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胖崽吃饭是不挑的,饭菜好吃他就会多吃,饭菜不好吃他至少也要吃饱。这一顿他抱着自己的小碗呼噜呼噜吃完一碗,就把碗一搁:“宝宝吃饱了。” 他要继续去玩新玩具,方决就逗他:“宝宝不和阿昭玩吗?阿昭明天就要走咯。” 小胖崽一愣,立刻说:“不要!” 他拱着屁股爬到路昭身旁:“阿昭在这里陪宝宝。” 路昭捏了捏他的肉脸蛋,心中柔软又不舍:“阿昭也想陪宝宝。” 小胖崽抱住了他的胳膊:“那阿昭不走。” 路昭想了想,一笑:“没关系,阿昭现在有电话了,宝宝想找阿昭玩的时候,就打电话。” 他把公司的座机电话写在纸条上,塞到胖崽的衣兜里:“宝宝要留着电话哦。” 胖崽连连点头,肉脸蛋挤在他胳膊上,十分依恋:“宝宝今晚和阿昭睡。” 路昭实在太喜欢这样粘人的小宝宝了,当即亲亲胖崽的脸蛋,答应下来。 牌桌一直到晚上九点才收场,方曜和路昭收拾了屋里,又去洗漱,才爬上炕。 榆…… 悉…… 胖崽早在炕梢睡熟了,路昭把他抱起来,轻手轻脚地给他脱去毛衣。 方曜过来给他帮忙,拉住胖崽的毛裤往下脱,路昭就按着里裤的裤头,免得小宝宝的里裤被一块儿带下去。 脱了毛衣裤和小袜子,路昭将毛衣叠成豆腐块,当胖崽的枕头。等抱着小宝宝躺好了,他才注意到胖崽的肚子鼓鼓的。 “晚饭也没吃多少呀。”他轻声说着,伸手给小胖崽揉肚皮。 方曜也放轻声音:“不是一顿吃的。过年大家都不限制他吃喝,这是长胖了。” 说着,他掀开小胖崽的里衣下摆,伸手在小宝宝圆滚滚的肚子上一捏。 一圈奶肥肉。 路昭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胖崽睡得脸蛋红扑扑,根本不知道自己被取笑了。 路昭说:“他怎么这么容易长胖呀。” 方曜:“像方决。你别看方决现在控制得很好,小时候也很胖。” 路昭看了他一眼:“你小时候倒不胖。” “我像父亲。父亲也一直胖不起来,母亲说是因为思虑太重,倒不是体质不好。”方曜说。 “那还是方决先生的性格比较好,活得轻松。”路昭戳了戳胖崽的脸蛋,“方恒遗传了他的性格,也无忧无虑,乐观开朗。” 方曜关了灯,挪到自己的被窝,躺下来:“你说的不错,方恒到哪儿都很受欢迎,谁不喜欢这样的小朋友。” 路昭在他身旁躺下,拉上被子,盖住自己和小胖崽:“我也不是说你的性格不好啦。” 他仰躺着,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要是你像方决先生那样,就不是你了。” 屋里沉默片刻,路昭再次开口:“方先生,你要离开很久吗?” “……”方曜顿了顿,说,“为什么这么问?” “就是感觉。”路昭把脸转向他。 方曜说:“我也不知道要多久。” 路昭撇撇嘴:“好像伯父伯母他们都知道这件事,可是他们也没特别舍不得你。” 只有他特别舍不得他。 方曜笑了笑:“我们家一直都不怎么聚在一起。” 路昭:“这样怎么会像个家呢?” “我以前同你讲过,我小时候也问过父亲这个问题。”方曜说,“父亲说,有母亲在的地方,就是他的家。” “他的人生已经找到了港湾,你看,方决也已经找到了。” 路昭微微蹙眉:“那他们就不管你了吗?” “因为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要离开小时候的家,自己出去漂泊。”方曜看着天花板,“也许我也会找到新的港湾,也许我会一直漂泊下去。” 他侧过头看了看路昭:“阿昭,你不要学我。如果你遇到了很好的人,就停下来吧,两个人相互扶持,比一个人要轻松。” 路昭的眼睛又忍不住湿了,赌气地说:“我不要你管。” 方曜笑了笑:“反正,不要苦苦地等。” 路昭瘪了瘪嘴,翻了个身背对他,搂着暖乎乎的小胖崽睡去了。 白天打了一天牌,脑力消耗多,他很快就陷入了香甜的沉睡。 听到身旁传来平稳的呼吸声,方曜才微微支起身子,往那边一看。 路昭侧着身子熟睡,粉白的脸颊睡得红扑扑,他怀里的小胖崽两个小肉手捏着拳头,搁在小脑袋旁边,不知道做了什么美梦,小嘴不时吧唧吧唧几下。 方曜不禁微微一笑,捏了捏小胖崽的肉脸蛋。 而后,他的目光落在路昭粉白的脸上。 他情不自禁地伸手,但又不敢触碰,只能近在咫尺地隔着空气抚摸他。 从眉心,到鼻梁,到脸颊,最后到了他尝过的嘴唇。 方曜沉沉地呼吸,在空中反复摩挲那双柔软嫣红的嘴唇,可始终没有碰它。 他的爱就像他的人一样,守礼克制。 一夜过去,第二天清早,路昭和方曜就起身了。 洗漱过后,要准备路上吃的东西,路昭准备做些大肉包和点心,装在饭盒里。 他在厨房忙碌,方曜就负责去收行李。收好了提着箱子出门,将车上的雪扫去,发动轿车热一热。 林叙跟着走出来,问:“给你拿些土产回去吃?” 方曜摇摇头,将行李箱抬进后备箱放整齐:“回去就走了,不在家里待。” 林叙说:“小路总要吃。