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昼不用再担心飞升失败要怎么办,他们可以一起死去,合葬进同一个坟墓里。 沈洱越想下去越憋闷,心尖酸酸的,眼睛也热热的。 ——如果没有他,顾明昼和楚洺烟是不是会更好呢? 脑海里突然浮现出的念头,把沈洱自己都吓了一跳。 “有时我会很羡慕那个名叫沈洱的女子,和顾明昼在一起,她一定会很幸福,你说对不对?” 楚洺烟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沈洱下意识地猛然站起身来打断了她,“我要走了。” 闻言,楚洺烟微愣了瞬,她抿了抿唇,有些不舍地低声道,“好吧,你还会再来么?” 沈洱不敢回头看她,囫囵地搪塞,“不知道,我经常迷路,要看运气。” 听到他的话,楚洺烟忍不住笑了声,“好,如果你再来,我想多问一问你的事情,再见,沈公子。” 沈洱指尖轻轻蜷起,他没有道别,心慌意乱地夺门而出,正撞上院落里正在赏花的谢珣。 “怎么了?”谢珣看出他神色有异,眉头皱了皱,“你失败了?” 沈洱没有说话,他垂着头,手指在自己的衣角上揉来揉去,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大邪跟人类真的没有可能嘛?” 谢珣微微讶然,以为他终于开窍了,淡笑着道,“当然,大邪和人类本就不是同类,你现在想明白还不算晚……” “那本座可不可以变成人类?”沈洱凑到他面前,认真地问,“你肯定有办法,快告诉本座,本座不想当大邪了。” 谢珣:? 他深吸一口气,掐住蠢兔子的后颈,把他变回一只白兔搁在眼前,冷声威胁道,“再让我听到这种话,我会先让你变成太监。” 兔子哆嗦了瞬,立马捂住自己身下,“本座就是说说而已,不行就不行嘛。” 谢珣把他搁回怀里,淡淡道,“就知道你会出差错,还是得我自己去。” 他方要走进正厅,却被怀里兔子扬声喝止,“你也不许去,她已经很可怜,你不可以再骗她了。” 谢珣压了压眉,并没有理会他的话,继续朝正厅走去,兔子急忙在他的手上狠咬一口,“谢珣,本座已经把计划全都告诉她了!” 话音落下,谢珣眯了眯眼,一把将兔子提起来,“沈洱,你就这么喜欢把我交代你做的事告诉给别人知道?” 兔子心虚地扑腾两下,没能挣脱他的手,“本座会想其他办法的,你听本座的就好。” 谢珣冷笑了声,说道:“没有赤练符篆卷轴,那傀儡迟早会把素商给杀了,希望你能在那之前想出好办法来。” “本座会的。”兔子蔫了下去,他既不想伤害楚洺烟,也不想让超凶陷入危险,“你能听本座的话么,就这一次也行。” 他心里乱乱的。 谢珣默然地看着他,良久,把兔子搁回地上,淡声道:“你走吧,我会派人去把卷轴偷出来。” 明的不行,就来暗的。 沈洱张了张口,他想要阻拦谢珣,可仔细想想,这已经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他们拿到赤练符篆卷轴不是做坏事,而是要除掉那个傀儡,只要偷出卷轴,把傀儡除掉,他们再悄悄把卷轴送回来就好。 沈洱没有再说什么,只回头最后看了一眼那正厅紧闭的房门,缓缓收回了目光。 * “这药一月服一次即可,对身体没有损害。”涂大夫分外不爽地把一瓶药丸扔给顾明昼,“以后这种微不足道的破事少问我,你出门随便找个药铺就能找到藏红花,让那兔子吃了不就可以了?” 顾明昼接过那药瓶,轻轻摩挲两下,低低道,“他身体不好。” 药寒性凉,多少会对身体有些损害,兔子和其他大邪不同,自愈能力要差很多。况且,若是要兔子吃药,那他不如一辈子不做。 涂大夫摇了摇头,对他无奈道,“真不知道你到底怎么被一只大邪迷成这样。” 他收拾好药箱,背在身上,淡声道,“你身上的伤口用我给你的药膏调养即可,内伤较重,近日最好不要再动用灵气。” 顾明昼应声下来,缓缓自床榻上起身,对涂大夫行了一礼,“多谢大夫。” “现在知道谢我了。”涂大夫轻嗤了声,“得了,看在三百年交情的份上,我也不找你要药钱,你好好活着吧。” “三百年?”顾明昼眉峰微挑,“你不是人类?” 三百年前,恐怕他是与自己的第一世相识之人。 “自然,我是妖。你次次转世都把前世的事情忘了,我可不想总费口舌再跟你讲一遍过去,”涂大夫踏出门槛,头也不回地朝他摆了摆手,“你从前救过我的性命,所以我才守你三百年,你只需记得我不会害你即可。我走了,不必远送。” 顾明昼静静地望着他远去,难得对自己的前世产生了一丝好奇。 他只有二十多年的记忆,涂大夫也好,沈洱也罢,他们却早早认得他。 若有一日可以把一切都想起来就好了。 门口忽然又出现一道身影,顾明昼微微抬眼,轻笑了声,“回来了?” 沈洱立在门边,垂着脑袋,抠着门框上的木头,没有进屋。 “站那做什么,进来。”顾明昼隐隐察觉到他情绪不对,有些困惑,“怎么了?” 沈洱不出声,好像那门框的木头对他有多大吸引力似的,专心致志地抠着门框。 