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让顾明昼飞升又能怎样! “还有一种办法。”顾明昼轻吸一口气,缓缓道,“沿着溪流向山上走,山上有间茅屋,我父亲在茅屋内闭关,你找他来。” 父亲多年修炼,早已有飞升的实力,只不过身体年迈孱弱,无法承受雷劫,只要顾牧肯来渡劫引雷,他替顾牧挡下雷劫便可飞升。 无论如何,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后的办法。 沈洱听罢,连忙点点头,毫不犹豫地朝着山上跑去。 他跑得又快又急,胸腔都火辣辣地疼痛,沈洱顾不得一切,跌倒了再爬起来,他知道他现在的疼痛不及顾明昼忍受的一星半点。 他必须跑快点,再跑快点,他要救顾明昼。 溪流的源头好似在这一刻永远隐匿在山林般,沈洱跑了半晌都没有跑到尽头,也没有看到什么茅屋。 他焦急地寻找着,却连半个茅屋的影子都没看到。 甚至有一刻,沈洱在想,是不是根本没有什么顾牧,也没有什么茅屋,只是顾明昼故意支开他,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死去。 沈洱茫然无助地跑着,不知跑了多久,他又一次在雨后湿滑的河岸摔倒。 他咬牙爬起来,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双墨色的足靴。 沈洱心头快跳了一下,激动地抬起头,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你在这干什么?” 谢珣伸出手,把他从地上一把拽起来,低声道,“我找到了换回命格的办法。” 他去调查了紫门关,派无数魔族人马全力搜索,找到了阜尤费尽心思藏起来的命格簿。 找到命格簿后谢珣便立刻赶回了洛虞,却发现顾家的方向,天有异象,竟然有人在渡劫。 他猜测应当是顾明昼在渡劫,否则其他人没有这么可怕的异象。 谢珣循着异象所在的地方一路找来,还没赶到,便撞见了浑身泥水的沈洱。 沈洱没时间跟他解释,他一把抓住谢珣,“快帮本座找一座茅屋,沿着这条小溪往山上走!” 闻言,谢珣却摇了摇头,他淡声开口,“我从山上来,哪里有什么茅屋?” 沈洱的脸色一瞬煞白,他不可置信地问,“怎么可能没有,你骗我!” “我没骗你,的确没有。”谢珣伸手扶住他,从怀里取出命格簿,“把命格换回来吧。” 沈洱没有接过那命格簿,扭头便绕过他继续朝山上跑去。 他相信顾明昼,顾明昼说山上有茅屋,一定会有,只要他能找到那茅屋就好。 熟料还没跑远,他就被谢珣一把拽住了手腕。 “沈洱。” “放开我!” “沈洱!”谢珣冷喝一声,把沈洱拽到身前,却看到了沈洱满脸的泪水,他只得轻吸了一口气,缓和下声音,叹息道,“听我说。” “顾明昼要死了。”沈洱无力地低声道,“算我求你,如果再在这浪费时间,他真的会死的。” 谢珣默然地看着他,缓缓伸手,把他抱进了怀里,“不会。” 他从没有抱过沈洱,原来沈洱的身体这么温暖,和他很不一样。 “他不会死,放心。”谢珣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手心贴覆在沈洱的心口处,眼眸微垂,低声道,“把心脏还给我吧。” 沈洱怔了片刻,方才因悲伤而混乱的头脑一下子冷静下来,他没来由地感到一阵恐慌,“你要干什么?” 谢珣笑了笑,“只是物归原主而已。” 手心的命格簿倏然散发出一道浅淡的金光,包裹在了谢珣的指尖,他轻而易举地取出了沈洱的心脏,而后挖出了自己的。 “不要!谢珣!” 沈洱抓住他的手腕,竭尽全力地想摆脱他的钳制,“你不能这样,本座不需要你这样做!” “很快就好了,不会痛。”他轻声安慰着沈洱,不顾沈洱的挣扎,把心脏放回他的身体,做完这一切,他淡淡笑了声,“小时候的你比现在乖多了。” 沈洱扯住他的衣襟,恨不得打他一顿,“你给我听清楚,本座不需要你为了弥补过错去送死!” 可他的力气根本奈何不了谢珣,命格和邪力回归原主,谢珣只消施一道邪术,沈洱便浑身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谢珣抽身出来。 谢珣眼底鲜见的露出一抹笑意,在他的脑袋上轻轻揉了两下, “再见。” “蠢弟弟。”
