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禄陛下是卡厄西斯最后的血脉,一旦确认死亡,卡厄西斯皇室的血统将会从此断绝。 “我们必须先往最坏的方向设想……万一、万一陛下真的殒阵,银河帝国……谁来接手?” “……帝国史上根本没有先例可循……就算因为‘蔷薇诅咒’,历代总是有壮年病逝的先帝陛下,但他们也都给帝国留下了直系王储。尼禄陛下压根没来得及分化,就算狼骑现在抱回来一个婴儿,说是尼禄陛下流落民间的子嗣,也不会有人信服……” “没有直系王储,若是论血缘关系远近呢?” “……鲁铂特已经被杀,那就只剩……卡厄西斯皇室的外戚,劳德家族了……” “……该死!我绝不会侍奉劳德家族!” 同样的对话,在无数贵族家族内部密谈中轮番上演。失去最后一个正统卡厄西斯皇帝,对银河帝国简直就是震天骇地的重大打击。 一时间,谁都顾不了什么税法令,或者还被软禁在王都的大贵族人质了,无论大贵族还是中小贵族,都在疾速往领星回收兵力,议事厅从早到晚灯火通明,都在商议下一步棋要怎么走。 提图斯·劳德放完消息,预估王都方面也该军心大乱了,便迅速指挥,发动第三次大规模进攻。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王都始终被守备舰群牢牢把守,别说是军心溃散,舰群愈发进退有序,反击力度比从前更加猛烈,甚至几次冲散了叛军的包围圈。 加上海德里希的领星——赫卡星系,仍在不断加派舰队支援。叛军第三次围攻王都,不但没能进入星系范围内,还反被打得大溃,并被追击了数百宙里。 但海德里希没有给提图斯·劳德切断战线的机会。 王都舰队追击到一半,就又光速返航,重新镇守在星系边缘。 “你们没有收到陛下受袭的消息吗?” 这种情形也太诡谲了,提图斯·劳德特意派细作假意被俘,好挑唆前线舰队的王都士官。 “海德里希向你们封锁如此重要的消息,就是为了让你们误以为在向陛下效忠,实际是继续为他卖命!” “不,阁下。” 身姿挺拔的帝国士官,反背双手,面色冷冷道。 “上将并未向我们掩盖任何信息。但陛下归位前,我们只会死守王都。这就是王都当前的最高军令。” “……万一陛下已经殒阵了呢?” 细作继续挑唆,“如果有陛下生还的消息,德尔斐星系早就该结束封锁,你们是否已经沦为海德里希野心的消耗品?” “告知你的主人。在陛下归位前,我们只会死守王都。” 帝国士官无视任何假设,只笃定重复同一句军令,如同早已被精确校准的战争机器。 “……好样的。好样的,海德里希!” 提图斯·劳德得到消息,先是一愣,然后骤然大笑出声! 大笑过后,他又露出一丝感慨的表情,看向自己家族养出的驻兵和司令们。 吃了败仗,驻兵的前锋舰队连屁都不敢放,挤成一条长蛇灰溜溜往领星赶,只想在他眼皮子底下溜回要塞。 “但凡我能有他手里一半精兵强将,我情愿拿十个星系去换。” “但海德里希家族再厉害,不还是在鲁铂特手里没了吗?” 小辈们讷讷接话,“他们家族从小培养如何打仗才能无懈可击,其他方面……多多少少也该有及不上您的地方?” 提图斯·劳德抬起眼,眼中掠过一丝冷光。 …… 德尔斐封锁第五日,流言开始在帝国境内肆虐不堪。 比王都预估中的情形严重得多——一看就知道有庞大的贵族势力在背后煽风点火。 各个宙域领星,无论任何贵族阶层,无论是否在税法令名单上,都在紧急清点星系驻兵。 无理由无节制的备战,导致领星间的气氛愈发紧张,一场足以分裂整个帝国的内战,似乎随时都会席卷而来。 “……狼骑和德尔斐舰队,已经把搜寻范围扩大到圣山周边和圣殿内部了,但还是一无所获……白狼骑大人被送到德尔斐急救基地后,目前也没能脱离危险期……” 副官在光屏里向海德里希报告。他显然也刚从搜寻中回来,头发和脸上全是汗水。 “长官,早知如此,我就该……就该按你说的准备!在任何人质有机会接近陛下前,我索性把他们全部……!” 海德里希神情倒是很平静,只是在翻看德尔斐星系的搜证报告。 据德尔斐舰队描述,蝎尾挟持人质事件后期,有打着蝎尾光帜的星舰前来进犯,海德里希一眼就知道那是提图斯·劳德的叛军舰队。 但提图斯·劳德把事情做得很干净,估计是用远程操纵星舰,并提前在星舰上装了中子震爆弹,导致这支舰队全军覆没,舰兵尸骨无存。 目前唯一的突破口,只剩下在王都公馆抓获的那名试图暗杀哈里森大公的贴身佣人了。 但那名佣人仍未清醒,而在没有尼禄坐镇的境况下,帝国的局势将会一天比一天恶化。 在翻看进出报告时,他偶然注意到,原本在镜泉星系任职的老帝师——加涅大学士,今早申请乘坐速度最快的游翼艇,从王都直接跃迁到德尔斐的锚点。 加涅有尼禄赋予的最高行动权限,身边甚至有狼骑保护,因此当他出入王都和德尔斐,都未受到舰队阻拦。 “加涅大学士去德尔斐了?”