顾明昼默了默,偏头看向床榻上呼呼大睡的两只小崽,了然地收回目光,“出去说?” 听到这话,兔子才终于点点头。 顾明昼失笑了声,将外衣披在身上,跟着沈洱出了门。 今日天气晴朗,阳光大好,柔暖的阳光照在身上,浑身都舒适不少。 顾明昼垂眸看向沈洱,低声道,“去过楚家了?” “你怎么知道的?”沈洱不可思议地抬起眼看他,连忙捂住心口,“你又对本座用读心术!” “说了多少次了,我不会读心术。”顾明昼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说吧,发生什么事了。” 沈洱抿了抿唇,直到把那殷红的唇瓣抿到微微泛白,他小声道,“本座见到楚洺烟了。” 顾明昼蹙了下眉,“谁?” 沈洱震撼地抬头,“楚洺烟,跟你定下婚约的那个楚家嫡女,你怎么能把她忘了?” 顾明昼沉默片刻,“我不知道,顾楚两家定下婚约时并未通知我,我亦没有问过。” 他自十八岁便离开了顾家,十八岁之前也从未离开过顾家半步。 对于楚家,顾明昼只知楚家有个病弱的女儿,除此之外,没有人告诉他对方的名字,也没有人在意他对这桩婚事的看法。 “可是,可是你们小时候不是见过面嘛?”沈洱急切地跟他形容着,想让顾明昼把她想起来,“一个下雪天,她来你家和顾明佑一起在冰面上玩,结果不小心掉进了河里,你把她救出来了!” 闻言,顾明昼仍然脑海一片空白,他沉吟片刻,淡声道,“不记得。” “怎么可能?”沈洱难以理解,“那可是救命之恩啊,你怎么能不记得?” 顾明昼无辜地看向他,说道:“你很想让我记得?” 沈洱一刹那噎住,他竟然在这一刻犹豫起来。 回来的路上他一直都心里闷闷的,总觉得自己是一个棒打鸳鸯的棒子。 可是如果顾明昼不记得,那是不是代表着,其实他没有拆散顾明昼他们? 见他不答,顾明昼轻轻笑了笑,在他脸颊上重重捏了一把,被兔子嫌弃地拍开手。 “你怎么能把人家忘掉,她可是一直记着你,一直记到现在!”沈洱虽然没有那么憋闷了,但是却还为楚洺烟感到有些委屈,“她那么善良,那么温柔,你没有心嘛?你给本座说实话,你到底记不记得她!” 被兔子胡乱数落一通,顾明昼嘴角微抽,在他额头上狠狠弹了一下,“好,说实话,我一生救过的人比你吃过的恶念还要多,难道我每个都要记住,那我是救人的,还是被救的?” 沈洱呆了呆,他从没有在这个角度想过,一时怔在原地, “你救过很多人?你?” “废话。”顾明昼被气笑了,“难不成是你?” 大到诛邪除魔,小到惩处恶人,顾明昼一生救过的人实在数不胜数。像沈洱所说的这件事,他自冰河里救下一个女子,不过只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件。 比起从大邪口中救人性命,或是从土匪手里夺回被抢走的女子,楚洺烟只是被他从冰河里拉了一把,仅此而已。 他并不觉得这是恩情,充其量是举手之劳罢了。 沈洱揉了揉额头,那烦闷憋屈的心情在这一刻忽然一扫而空。 他也不知自己为什么突然就好起来了。 兔子看的话本子没有一本说过,英雄救美这种事也不一定只会发生在神仙眷侣身上, ——原来也有可能是单纯的救人啊。 他偷偷瞥了一眼顾明昼,小声道,“看不出来你还挺喜欢做好事的。” 顾明昼:“……” 在兔子心里,他到底有多坏? 分明他一直都是正道,某只兔子才是爱做坏事的那个。 “所以,你刚刚不高兴,是因为你觉得我把这件事瞒着你?”顾明昼试探着开口问。 兔子被他戳中,浑身一颤,急忙否认道:“本座可没有那么想,本座一点也不在乎你和别人的事。” 顾明昼了然地看向他,唇角笑意更深,“那你为什么不高兴,我还以为……你是吃醋了。” 沈洱脸上霎然红透,他想也不想便把心里话说了出口,“本座才没有吃你的醋,本座只是觉得你跟她很合适!” 话音落下,顾明昼笑容微僵,“什么意思?” “你们都是人类,从小一起长大,两家是世交,长大后定下了婚约,”沈洱掰着手指一条条数着。 半晌,他顿了顿,抑制住喉间的颤抖,继续小声道,“而且她是女子,漂亮温柔,心地善良,不会吃恶念,也不会做坏事,跟她在一起你们一定会过得很幸福,还可以生人类的孩子,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她家正在招女婿……” 他声音戛然而止,顾明昼掐住他的脸吻了上来。 温暖的呼吸喷洒在耳廓,沈洱心头倏然快跳了下,听到身前人咬牙切齿的声音, “闭嘴吧你。” 顾明昼磨了磨牙,压下火气,将兔子打横抱起带回房间,扔进了软榻深处。 “你要干嘛!”兔子吓了一跳,在被窝里翻腾两下,却被一把摁住,“你还没回答本座的话……” 顾明昼沉沉盯着他,取出一枚药丸搁在齿间,一口咬碎,眸光微暗,缓缓扯开衣襟。 “你猜我要干什么?” 兔子缩了缩脑袋,弱弱出声,“本座哪里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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