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卖药的。 兔子冷哼了声,装作没看见, 直直地走过他身旁。 药童习以为常地从他身上收回目光, 继续拦住下一个路人, 热情吆喝着自家的药酒。 “哎, 公子,鹿血酒要不要,喝上一碗精神倍增, 龙精虎猛, 力能扛鼎, 您尝尝……” 他正卖力介绍着, 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道小小的声音,“这个酒可以让人类身体变好嘛?” 药童愣了愣, 回过头来,望见了去而复返的沈洱,“能!当然能!哪怕是在床上半死不活的人,喝了咱家的鹿血酒,立刻就能活蹦乱跳,大展雄风,您需要?” 兔子想到在床上半死不活的顾明昼,不由得被药童说动几分。 顾明昼喝了这个酒应该就会好起来吧。 思及此处,兔子有些扭捏地从兜里掏出一枚玉佩,“本座没带钱,拿这个换行不行?” 药童有些为难地接过那玉佩,搁在天光下仔细瞅了瞅,“这……公子不如先去当铺当掉,再回来买药不迟。” 沈洱抿了抿唇,从他手心拿过自己的玉佩,低声道:“本座不知道哪里有当铺,你带本座去。” 药童:“嘶……我这有点脱不开身呐。” 沈洱犹豫片刻,轻轻叹了口气,道,“那好吧,还是算了。” 他不给顾明昼买药了,反正超坏超凶说有大夫已经给顾明昼吃了好多药,也用不着他。 想起这茬来,沈洱还有些生气,他白担心那么久了,这样显得他很多余,可恶的顾明昼。 见他作势要走,药童又连忙叫住他,“公子留步,我去请示一下大夫,若是大夫同意,您就把玉佩留下换酒吧。” 闻言,沈洱纠结片刻,还是鬼使神差般跟着那药童走进了医馆里。 他先看看,看看又不要钱。 不一会,便有一个大夫来迎接他,还端上了一整壶鹿血酒,给沈洱倒上一杯。 “您先尝着,这酒是洛虞城名医刘大夫所制,公子若信得过我,且把玉佩先给药童带去当铺一趟验验货。” 兔子毫不在意地把玉佩交了出去,这种玉佩他多得是呢。 那药童恭敬接过便离开了。 待他走后,兔子盯着桌上那鹿血酒,轻轻端起来,抿了一小口。 酒很烈很辣,呛得喉咙痛,兔子忍不住咳嗽起来。 他从没有喝过酒,以前扶风山上也没人喝酒,大家都喜欢喝茶。 可不一会儿,兔子很快感觉浑身上下都热起来,身上也好像比平常更有劲了,甚至想对着空气来几拳。 这个酒果然是名医亲手做的,他只喝了一口就感觉变得更精神了! 兔子激动起来,小心翼翼地把那杯子里的酒倒回酒壶。 不能浪费,剩下的都给顾明昼喝,他买这一壶就够。 等顾明昼喝了他买的酒,肯定比那个破大夫开的药好得更快,兔子想象着顾明昼被自己治好的场景,心头隐隐得意起来。 人类的东西可真奇怪,做出这么辣辣的东西,居然能治病。 兔子新奇地摆弄着那酒壶,一会闻闻味道,一会舔舔杯子。 奇怪,他怎么喝一口老想再喝呢。 兔子的耳尖渐渐飘上一抹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薄红。 他竭力忍耐住再喝一口的冲动,把酒壶的塞子用红布盖扎扎实实裹紧,乖巧地坐在座位上等那个大夫当完玉佩回来。 可他没等到验完玉佩的药童,却等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沈洱?”一道温柔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兔子回过头,懵懵地睁大眼睛,看到了略显惊喜的楚洺烟。 “怎么会这么巧,你也来这里买药?生了什么病?” 沈洱走后,楚洺烟在家得烦闷,便将午后的事情全推了去,以买药为借口偷偷跑了出来。 只是没想到一进医馆便见到了沈洱,她本以为还要等很久很久才能再见面呢。 听到她担心的语气,兔子下意识道:“本座没有生病。” “可是……”楚洺烟忧心地望着他,低声道,“你脸很红,是不是染了风寒?” 兔子坐在小板凳上,摇了摇头。 楚洺烟从小多病,见到沈洱这样,忍不住一阵猜测,“一定是了,这家医馆我常来,我去找刘大夫来看看你。” 兔子迷迷糊糊地拒绝她,从小板凳上站起身,“本座没事,本座现在要回去了。” 他把那酒壶宝贝一样揣在怀里,却被大夫有些为难地拦住。 “这位公子,您看那药童还没回来,咱不能放你走啊……” “沈洱,你还是快坐下吧,你现在得先看看病才好。”楚洺烟寞然地低低道,“若是你不想见到我,我拿完药就走。” 兔子用力摇了摇头,却越摇越晕。 他想说自己没事,可是脚下像是踩着云朵一样,轻飘飘的,说出的话也乱七八糟,“本座得回去了,本座没有钱再看病……” 兔子可怜的模样和弱弱的声音,让楚洺烟心尖忍不住酸疼起来,脑海里情不自禁地给沈洱编了一个无比凄惨的身世。 ——他一定过得很辛苦,连病都看不起,所以才会到楚家来骗亲。 沈洱看起来哪里像坏人,简直就和流浪在外无依无靠的小孩子一样。 她冲上前拉住了他的手腕,急切道,“我有,我有钱,沈洱,你快坐下来好好看病。” 沈洱想推开她,又怕自己一个失手把楚洺烟像顾明昼那样打伤,只得忍了忍,任由楚洺烟拉住自己。 “你在这做什么?” 