他下回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来。” 方曜顿了顿:“给他拿点吧。” 林叙就进屋去,不一会儿提了干木耳、松茸、榛子等几大包干货出来,给他装在了后备箱里。 一边整理,他一边问:“要去多久?” 方曜说:“不知道。” “乌兰州条件艰苦,你们去的地方更是草木不生,你自己要保重身体。”林叙顿了顿,“不过,人的一生能有一次为国家事业献身的机会,是很幸运的。好好干。” 方曜点点头。 院里传来路昭的声音:“吃饭了。” 两人收住话头,关上后备箱,走回院里。 这会儿才八点多,小胖崽睡眼惺忪地被文越抱起来穿衣洗漱,坐在炕上,两只小手抱住一个比自己的脸蛋还大的肉包,咬了一口。 人虽然半睡半醒的,吃东西却不含糊,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吃完了一个肉包。 文越给他擦擦脸蛋和小手:“舅舅和阿昭要走咯,宝宝去送送他们。” 胖崽这才清醒过来:“要走了?” “对呀,昨天妈妈不是告诉过宝宝了吗。”文越一边给他套棉衣,一边说,“宝宝晚上都跟阿昭一起睡了一觉了。” 小胖崽皱起了脸蛋,小嘴噘得老高,很不开心,但因为提前就知道了,倒也没哭闹,只说:“宝宝一闭眼,睁开。太快了。” 文越笑道:“没关系,以后还可以找阿昭玩,阿昭不是给你写了电话号码吗?” 小胖崽想起这回事,掏了掏衣兜,小纸条还在。 他马上又开心了,文越给他穿好小布鞋,他就咚咚咚跑出门去送舅舅和阿昭。 路昭把装着干粮的饭盒和日用品都放在车后座,正收拾着,就听见身后传来小胖崽的大叫。 “阿昭!”他摇摇摆摆冲过来,抱住路昭的小腿,“宝宝打电话。” 路昭把他抱起来,一手关上后座门:“好哦,宝宝要记得打电话。” 他亲了亲胖崽的肉脸蛋,方曜也走过来,摸摸胖崽的小脑袋,然后说:“上车吧。” 路昭只能把胖崽交给一旁的文越,然后坐上车。 方弈给轿车的后视镜系上红布条:“一路顺风。” 方曜点点头,试了试轿车,热了这么久已经能开动了,便转动方向盘缓缓调头。 路昭赶紧和窗外的伯父伯母、方决先生和文越先生挥手:“再见。” 小胖崽坐在文越胳膊上,跟着大人们朝他挥了两下小手,然后小嘴就一瘪,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怎么了,刚刚不都和阿昭说的好好的吗?”文越连忙哄他,给他擦眼泪。 胖崽哇哇大哭:“不要走……不要走……” 车上的路昭也舍不得走,虽然才在这里待了几天,但这是他过得最温馨团圆的一个年,他好像已经把这里当成家了。 他吸了吸鼻子,朝胖崽做了个接电话的手势:“宝宝打电话。” 胖崽一边哭,一边也拿小手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方曜缓缓加速,轿车驶离门口,方决点燃了一挂鞭炮,噼里啪啦的,送他们离开。 路昭在这喜庆的鞭炮声里偷偷抹了抹眼睛。 路上走了三天,他们在初六清晨回到了首都。 稍微收拾了一下家里,吃了顿热乎的早饭,洗了个清清爽爽的澡,路昭已经困得哈欠连天,赶紧去次卧睡回笼觉。 可是,床上虽然比炕上软乎,也开了电热毯,可就是比不上睡炕的感觉——而且方先生也不在旁边。 路昭好一会儿才睡过去,一觉睡到中午 ,起来准备下楼做午饭。 路过二楼的书房时,他才发现方曜已经起身了,书房里收出了不少书籍和手稿,被他整齐地打包好,装在皮箱里。 路昭有些慌张,站在门口问:“这就要走了?” 方曜站起身:“一会儿车来接我。” 路昭呆住了:“这么快?不是坐火车走吗?” “火车到不了。”方曜将皮箱拎出来,然后掏出一串钥匙交给他,“这是家里每个房间的钥匙。我的车你拿去开吧,车钥匙在玄关的鞋柜上。” 他拎着皮箱往楼下走,路昭连忙跟着他:“好歹吃完午饭,我很快就做好了。” 话音刚落,外面楼下传来了轿车的鸣笛声。
第94章 这声鸣笛打断了方曜将要出口的话,他顿了顿,说:“不吃了,我这就走了。” 他提着皮箱大步往楼下走,路昭赶紧追下来:“你什么吃的都没带,就提这一箱书有什么用?我再给你收拾一下……” 方曜摇摇头:“不用带。” 他在玄关处换上路昭给他做的、最新的一双布鞋,然后转过来:“阿昭,你好好照顾自己。” 路昭眼眶红红的,万分不舍,咬住嘴唇。 方曜似乎还想多说些什么,可外面的轿车又鸣了一声笛。 “方老师,在家吗?”外头有人喊。 方曜只能叹了一口气,收住话头,抬脚往外走。 路昭连忙一把抓住他的手:“你还没告诉我,给你写信的话,要寄到哪里?” 方曜愣了愣,思索片刻,说:“你就放在家门口的邮箱里,我托人来取。” 路昭仍然不肯松手:“你要去的那个地方,连个座机电话都没有吗?你的智脑呢?我可不可以给你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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