他问。 “是、是的。” 副官一愣,“大学士今早就到了,抓着狼骑急问陛下下落……但现在应该在急救基地,我听人说,他好像一直呆在白狼骑大人的急救舱旁。” 海德里希抬眸:“……他在白狼骑身边?” 他想起此前尼禄说,给加涅寄去了自己亲笔撰写的“信”。他甚至无需转动脑筋,就能猜测到—— 百分之百,是尼禄指定继承人的遗诏。 黑发将领垂下蓝眸,突然唇角微勾,淡淡地笑了起来。 “……长官,你怎么了?!” 副官常年看他一副装逼冰山脸,陡然见他勾唇微笑,被骇得神志不清,“我们不会放弃搜寻的!只要一天没找到陛下的……的……陛下就安然无恙!” 虽然语气确凿,但副官眼中也掠过了一丝阴霾。 这些天来,同样的阴霾,一直沉沉压在德尔斐每个人头顶。 光看白狼骑的伤势,就可以预估尼禄的情况绝对不容乐观。 这样严峻的伤情,还要在没吃没喝、没有急救舱的情况下度过多日…… 副官不忍再想,只得逃避般关了光屏,继续投身搜寻工作。 …… 阿撒迦在落地时,清晰听见了腿骨折断的脆响。 垂降钢索的长度,离洞窟最底部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待钢索放尽,他悬吊在空中落不到地,便索性将军刀插进洞壁泥土,将自己全身重量固定在军刀上,然后放开钢索,直接垂降向洞窟底部。 纵使有动力护甲和军刀减速,但洞窟穹顶出乎意料地高,而且下落的洞壁是新鲜泥土,但地面和墙壁,居然全都是尤铁材质,导致他一落地,就挫断了腿骨,胫骨甚至从皮下戳了出来。 但阿撒迦没有在意,只是四处转着头,竭力捕捉主人的气息。 好在,当他落到洞窟底部时,那股淡得像幻觉般的蔷薇冷香,就又变得浓郁起来——说明他的搜寻方向没有出错。 就算有虫血,骨伤自愈也需要一些时间,可阿撒迦连一秒也等不了,干脆就用嘴咬着手电,用双臂往前飞快爬行。 从落进这个圣山深处的洞窟起,他就有种非常古怪的感觉。 不知道是磁场干扰还是什么缘故,他在这里有股很不适的黏浊感,仿佛在圣山内部,时间和维度都在一定程度上被扭曲—— 他想起什么,掏出通讯器查看,发现信号已经丢失,时间光标却在高速往前推进,不知道是不是跌落时摔坏的缘故。 持续一段时间的爬行后,男人感觉腿骨慢慢长好,便踉跄着从地上爬起,又大步朝前迈进。 直通地底的洞窟底部,居然是错综复杂的废弃甬道。金属的墙壁上,还悬吊着很多导管和电线一类的东西,甚至还有旧联邦制式的量子计算机。 但阿撒迦彼时满心满眼,只有他那受了重伤的主人,对这些玩意看也没看一眼,军靴一迈,就径直快步过去。 到金属甬道的尽头,他听见了泠泠的泉水声。还有一种——类似巨大的活物,在水中缓慢搅动的声音。 阿撒迦金眸一凛,迅速熄去灯光。 前方黑暗的甬道尽头,有淡淡的莹白光芒亮着。等男人无声前进,贴在甬道墙壁上窥探时—— 他那双冷沉的金眸,一瞬间就缩紧了。 如果不是腿骨还在隐隐作痛,他几乎以为自己来到了圣坛。 地底甬道的尽头,居然是跟圣坛中一模一样的圆形广场。 只是这里没有穹顶的方形洞窟,也没有精致的神祇雕塑,只有一个巨大的、密闭的、黏浊的地底水潭。 水潭表面发着很淡的白色荧光,这让阿撒迦得以在昏暗的光线中,迅速找到了自己的银发主人。 只一眼,就让男人猛地攥紧了手中的蔷薇军刀! 银发少年双眸紧闭,眉心微蹙,正无力瘫坐在水潭边缘。 他并非背靠着谭边的石壁,而像是靠着什么柔软的、看不见形体的东西。 那东西几乎把他的整个上半身,一并环抱包裹住; 双手稍稍向上垂吊,断裂的关节被固定在半空中。 而水潭的池水,刚好堪堪浸过他的下半身,仿佛水里也有什么东西,在轻轻托举着他。 小皇帝面色苍白,唇角还有未擦净的血痕,脑袋无力地向一侧歪斜。 滴着血水的银发,则凌乱散落在脸颊。 那场爆炸,不仅撕开了尼禄的动力护甲,也让他身穿的驾驶服,成了七零八落的布料碎片,湿漉漉贴在洁白的躯体上。 尼禄虽然昏迷不醒,但并不是毫无知觉。 随着水下某种看不见的东西浮出水面,轻轻拉开尼禄双腿,并露出大腿内侧可怕的贯穿伤时,尼禄的上半身突然猛地一挣,喉间也溢出近似痛苦的低吟声来。 “……唔……不……!” 伤口处有什么在发光,但少年的扭动挣扎,似乎正被什么东西强行压制。 有某种透明无形的活物,正缠绕固定尼禄错位的肢体关节,不允许他移动半分。 尼禄奋力挣扎未果,那具被层层缠绕的雪白身躯,也只能持续无助地发抖。 他用尖尖的犬齿咬住下唇,直接把唇瓣噬咬出血。 但池中的活物依然不遂他意,很快就有类似条状的生物,迅速探入他的唇舌间,并将尼禄的双唇小心地撑开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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