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悦咬住嘴唇偷偷地笑。 可徐行知又在他耳边接着说:“不过,我还是觉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最好看。” 第一次见面……那时候他没穿衣服! 宋悦登时满脸通红,瞪了他一眼。 老流氓! 就在这时,屋里明亮的灯光忽然灭了,留声机的音乐也戛然而止,整个屋子陷入一片黑暗。 宋悦吃了一惊,在黑暗中叫道:“怎么了?停电了?” 另一边的黑暗中传来宋兴的声音:“这个时间是用电高峰期,可能是这一片线路有问题,断电了。” 说着,他往屋外走去,皮鞋踩在地板上啪嗒啪嗒的声音从宋悦身边经过:“我出去看看。” 宋悦想跟着出去,可才走了一步,就被一直握着他的那只大手一把拉回来。 他跌入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那双大手捧住他的脸,湿热的嘴唇猛地堵上来。 宋悦身子一震,眼睛瞪得溜圆,整个人都傻了。 男人身上淡淡的香水味萦绕在他的鼻尖,温热的呼吸相互交缠。他轻轻吮着他的嘴唇,一点一点诱哄着他。 宋悦被这酥麻战栗的陌生感觉迷惑,像个溺水之人,迷迷糊糊地攀住面前男人的肩膀,张开了嘴。 这个诱哄着他的男人猛地侵入。 宋悦的腰一下子软了。 好在那双大手十分敏捷,一把接住他的后腰,将他牢牢搂在怀里。
第52章 宋悦耳边还能听见朋友们说话的声音,议论着怎么忽然断电了。 可他自己却在黑暗中与男人接吻。 今夜没有月光,四周也没有半点灯光,没有人知道,他们在黑暗中、在人群中肆无忌惮地热烈接吻。 不知过了多久,徐行知才微微松开他,分开时还意犹未尽地亲了亲他的鼻尖。 宋悦低声喘着,两手抓着他的衣襟,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压低声音说:“你怎么能这样。” 徐行知搂着他的腰,低声说:“你有没有拆第三件礼物?” 宋悦一愣,想起自己换上礼服和项链就下楼来了,第三件礼物还摆在次卧的桌上。 他不禁问:“第三件礼物是什么?” 徐行知没有回答,宋悦听见他轻轻一笑。 这时,大门外传来宋兴的声音:“好像是附近的供电线路断了,正在抢修。” 他走进屋里:“先用煤油灯和蜡烛凑合一下吧。” 这个年头断电算是常事,家家户户都备着蜡烛等不用通电的照明物。宋兴很快翻出几支蜡烛,用打火机点燃,给客厅拿了两支,又去厨房送第三支。 他一走进来,黑黢黢的厨房就被微弱的烛光照亮,时雨一个人在洗碗池前站着,烛光照亮了他的脸,也将他的影子投在白墙上,显得有些孤单。 宋兴在橱柜里找了个搪瓷杯,把杯子倒过来搁在灶台上,便成了个简易的烛台。 他将烛泪滴在上头,再把蜡烛按上去,不一会儿烛泪便凝固,长长的蜡烛站稳了脚跟。 时雨就在旁边静静看着他。 宋兴留意到这目光,转过头来:“厨房还有什么活没干完么?” 时雨说:“碗筷刚刚用洗洁精洗过,还得冲洗一遍。” 他拧开水龙头,将碗碟挨个放到清水下冲洗,宋兴就在他旁边站着,把他洗好的碗碟接过来,一个一个整齐地码放在碗架上。 两个人都不作声,默默地做事。 时雨是因为刚刚没能被邀请跳舞而失落,而宋兴,自从重逢后,他在时雨面前一直寡言少语。 等所有碗碟都清洗完毕,时雨把围裙摘下来,低声说:“那我就先回屋休息了。” 这么说着,他却没有动,仍像在等待什么。 这一次,宋兴没让他的等待落空。 他问:“不跳舞吗?” 时雨抬起头看他,半晌,才有些委屈地说:“你不是邀请别人跳舞去了吗。” 宋兴垂眸看着他:“总要先照顾客人。” 时雨眼中又燃起了光亮。 也对,今天晚上的小宴会只有两位雄虫,那位姓徐的客人显然是宋悦的追求者,他们俩一块儿跳舞,就只剩宋兴来照顾其他雌虫了。 “可是……现在停电了,没有灯光,留声机也放不了音乐了。”时雨有些遗憾。 宋兴将厨房门关上:“有烛光。音乐么,我给你唱吧。” 时雨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你好久没有唱过歌了。”他将两手搭在宋兴肩上,由他带着,在这间昏暗的小厨房里缓缓走起舞步。 