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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鲁斯与赛特展开了无休无止的厮杀，每当天空中传来巨响，每当世界被黄沙笼罩，每当尼罗河水泛滥，那便是荷鲁斯与赛特在交手。可太阳神赋予暗影的力量再加上赛特自身的神力实在太强大，荷鲁斯总是身负重伤。 · 月朗星稀的夜晚，山坡上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伊西丝将草药覆上荷鲁斯血肉外翻的伤口：“已经无法自行愈合了吗？” “是的，母亲。” “荷鲁斯，你究竟还在执着什么？”伊西丝望着伤痕累累的儿子，质问道：“你为什么就是忘不掉？” 风吹过草地。 “对不起，”荷鲁斯望着远处灯火辉煌的神殿，轻声说：“我无法忘记，母亲。” “荷鲁斯，我让哈索尔治好你的眼睛是为了什么？为了让你像狗一样围着赛特转圈？”伊西丝大声训斥他：“属于奥西里斯的王权已经移交到你的手上，你现在是真正的最高神！” “……”荷鲁斯不自觉地将手指触上左眼，那眼球被一层薄薄的皮肤裹住，不住颤动：“他不是赛特。” 半晌，他艰涩地开口：“我保证下一次就是结束，母亲，您不必生气。” “我最爱的孩子，你还怨恨着我……”伊西丝情绪激动，捂着脸哭泣起来。 · “怎么又是你，找我复仇？”暗影召唤出黄沙，将身体托起：“要不我把他的眼睛挖出来送给你？” 荷鲁斯挥动翅膀，与他平视。 暗影不屑地笑了，身周骤然出现数以百计的沙漠龙卷，荷鲁斯操控着狂风，将黄沙全部打散。两人在空中动起手来，神力不断碰撞发出巨响，大地震颤。 暗影将镰剑捅进荷鲁斯的肩膀，又是一阵淅沥的血雨。 “咦？”金色的光芒缚住暗影，他猛然发力想要挣脱，却惊讶地发现身体无法动弹。 “没用的。”荷鲁斯来到他跟前：“你无法挣脱，因为这是我的……” 他没将话说完，只安静地露出个笑，旋即用沾血的指尖在空气中画下轮盘状的复杂图案。 “我的双眼，代表了日月……”荷鲁斯轻声念起咒语，那个轮盘的图案便刻进他瞳孔，带着浅金色光芒。 暗影感到一种从灵魂深处传来的战栗，他想立刻逃脱荷鲁斯的束缚，却发现身体居然无法再使用神力。他惊惶失措地挥动镰剑，将其斜斜插进荷鲁斯的腹部，剑刃抽出，空气中的血腥气更浓了。 荷鲁斯面不改色地捧住他的脸，注视着那双本属于赛特的，现在却浑浊的暗红眼睛。 “回来吧，赛特。”荷鲁斯哑声道，湛蓝双眼中的轮盘刻印开始疯狂转动，他的嘴角流出一丝鲜血。 “回来吧……”荷鲁斯像是浑然不觉，继续低声地呼唤着：“回来吧……赛特……” 空气中出现无数光芒组成的金色屏障，层层叠叠地将两人裹起来，金光如丝线般缠绕着赛特与荷鲁斯的身体，越来越紧。 暗影痛苦地挣扎着，却被不知名的力量强硬地从赛特的身体里抽了出来。 他的本体是一团漆黑的、没有形状的影子。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那影子发出尖啸：“该死的！啊！！” 荷鲁斯指尖生出一簇明火。 “这是一个我考虑了很久，才想出来的办法。”他将暗影点燃，淡淡道：“你该消失了。” 暗影像是被烧焦了般，飞快地凝固成了一片漆黑的硬甲，瞬间龟裂，破碎。 伴随着暗影碎裂的声音，赛特睁开了眼睛。 “荷鲁斯？”他一时有些茫然：“我为什么在这里？” “因为我呼唤了你。”