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的话,宋惊玉心头倏然一凛,硬着头皮道:“我……我没有急事,只是昨日突然想通,在这里留着和尊主日日相见,这几日他对我反倒愈发不上心,不如回去潇洒自在,我想跟你回宗门。” 闻言,顾明昼眉头拧得更紧,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你撒谎。” 如果宋惊玉真的想跟他回宗门,便不会在此等待这么长时间。 他的样子,更像是……要拖延时间,在等什么事情结束。 顾明昼脑海中忽然浮现了昨日萧青的话,他说要把孩子交给他,让他带着孩子逃出魔域,若他不答应便会逼他逃走。 可为何方才萧青并没有急着将他赶走,而是匆匆自己离开? 如果目的是为了将他们分开,那么此刻…… 他瞬间明白了一切,抬手劈落宋惊玉手中的剑,伸手接住剑柄,脸色沉如浓墨,抱着怀里的小崽朝石门外走去。 宋惊玉虎口都被他打得发麻,他咬牙吸了一口气,抖出袖剑,冲上去抵在他的腰间。 “别追了。” 宋惊玉知道已经暴露,冷笑着将袖剑刺进他的身体,“他们已经走了,就在你跟我说话的时候,这里已经人去楼空。从现在起,你永远、永远再也别想见到他,顾明昼,我要你一辈子活在痛苦中!” 话音落下,地牢内沉寂片刻。 顾明昼忽地转过身,一把攥住那把剑,而后精准地掐住了他的喉咙,蕴含着微微发抖的怒意,声音既冷又低, “宋惊玉,他们去哪了。” 宋惊玉第一次听他直呼自己的名姓,心脏忽沉下来,竟从灵魂深处感受到一种难以言说的恐惧,如同面临巨象的蝼蚁一般惊乱无力,他仔细看去,悚然发现这恐惧并非没有原因—— 顾明昼解开了另一颗内丹的封印。
第45章 看病 (四十五) 沈洱醒过来时, 睁开眼,看到了陌生的赤色床帐。 他有些困惑地揉了揉眼睛,下意识伸手去摸身旁的超坏。 摸了半天没摸到,沈洱愣了愣, 猛然坐起身来掀开被子, 柔软的床榻上空空如也,哪里有小崽的身影。 而且, 这被褥和枕头的花色纹样怎么跟他昨天盖的不一样? 沈洱急急忙忙地穿好鞋子, 掀开床帐, 才发现这根本就不是他先前住的天字一号房。 而是……一间陌生的宫殿。 宫殿里的陈设简单极了, 只有最常用的桌椅板凳,摆放着几个兰花瓷瓶, 窗子大开, 阳光自窗前洒落在沈洱的身上,将他的发丝渐次染成金黄。 沈洱怔忡地立在原地,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 这是哪里? 他伸出手掐了自己的胳膊一把, 疼得差点掉眼泪。 不是梦。 他明明记得自己昨晚从地牢里出来之后, 就带着小崽回去睡觉了。 可现在不仅小崽不见了, 他也不知自己在哪里。 难道又是魔族的幻境? 片刻, 房门口走进来一道身影,遮盖住沈洱面前的阳光,他抬起头, 对上了谢珣的眼睛, 眉头微蹙, “军师?” 谢珣淡淡应声, 说道:“从今天起,尊上便住在这里。” 他们不能引人注目, 谢珣只有带沈洱到这间他不常住的宫殿来,又下了隐匿踪迹的阵法,这里是无法被任何人发现的秘境,阵法不解开,此地只能进,不能出。顾明昼就算有通天的本领,三年两载也绝不可能找到这里。 沈洱怔怔地看向他,想确定这究竟是不是幻境,“你带我来的?” 谢珣点了点头。 他给沈洱施了昏睡咒,本还想把那孩子扔掉,没想到他到天字一号房的时候,那孩子就不见踪影了。 他知道,一定是萧青自作主张将那孩子藏了起来,不过也无妨,当务之急是先远离顾明昼,至于那孩子……日后再找人去除掉也不迟。 “超坏呢?”沈洱脸色黑下来,“你把超坏怎么了?” 谢珣静静地望着他,良久,才低声道:“属下是魔族,那孩子身上有乾玉,奈何不了他,尊上不是很清楚?” 闻言,沈洱上前扯住他的衣襟,咬牙切齿道:“你想对付他总会有办法,你当本座不知道?” “属下没有伤害他,是顾明昼把他带走了,那顾明昼故意期瞒你我,他其实有第二颗内丹,将我和萧青打伤之后就抢走了孩子,属下亦是迫不得已,为保住性命,只能先带走尊上。”谢珣面色平静地道。 沈洱愣在原地,半晌,毫不犹豫地反驳:“怎么可能,本座不信!” 顾明昼怎么可能会只带走超坏?这混蛋不把他绑在身边日夜监视都算好的,从前他离开顾明昼半步,顾明昼都要把他拽回眼皮子底下盯着。 如今谢珣居然说,顾明昼只把超坏带走了? 一听就是假话! “属下没有欺骗尊上,至于尊上信或不信,属下也没有办法证明。”谢珣指尖轻轻搭在沈洱的手腕上,将他的手挪开,而后顾自落座在茶桌边,为自己倒了一盏茶。 沈洱见他这幅模样,磨了磨牙,干脆不再理他,冲出殿门打算自己去把孩子找回来。 可等他离开宫殿,才发现这里是一片荒郊野岭,宫殿外竟然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梅林。 