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钒漠然道:“这类符箓没那么灵,象征性和心理作用更大吧。不然的话,世界上就没有光棍儿了。” 半晌,乌善小在货架与墙壁的夹缝、一堆制服后方,觅得补办的道士证。柯钒低声道谢,离开后又折返,对白清波说:“谢谢你,帮我签收。” 后者畏缩地嘟囔:“既然要谢我,干吗又那么凶。” “你帮我,我当然谢你。你犯错,我自然凶你。”柯钒幽幽地盯着他,清秀苍白的面孔浮现出莫名乃至诡异的笑意,“对了,你怎么不叫我柯学家了?没关系的。” “哦,柯学家,拜拜。” “晚安,白萝卜。”说完费尽心思取好的外号,柯钒将背包甩在肩后,一副叛逆不羁高中生的模样,消失于夜色深处。 清波变萝卜,白清波愤愤不平。他怯怯地抻着脖子,确认对方真的走远后,才朗声抗议:“什么人啊,真是修道之人吗?符咒出bug,脾气暴躁,报复心又重。凭什么给人改名呀,我的名字,可是我最敬爱之人取的。” 他揉揉眼,眼眶泛红,流露出深深的缅怀。 “可能是青春期迟到了吧。”乌善小搂住好友的肩送上安慰,“其实,也挺可爱的。你个子不高,皮肤白,脸蛋儿又珠圆玉润,的确有点像大白萝卜。” 白清波笑骂着挥拳打他,嬉闹一阵,忽然取来一张邀请函,正色道:“周六是个什么情人节,有场小型相亲会,就在那边的吉祥酒店。我帮你报名了,你顺势撮合几对,零成本却功德无量啊。” 乌善小欣喜若狂,在我的辖区开相亲会,这不相当于给我进贡吗?天时地利俱全,只要我混在其中推波助澜,积分滚滚来。 他一把抱住好友,赞叹道:“真够意思!” “对了,报名的时候,性别填的女。” “你啥意思?”他瞬间敛起笑意。 “没办法,40个名额,男女对半。给你报名时,男的已经报满了,只好报成女的。”白清波嘻嘻一笑,“再说,你又不是没穿过女装。” 可是,这实非我之所好。乌善小烦恼地搓了搓脸,心一狠牙一咬:“行吧,为了自由!脸面诚可贵,尊严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我也会去的,我的一个供货方给我钱,希望我帮他们品牌做宣传,嘿嘿。” “好兄弟,谢谢你总是惦记着我的工作。”乌善小由衷地感激道,“回头请你吃饭洗澡,你想上楼看跳舞也没事,我给你出一半钱。” 白清波圆脸一红:“我不想!” “你肯定想,”乌善小调笑道,“每次咱们去洗澡,你眼神都往楼上飘。” “谁飘了,真讨厌,滚滚滚……” 与好友告别,乌善小欢欣鼓舞,干劲冲天,几乎一路蹦迪回到冰淇淋店。进门之后,他跳拉丁舞似的转了一圈,扭腰送胯双手一扬,潇洒地摆了个poss,跟兼职店员打招呼:“嗨,小石,晚上好呀!” “老板,你终于现身了,好多天没见到你了。”对方笑得有点微妙,“有喜事?” “嗯,算是吧。”乌善小戴起阔别已久的围裙,钻进后厨忙碌。其实,他也想过举办相亲会、联谊会一类的活动,但成本过高,收益又难以预测,这次真是天上掉馅饼。 把所有口味的产品补全,忙到深夜,乌善小才上楼休息。 固然疲惫,但还是坐在桌旁,拿出针线盒,将台灯调至最亮。然后铺平男人的白衬衫,把一颗颗纽扣钉补回去,仔仔细细。 钉完最后一颗,他拿起小剪子,旋即放下,鬼使神差地用牙齿咬断线头。嘴唇碰到纽扣的刹那,一种另类的亲密感令他方寸大乱,慌忙把衬衫丢开。又将鼻尖凑近了,轻轻一嗅。 就是这个味道。 狂野的古龙水,清淡的烟草,还有一点薄荷香气,是洗发水和沐浴露。过去的几天,他白天窝在男人帽子里,晚上蜷在男人枕上,时刻被这个气息包裹,简直快把他腌入味儿了。一旦离开,怅然若失。 失神之际,线筒滚落在地,白线倏然乱成一团,恰如此刻的思绪。正在理线,手机震了,正是占据了他脑海的人。 温十:“在做什么?刚才突然大变活人,有没有着凉?” 乌善小:“没事,刚把你的衬衫扣子补好了,明天给你送去。” 温十:“不用,我自己去拿。刚才和一个客人闲聊,他是做活动策划的,请我去做调酒师。活动在周六,你有事吗?一起来凑热闹吧。” 乌善小:“抱歉,我也要参加个活动,挺重要的。”他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又要穿女装做任务,便撒了个小慌:“我和肥波去一个公益组织当志愿者,哈哈。” 发出后,对话一动不动,片刻后息屏了。 乌善小忽然有点不安:他怎么突然不回复?生气了?睡着了?他还没说晚安呢。要不,我先跟他说一句?该用哪个表情呢…… 他认真挑选图片,又因自己的计较而懊恼,随便发了个土到爆的“晚安”表情,丢开手机,洗澡睡觉。 蜷进鸟窝似的圆床,他习惯性开启宝贝收音机,转动旋钮,窃听辖区内居民的心声。这个时间还醒着的人,最易真情流露。假如是傍晚六七点钟收听,则多半是:好饿,好香,真好吃,好难吃之类,因为大家都在吃晚饭。 “哦耶……呜呼……啊呀……呦呵……” “哦哦,宝宝不哭,妈妈抱……” “渣男!