荷鲁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瞬间，赛特想起了众神审判，荷鲁斯成为了新的王权的守护者。 可那之后便再无记忆，他皱眉：“你……” 荷鲁斯注视着他，将食指放在嘴唇中间，冲他摇了摇头，复又温柔地笑了。 不知道为什么，赛特骤然感到一阵心慌，他焦急地上前，想要抓住对方：“！” 荷鲁斯的身影扭曲了一瞬，赛特不敢眨眼，他迎着空气中突如其来的炙热，猛地扑进荷鲁斯的怀里。荷鲁斯抱住他，有力的双臂使他顿时心安，赛特抬起头望着荷鲁斯，正想开口。 ——喀嚓 什么声音？ “对不起。”荷鲁斯叹息一声，将他的碎发捋到耳后：“这次，也请您原谅我，叔父……” 像是终于意识到了什么，赛特惊惶地握住他的手：“不——” 金色光芒猛地炸开，荷鲁斯的灵魂在赛特面前碎成千片。他燃烧自己的灵魂，只为唤回赛特，还他一个自由的躯壳。 · 赛特跋涉在漫天星子之下，他穿过沙漠，蹚过红海，终于在异国找到了那个老妪。 “你有什么愿望？”他问。 “你是谁？”老妪抬起浑浊的眼珠。 “要和我做个交易么？我能为你实现一个愿望。”赛特继续道：“不论是什么。金钱、财富、青春……” “这听起来可真是天上掉下的好事。”老妪点亮蜡烛，橙色的火光映在她的瞳孔中：“那我需要付出什么呢？” “你的灵魂。”赛特低声道：“当你死后，你的灵魂归我。”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他打了个响指：“你的一双儿女跟随海上商人去往对岸，想要做点贸易方面的生意，但不幸遇上海难。” “我将他们从冥界带回，伴你度过余生，如何？” 一对男女的身影渐渐成型，老妪握着烛台的双手不住颤抖，屋内的光忽明忽暗。 “母亲……”男人和女人跪在老妪身前，抱住她哽咽道：“母亲……还以为此生无法再见到你了……” “你答应吗？”赛特再次问到：“你死后，灵魂将属于我。” “我答应！”老妪搂住自己的一双儿女，生怕他们再被死亡带走：“我答应你！” · 时间过去了多久？赛特已经不太记得。 或许，从荷鲁斯离开的那一刻，他的时间就停止了。 多年来，他一直在寻找着荷鲁斯。那个阳光般炽热的灵魂碎成千万片散落到各处，又嵌在人类的灵魂里与他们一同转生。 赛特在形形色色的人身上找到荷鲁斯的灵魂碎片——富有的商人，贫寒的舞女，枭雄，乞儿，有的人英姿勃发，有的人垂垂老矣。 他为他们实现愿望，他们将灵魂献给他。 这老妪什么时候死？ 等待吧，只有自然死亡的灵魂，才能将荷鲁斯的灵魂碎片与它们分离。 等她死后，加上这次的灵魂碎片，就还差——最后一片。 赛特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 夜风拂过他半长的黑发，空气中出现星星点点的绿光，是冥界的传讯蝶。 “抱歉，赛特，我无法再帮助你。”奥西里斯在信中写到：“现在已到临界点，如果再强行把往生的灵魂带回现世，生与死的秩序将会彻底崩溃。” 赛特愣愣地看着手中的信纸，直到它化为一股青烟。 冥界的东西总是不能在阳世存在太久，去往杜亚特的奥西里斯成为了文明的赐予者，冥界之王。与赛特做交易的人类中，不乏有人如同那老妪一样，想要死人复活，而作为冥王的奥西里斯一直在悄悄地帮助赛特。 “还好只差最后一个了。”赛特揉了揉额角，自言自语：“没有奥西里斯的帮助，希望他的愿望能简单一点。” · 多年后，老妪离世，赛特又回到了埃及。 尼罗河泛滥带来肥沃的黑色土壤，人口增多，国家便发展起来。而这时，蝎王战败，带着残兵逃进沙漠。烈日炙烤，无尽的沙漠中没有水源，蝎王倒在了炎热的沙地上。 “最后一个人……”赛特站在绿洲之中，喃喃道：“荷鲁斯……” 他抿了抿嘴唇，握紧手中的琉璃瓶，毅然带着黄沙铸成的军队，走进蝎王的生命中。