他不可置信,在梅林中奔跑着,可他本就容易迷路,这片梅林无论从哪个方向跑,似乎都长一个样子,没多久沈洱就发现自己居然又回到了宫门前。 他攥紧拳头,不甘心地转过头去,继续寻找着出口。 一直从朗日高悬,找到夕阳西下。 谢珣就坐在宫殿内,安静地品茶。 夕阳染红了晚霞,天际一片赤色,殿门口传来疲惫的脚步声,谢珣缓缓抬头,对上了沈洱通红的眼睛。 “你下了阵法?” 谢珣抿了抿唇,没有回答,只端起茶盏要再喝一口。 可茶盏还未送至唇畔,手腕就被沈洱倏地死死攥住。 “把阵法解开。” 力道很大,茶盏里的茶水和茶叶都因他的动作而泼洒出来,淋湿了衣摆。 谢珣蹙了蹙眉,抬眼看向他,“尊上,现在顾明昼仍在追杀我们,这阵法不能打开。” 闻言,沈洱一拳朝他脸上打过来,被谢珣下意识接住。 “本座要出去,把超坏找回来!”沈洱咬紧牙关,另一只手扯住他的衣襟,将他整个人压在地上,又是一拳。 这次谢珣没有躲。 他硬生生接下沈洱一拳,唇角被打破,很快流出鲜红的血珠,谢珣眸光冷下几分,沉沉地望着他,“出去很简单,尊上把我杀了。” 沈洱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一时顿在原地,谢珣从衣襟内抽出一把刀,扔在沈洱的手边,声音极淡,“这阵法并非随我心意可以解开的,而是到时间后自动解开,除非把我杀了,尊上这么想出去,那就动手吧。” “你以为本座不敢?”沈洱一把抓住那柄刀子,悬在谢珣的颈子前,怒声道,“解开阵法!” 谢珣冷笑了声,“我说了,我解不开,你动手吧,我不会还手。” 让他看看,他亲自教出的蠢弟弟三百年过去究竟有没有一丝成长。 话音落下,沈洱猛地将那刀子刺下去,谢珣果真纹丝不动,只平静地盯着他看。 眼看那刀尖即将刺入谢珣的颈间时,却停在半空,一寸也难以向前了。 热烫的泪珠一颗颗落下来,滴溅在谢珣的脸上,顺着他的侧脸滑下去。 谢珣一瞬怔愣,听到沈洱在他身前低低的恳求,他哽咽着,眼泪不断地掉,“军师,把阵法解开,求你了。” 没出息。 他早就猜到,蠢弟弟没有下手杀他的勇气,但凡有一点,也不会一直被自己控制在掌心。 谢珣撑着地,缓缓起身,将他温柔地揽进怀中,把他脸上的泪珠一一拭去,低声轻哄,“尊上,只需再忍四年,顾明昼身上有大邪诅咒,每一世到二十五岁就会死去。” 沈洱彻底崩溃,“本座不要,超坏只有那么小,他不能没有我,放我出去!” “不可能。”谢珣声音分明是柔和的,说出的话语却像刀尖一样冷硬而锋利,“你只有两个选择,杀了我去找那个孩子,还是留在这陪我?” 沈洱见示弱不成,用力推开谢珣,抹去眼泪,咬牙盯着他,“你只是本座的手下,你应该听本座的话,谢珣,是你忘记自己的身份了!” 谢珣有些讶然他方才的眼泪竟然是装出来的,顿了顿,险些被沈洱的小聪明气笑,“是,尊上大可用身份压我,但我的任务是保护历代夙冥,这可不是尊上给我的任务,是第一代夙冥给我的。” 他对沈洱说的身份和左右护法相同,沈洱一直深信不疑,何况,谢珣和沈洱相貌并不相似,为人处事也大相径庭,沈洱自然也从未怀疑过谢珣是自己的亲哥哥。 “本座不管你的任务是什么,现在放本座出去,你一定有办法,别想骗本座。”沈洱伸出手,悬在谢珣的额头前,威胁道,“如果你再这样不听话,本座就把你的恶念全部吃掉。” 谢珣闭上眼,毫不反抗,“吃吧。” 沈洱快要被他气死了。 “你真以为本座不敢嘛?” “吃啊,这句已经听过一遍了,那么多废话做什么?” 沈洱抓狂地扯住他的衣襟,偏又真的拿他没有任何办法,“谢珣!” 这人怎么变得和顾明昼一样讨厌了!! 军师和左右护法在他心里的地位是一样重要的,可超坏对他来说也很重要。 为什么偏偏要他做这种选择! “本座真后悔当初认识你,要是不认识,你现在已经死了。”沈洱气极,从他身边起身,愤愤地踢了他一脚,“滚开,你不帮本座,本座自己想办法!” 谢珣默然盯着他气冲冲走出殿外的身影,低低道,“若不是血脉相连,你以为我想认识你?” 蠢货。 这种时候还心软,活该被人骗。 他伸出手,碰了碰被沈洱打破的唇角,看到被血染红的指尖。 至少从今日起,不必再演你尊我卑的戏码了。 * 沈洱把整片梅林逛了一个遍,别说找到出口,差点连宫殿门都没找到,他试图用邪力破阵,这阵法却古怪极了,邪力完全感应不到它的存在,找不到阵眼。 期间萧青来了一趟,结果也出不去了。 沈洱气得不行,指挥着萧青跟他一起想办法破阵。 萧青知道一切,又不敢说,只得心虚地跟着沈洱一起破阵。 直至半夜,沈洱在梅林里四处破坏的声响终于停了。 谢珣以为他终于死心,却等来了慌张的萧青。 “尊主,尊上他突然昏过去了!” 话音落下,谢珣第一反应是沈洱在装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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