薄,“我就骂你,咋的?你是个只知道欺负弱者的小怂包,怎么不敢挑最高最壮的欺负?哦,你怕挨打啊!” “我只是个孩子!”男生哽咽,瞄一眼面前身材挺拔脸色阴沉的男人,一动不敢动。 “孩子?你羞辱女同学时,可一点都不孩子气呢。”乌善小哼了一下,加重语气,“为什么欺负陈朵朵?” 男生扣着手指,低头支吾:“我逗别的女生,她们的家长会来找老师。我逗陈朵朵,她爸妈不管。” 连她同学都知道,没人疼她。乌善小心里一阵酸楚,严厉命令道:“明天一早,就去跟她道歉。再敢随便欺负人,我就把你考试作弊的事告诉全班。” “啊?不要啊!”男生大惊失色。 “呵,原来你真的作弊了。”乌善小不屑地嗤笑一下,“回家去吧,最好把今天的事原原本本地讲给你父母,看他们是引以为豪,还是会揍你一顿。假如他们有异议,尽管来找我。” 恶人自有“恶人”磨,男生欲哭无泪,垂着头灰溜溜地跑开了。温寒低沉地笑了,反手摸摸帽子里的小鸟,夸道:“先飞,你这张小嘴儿真厉害。” “那当然,我跟人斗嘴很少输。可惜……”乌善小轻叹一声,惋惜取代了得意,“我能力有限,只能帮她争取到一个小屁孩的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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