第46章 ==== 眨眼间，我与奈弗西斯又置身于红海边，身后是绵延沙漠，面前是碧蓝海水。 “不会吧？还没完？”我无奈叹气。 空气中泛着潮湿感，海鸥鸣叫着掠过低空。 “这里风景挺不错。”阳光刺眼，奈弗西斯用手掌挡在额前向远处眺望。 “这是在红海的哪一片区域？”我问。 “我不知道。”奈弗西斯答：“或许……这一切都是多年以前的景象了。” “陛下也有不知道的事情？”我将一条手臂搭上他肩膀，另一只手夸张捂嘴，玩笑道：“还以为你对埃及全境了如指掌呢。” 奈弗西斯瞟了我一眼，没接话。 “生气了？”我嬉皮笑脸地往他跟前凑：“以前我就发现啦，你是个小气鬼。” “你再说一遍？”奈弗西斯一把捏住我下颌，威胁道：“喜欢编排我是吧，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你。” “不好意思，打扰二位。”一道男声插入，他使用的是古通用语，显得矜贵又傲慢：“但在别人的回忆里调情，是不是稍微有些过分呢？” 是挺过分，于是我讪讪地将靠着奈弗西斯的身体重新捋直。 赛特踏着细沙而来，他脸色有些苍白，黑发被风吹起，露出光洁的额头，暗红双眼中泛着一丝郁色。他打了个响指，一座纱幔翻飞的凉亭拔地而起。 “过来，”赛特冲我们招了招手：“坐吧。” 淡淡的香气萦绕，像是海边曝晒的乳香树脂混着青檬果。 奈弗西斯神态自若，以一个放松的姿态靠在椅背上，我则悄悄打量对面的赛特。 “和我做个交易怎么样，这位年轻的陛下。”赛特盯着奈弗西斯，手指轻轻敲着石桌：“我能满足你的一切愿望。” 真是千年不变的开场白。 我又转头看向奈弗西斯，只见他只思考了一瞬，便颔首：“可以。” 赛特不自觉露出笑容，那张苍白到木然的精致脸庞突然变得鲜活许多。 “等等。”我抬了抬手：“在这之前，我们还有些疑问……” “你们二人已经窥探过我的记忆，还有什么不明白？”赛特看我们的眼神像是在看两个愚钝的傻瓜。 “猜测和你亲口说出的真相怎么能比？”奈弗西斯按住我的手背，淡淡道：“都到这一步了，合作也得讲诚意。” “我们只看到过去的故事，到……就截止了。”我想了想，咽下荷鲁斯三个字：“到你在沙漠中找到蝎王为止。” 赛特目不转睛地盯着我，那暗红双眼中像是有吸人的漩涡。 “好吧。”半晌，他叹了口气，视线移到远处的海平面上。 海浪冲刷着沿岸，细碎的泡沫层层叠叠地翻滚。 “我与蝎王达成交易，他死后灵魂归我，而我需要帮助他成为国王。众神审判后，因常年在外，我的力量逐渐流逝，为了遏制这种流失，我回到了自己的神殿。在我离开后，蝎王为巩固王位建立后宫，他迎娶了众多权臣的女儿。他爱着少年时的伙伴，但那是个男人，与雄心壮志的抱负比起来，个人情感似乎并不是那么重要，所以他们是一生的挚友——直到那个人因他而死于宫廷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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