他怎么能这么对我呜呜……” 乌善小冷静地调节频率,面不改色,习以为常。突然,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闯进耳朵:“那个小笨蛋,在我面前光溜溜的来个大变活人,差点就忍不住,草。” 声音因杂音而有些失真,有点像温寒,乌善小不敢确定。他还想多听听,然而一分钟到了,宝贝失灵。按照坐标查地图,的确是温寒住所附近,但是一栋楼里那么多住户呢。 差点就忍不住,草。这个草,是单纯的感叹,还是一个动词呢?如果是动词,那所针对的是谁?光溜溜,大变活人,该不会是我? 别胡思乱想了,睡觉!乌善小在臆想中羞愤地紧闭双眼,又像网瘾少年似的忍不住摸过手机。再等一分钟吧,如果那小子还不回复,就真的睡觉。 五分钟后,一条新消息弹出,引发的震动十分性感。 温十:“把啤酒弄洒了,刚收拾好。你是不是睡了?晚安。” “哼,被你吵醒了。”乌善小秒回,随后开始懊悔,回得太快了。 温十:“哈哈,抱歉,快接着睡吧。” 乌善小:“刚才,除了收拾啤酒,你还做什么啦?” 温十:“说实话吗?我换衣服时,顺便与双手发生了超越友谊的关系。”乌善小一时没反应过来,只见对方补充道:“如你所说,卫生纸上谈兵。” “大色狼!你这样我要讨厌你了!”乌善小面红耳赤,心跳乱了一瞬。 温十:“别,开玩笑的。” 乌善小:“你把我吵醒了,你说该怎么办?” 温十:“那我哄你睡觉?” 片刻后,乌善小收到一段录音。 点开一听,是段低声哼唱的摇篮曲:“睡吧,小宝贝。闭上眼睛,就不怕天黑。夜幕已低垂,床头布满玫瑰,陪伴你入睡。小宝贝小宝贝,月光洒满大地,微风轻轻吹……小宝贝小宝贝……” 一连串的“小宝贝”,让乌善小后背发麻,扭曲身体裹紧被子。伴着男人沉厚磁性的嗓音,他阖上双眼,然后……失眠了。他抓过那件白衬衫,叠成一个小窝,然后现出原形蜷缩进去。 作者有话说: 预告:相亲会开局不利,差点闯大祸!
第64章 一对倒霉蛋 黑丝缓缓爬上肌肤细腻的大腿,黑色裙摆施施然落下。 乌善小戴好假发,拨了拨空气刘海,蹙眉审视镜中的自己。唉,为了积分,再豁出去一次吧。他在颈部加了条丝巾来遮挡喉结,看上去像商场柜姐。 他轻抿嘴唇,让劣质口红更均匀一些,随后蹬上同一地摊买来的黑色平底浅口鞋,将仿冒的高奢小包挎在手臂。 与好友碰面后,他接过对方手里的展架,二人一起步行前往吉祥酒店。白清波怀抱一个大纸箱,在午后艳阳中眯起眼打量他:“你怎么一身黑,像寡妇似的,你可是去相亲的。” “我没有别的女装了。”乌善小打量一下自己,“这裙子还是上次帮小郭时做的呢,就是那个想放纵自己的小男生。天凉了,我还在夜市买了条丝袜。” “你走路有点奇怪,丝袜磨裆?”白清波又问。 “不是,鞋小。唉,自己给自己穿小鞋,辛酸啊。” 劣质紧窄的小鞋,令乌善小的十根脚趾胀痛发麻,就这样强忍着一路走到酒店,跟随好友来到“松寿厅”。 宴会厅不算太大,明亮简约的新中式风格,约几百平,十几张圆桌整齐排布。此外空荡冷清,没有任何浪漫温馨的装饰,与想象中的相亲会截然不同。 “一点氛围都没有,没提前布置一下吗,没错吧?” 白清波瞄一眼手机上的消息,“没错,两点开始,现在还不到一点。”说着,他在角落支起摊位和四个宣传展架,将品牌方提供的40个logo小玩偶和小雨衣试用装以金字塔式陈列,随后拍照。 乌善小缓缓踱步,欣赏广告内容。没有淫秽感,倒很清新自然: 轻盈触感,几无隔阂。该来的,总会来。你用心做,我用心作。——这是在宣传小雨衣质量好。 触不到,却感觉得到的恋人。——这是男士用的某种东西。 看见漫天烟花。——这是女士用的某种东西。 不必谈性色变。让你脸红的,不该是羞耻,只能是心动。——这是作为收尾的文案。 他眉头微蹙,反复揣摩最后一句话,又想起那只大尾巴狼,双颊微微发烫。 只能是心动,心动…… 哐!宴会厅的门陡然开启,惊回他的思绪。十来个男人鱼贯而入,当头的中年人神情冷峻不苟言笑,看着眼熟。 啊!这,这不是柯钒的大师兄吗?上次在火锅店缉拿姬飞飞,就是此人带头!乌善小倒吸一口凉气,咧着嘴戳戳调整陈列的白清波。 好友扭头,随意瞥去一眼:“啊,应该是主办方和男嘉宾到了。” “尼玛是道士,全是管理局的道士!”乌善小压着嗓子低吼,飞速拆叠展架,胡乱将玩偶和试用装小雨衣往箱子里扫,“快,快收拾,我们来错地方了!” 白清波不认得那中年男人,困惑地眨眨眼。直到看见一旁的柯钒,才意识到不妙,惊呼一声慌忙跟着收拾。 “张师弟,去调试设备。”中年男人淡淡地指示,声音低沉威严,“林师弟,检查证件,负责签到。柯师弟,现在开始计时,会后把迟到的报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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