耳边倏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兔子猛打了一个激灵,回过头去,正对上了顾明昼困惑的眸光。 “顾……”楚洺烟面色陡然白了下去,她瞬间松开了沈洱的手,“我、我没做什么。” 她原以为自己此生恐怕都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再见到顾明昼,她还没有做好和顾明昼见面的准备。 顾明昼眉头紧蹙,自然将她和沈洱刚刚的动作收入了眼底。 他在街上找寻沈洱的踪迹,意外听到了有人在呼唤沈洱的名字,所以才找了过来。 只是,他仿佛来得不太凑巧,一进门便看到有人在拉着他家兔子。 “抱歉,我方才并非在跟你说话。”顾明昼没什么情绪,淡淡开了口,“我是问你旁边的……” “你谁!”兔子忽然拔高声音打断了他,躲去了楚洺烟身后,“本座不认识你,你是谁?” 顾明昼:……? “我是谁?” 顾明昼眯了眯眼,忍下心头翻涌上来的醋意,深吸了一口气,软下声音道,“沈洱,我跟你道歉,方才是我不对,跟我回去吧。” “本座不认识你,你不要乱说话!”兔子连忙捂住了楚洺烟的耳朵,“本座是来买药的,你肯定是认错人了吧!” 兔子身上飘来轻淡的酒气,楚洺烟愣在原地,缓缓抬眼看向了面前的顾明昼,刹那间,什么都明白了。 她抿了抿唇,忽然拿开了沈洱的手,对着顾明昼微微福身行礼,“沈公子许是方才喝了些酒不胜酒力,所以才把公子你忘记了。药钱我已付过,公子快带他回去吧。” 沈洱听着她的话,心头渐渐凉下来,“本座不是有意要骗你,真的。” 楚洺烟没有看他,只是低声道:“无妨,我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说完这一句,她头也不回地拎着自己买好的药,快步离开了医馆。 沈洱急忙抱着酒壶追出去,却只看到了人群熙熙攘攘的街道,楚洺烟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她就是楚洺烟?” 除此之外,顾明昼似乎想不到兔子还认识什么样的女子了。 他的声音在身后传来,兔子猛地回头瞪向顾明昼,咬牙切齿道,“你就偏偏这时候来!” 顾明昼默了默,“不然呢?” 等有人把兔子拐走再来么? “她再也不会原谅本座了,都怪你!”兔子气愤地冲上去揍他,被顾明昼轻轻攥住了手腕。 “好好,我的错,回家你怎样打我骂我都好。” 顾明昼叹息了声,把沈洱拉到身边,嗅到了些微酒气。 他皱了皱眉,低声道,“你喝酒了?” 沈洱这才想起怀里的鹿血酒,刚刚楚洺烟说她付过钱了,兔子眼睛湿湿的,愧疚地抹了抹眼,“不要你管,本座现在都不想活了。” 顾明昼嘴角微抽,“胡说什么,喝点酒给你喝的。” “跟酒没关系,都怪你。”兔子把脸靠在他肩头,抽噎起来,“要不是你,本座根本不会露馅的,她也不会生本座的气,她再也不会理本座了。” “没事。”顾明昼轻叹一声,抱着兔子拍了拍后背,“我倒看她不像那种记仇的人,你去跟她说清楚不就好了?” 他用神识感受到了,医馆外的墙根边上似乎站着个人。 看来她虽然表面负气离开,心里还是担心着兔子。 楚洺烟的确如兔子所言般心地善良,听到兔子这番感人肺腑真心话,一定也已经原谅了兔子吧。 “可是,可是……”兔子可是了半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可是什么?”顾明昼替他抹掉眼泪,“别急,慢慢说。” 兔子没忍住泪水,难过地嚎啕大哭起来,“可是她对本座这么好,本座还让谢珣把她家的赤练符篆卷轴偷出来,本座已经彻底还不清她了。” 顾明昼:? 墙根底下的楚洺烟:??
第65章 沈大夫 (六十五) 与此同时, 顾家。 刚恢复记忆的傀儡顾明昼,只记得自己先前在顾家曾立下过家规,顾家人只要诞下拥有两个内丹的孩子,那个孩子便要取名叫做顾明昼。 所以, 他要找到转世很简单。 “你们, 谁叫顾明昼?” 眸光淡扫过两个小崽的脸,在掠过超凶时短暂停顿片刻, 顾明昼眉宇微蹙。 这张脸, 似乎有些眼熟。 他对这张脸印象很深, 应该是记得这张脸的, 只是他现在记忆太不稳定,一星半点都回想不起来。 听到他的话, 超坏瑟瑟发抖着小声说:“我、我父亲叫顾明昼, 他很厉害的,你装成他的样子,父亲知道会打你的。” 话音落下, 顾明昼微微怔忡片刻, 似是有些不太相信般, 又重复一遍, “你父亲叫顾明昼?” 小崽虽然很害怕他,但还是诚实地点了点头,希冀着他能够在听到父亲的威名之后知难而退。 顾明昼看向超坏, 眉头却越拧越紧, 他一身灵气已经没有了, 方才离得近了才辨认出, 这孩子居然是个半邪。 他的转世竟会跟大邪生下孩子? 这怎么可能? 一生到死都在诛邪的人的孩子,是和大邪生的。 天道真是给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他有些不愿相信地问, “你们两个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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