第76章 正文完 (七十六) 谢珣离开了。 他心意已决。 在发现顾明昼要渡劫时谢珣便想清楚了一切, 顾明昼飞升失败,只可能是因为没有除掉他,这是天命既定的事情,如果没有完成, 顾明昼是决计飞升不了的。 三百年前为了活命偷换的命格还是回到了自己身上, 总归算他欠蠢弟弟一个人情。 就这么死了也不错,至少他没有像母亲那般带着无限的悔恨死去。 临死之前, 世上还是有人惦念他的, 已经足够了。 谢珣找到顾明昼时, 看到性命垂危奄奄一息的顾明昼, 挑了挑眉,淡声道, “你这样还能撑得住雷劫?” 造化弄人, 要是他没有欠蠢弟弟人情,这时候邪力回到身上,直接一刀杀了顾明昼该有多好。 实在可惜。 听到他的声音, 顾明昼缓缓抬起头, 瞥他一眼, 哑声开口, “沈洱呢?” “不知道。”谢珣走向他,看着那已经断了刃了长剑,稍蹙了下眉, 从腰间拔出刀来, 扔在顾明昼的面前, “捡起来。” 顾明昼沉默地看着他, 良久,拄着断剑站起身。 “我说让你捡起刀。”谢珣不知他要做什么, 耐着性子重复一遍,“动作快些,你应该撑不了多久吧。” 顾明昼一言不发,从怀中取出一个诛邪瓶。 谢珣困惑地看着他,好心提醒,“用那东西可杀不了我。” “是,”顾明昼淡淡出声,动作随意地打开诛邪瓶,“但是困住你绰绰有余。” “你什么意思?”谢珣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下意识想要逃开,身体却被那诛邪瓶骤然吸进瓶内。 他错愕地立在诛邪瓶的空间里,听到瓶外传来顾明昼的声音。 “沈洱知道我杀你会生气,你该庆幸你是他亲兄长,别想着逃出来,除非你变回原型。” 谢珣:? “不过变回原型也没什么用,我绝不会动手杀你,只会再封印你一次。” “你……你疯了!”谢珣压抑住心头的恼火,他计划了一切,唯独没有料到顾明昼竟和他那蠢弟弟一样蠢。 只要杀了他就能飞升,这么简单的事,顾明昼竟然毫不犹豫地放弃。 天知道他下了多久的决心才决定和沈洱换回命格,帮顾明昼完成天命,结果却什么都没做到! 他怎么摊上两个蠢货! 顾明昼把诛邪瓶连同谢珣一起丢得远远的,而后静静地靠在石边,闭上双眼,调整心境。 他相信沈洱,他的兔子一定会把他交代的事情做到的,他要做的只有等待兔子回来。 哪怕相隔很远,他们的心也能听到彼此的声音。 与此同时,沈洱终于从谢珣的邪术中挣脱出来,他立在原地,看向谢珣离去的方向。 半晌,兔子咬紧牙关,扭头继续朝山上跑去。 顾明昼应该不会动手杀谢珣的,就算谢珣抓着顾明昼的手杀他,顾明昼也不会那样做。 他认识的顾明昼是对大邪都会抱有仁慈之心的人,从来不会为了一己私欲杀害无辜生命。 他要相信顾明昼。 当务之急是先找到顾牧,那间茅屋一定就在不远处了。 沈洱擦去脸上的泪水,沿着小溪只跑了一里路,抬头看去,他一眼便见到了竹林深处里被绿海掩盖的小小茅屋。 他欣喜地飞奔而去。 他就知道谢珣是在骗他,这个混蛋,为了去送死居然连这种假话都说。 顾明昼说的果然才是真的! 沈洱一把推开了茅屋的木门,只见茅屋里,顾牧盘坐在蒲团上,双眸紧闭。 “你居然还有心思在这里打坐,顾明昼都快死了!”沈洱冲上前去,摇晃顾牧的身体,却发现顾牧居然没有任何反应。 沈洱的心骤然一坠,伸手去探顾牧的鼻息。 还有气。 苍天呐,有没有搞错,这人居然在修炼时把五感屏住了! 兔子的心脏差点跟着一块停了。 他赶紧从指尖逸出一道邪气朝顾牧打去,下一刻,察觉到危险的顾牧解除了屏蔽的五感。 “谁!”顾牧立刻要抬掌回击,便看到了沈洱脏兮兮沾满泥水的脸,他动作陡然停滞下来,终究没有打出去。 沈洱没时间跟他解释,把他从地上拽起来,“快跟本座走,顾明昼要死了。” “顾明昼要死了?”顾牧皱了皱眉,重重咳嗽了声,“怎么回事?” “哎呀路上再说。”兔子急急忙忙地推着他往门外走。 骤雨方歇,乌云未散。 沈洱带着顾牧往山下赶,边赶路边跟他解释。 “他要渡劫?”顾牧听完沈洱的解释,神色刹那凛然几分,拄着拐杖在山间踉跄地赶路,“那不是找死么?” 沈洱嫌他走得慢,俯下身去,一把扛住他,“他只差一道雷劫了,只要你……” “他想靠我的雷劫引渡他自己?”顾牧一瞬间便明悟了顾明昼的心思,他眉头紧锁道,“天下从没有人这么做过。” 就算沈洱不喜欢他,也不得不在心底暗道一句不愧是父子,居然一下子就猜到了顾明昼的想法。 “不管怎样都要试一试,万一成功了呢。”沈洱相信顾明昼可以做到的,顾明昼会看着小小小超坏出生的。 在看到顾牧没有死之后,他莫名感觉很有把握,就好像这次一定会成功一样。 听到他的话,顾牧偏过头,看向眸光坚定的沈洱。 良久,他蓦然笑了声,淡淡道,“是啊,万一成功了呢。” 顾明昼总是在做其他人从未想过的事,就像他第一次把大邪带回家,说大邪可以像人类一样通人性有人情一样,谁都认为不可能做到的事,可他偏偏就能做到。 他的儿子和他不一样。 他的儿子,生来就是要成大事的人。 * “顾明昼!”沈洱扛着顾牧终于赶到了山下,他四下看去,没有看到谢珣的身影,心头倏然升起一阵冷意,颤抖地开口,“谢珣呢?” 顾明昼缓缓睁开眼,朝他脚下的诛邪瓶抬了抬下巴,“里面呢。” 沈洱这才看到脚边有一只瓶子,高悬的心一瞬落回了肚子里,他松了口气,记仇地一脚踹开那瓶子,“去死吧你,混蛋谢珣。” 诛邪瓶里的谢珣:…… “需要我做什么?”顾牧从沈洱身上离开,和顾明昼一样,盘腿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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