宋兴搂着他的腰,垂眸望着他。在静静的对视中,他轻声哼着歌,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 “今夜睡梦中,回到蓝色湖畔,我美丽的家乡。” “我的爱人,仍在湖畔张望。” 两个人挨得极近,但并没有贴在一起,若即若离的,中间隔着一丝暧昧的空气。 “扛起钢枪,背上行囊,离开家乡。” 时雨跟着他轻声地唱。 “我的爱人,多想回到你的身旁。” “日升月落。” “一如往常。” 没有灯光,也没有光鲜亮丽的舞池,可是不要紧。 最重要的,是搂着他跳舞的这个男人,正好是他的意中人。 唱完一曲《蓝色湖畔》,宋兴停下来,轻轻吻了一下时雨的额头。 “抱歉,要我的家人重新接受你,还需要时间。”他说。 “没关系。”时雨摇摇头,“我可以等。” “只要一直和你在一起,等多久都可以。”他踮起脚,亲吻宋兴的脸颊、嘴角。 又过了好半晌,电力还是没有恢复,家庭小型舞会只能草草结束。 徐行知告辞离开,宋兴开车送路昭和王志回学校,家里只剩下了时雨和宋悦。 宋悦自己拿着蜡烛,提着裙摆上楼,时雨便举着搪瓷杯做的简易烛台跟上来。 “你要上楼换衣服洗澡吗?我帮你脱礼服吧。”他带些讨好地说。 宋悦偏头瞥了他一眼。也许是今晚心情好,也许是不想在特别的日子里发脾气,他只顿了顿,把自己手里的蜡烛吹灭了。 这就是要和时雨共用一盏烛台。 时雨心头微微松了一口气,举着自己的烛台,走在他前面,给他照亮前方的楼梯。 两人一块儿上楼,时雨推开次卧的门,将烛台放在书桌上,而后帮宋悦摘下脖子上的珍珠项链,帮他脱下了身上的礼服长裙。 这些礼服长裙都是不能折叠的,时雨便去衣柜里拿来衣架,把它撑起来,挂在一旁的立式衣架上。 宋悦换上了睡衣,正准备去看摆在桌上的最后一件礼物,忽然听见时雨开口。 “悦悦,那位徐先生,看起来人很不错。”他说。 宋悦有些莫名其妙。 以前他从父母那里听说了时雨做过的事,对他打心底里厌恶,在首都见过他之后从来没给过他好脸色。 时雨自己也知道被人讨厌,从来不主动接近他,也不会主动和他讲话。 今晚他难道是看自己心情好,就想来套个近乎? 可宋悦并不想和他聊天,淡淡地“嗯”了一声,说:“我要洗澡了。” 家里烧热水用的是液化气,断电也有热水,洗澡并不受影响。不过时雨知道这只是一句推辞,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那我就出去了。” 他把宋悦书桌上拆开的礼物包装收拾起来,正要碰到那个未拆开的小纸袋时,宋悦连忙开口:“这个还没拆。” 时雨连忙收回手,抱歉地笑了笑。 “……”宋悦轻咳一声,说,“你不用这样讨好我。反正你现在的工作是照顾我哥日常生活,我只是偶尔过来住。” 他瞥了时雨一眼:“只要你做好这份工作,不再欺骗他,伤害他,我不会为难你。” 时雨抿了抿嘴,小声说:“以前的事,我很抱歉。” 宋悦撇撇嘴:“嘴上说一句抱歉,有什么用?” 时雨不做声了,将搁在桌上那支吹灭的蜡烛拿过来,借着烛台上的烛火点燃,然后用蜡烛照着路,出去了。 他带上房门之后,宋悦仍若有所思地盯着门看了一会儿,才收回目光。 他在书桌前坐下,收拾了一会儿心情,才将烛台挪过来,借着不甚明亮的烛光,去拆最后一个礼物。 这个盒子只有半本书大小,打开来,里面是一枚子弹壳,被细细的链子从壳身穿过去,做成了一条项链。 宋悦一时不解,将这条项链拿出来,才发现底下还压着一封信。 他将项链轻轻搁在桌上,把信拿出来拆开,里头是潇洒张扬的钢笔字。 [悦悦: 这是我十岁第一次摸枪打靶时,留下的子弹壳。 那天我打了三发,全部脱靶,被教导员骂了个狗血淋头。] 宋悦读到这里,扑哧一笑,拿左手撑在桌上支着下巴,继续看下去。 [我把这枚子弹壳捡回来,发誓要成为一名优秀的军人。它陪着我从娃娃军开始,走过了二十几年军旅生涯。 无论多苦多累,每次我看见它,就会重新燃起前进的动力。 现在,我把它送给你。 请你代替它,陪我走完余生。] 短短的数行字,宋悦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脸上挂着止不住的微笑。 他把搁在桌上的子弹壳项链拿起来,吊在眼前,用手指轻轻拨了拨。 子弹壳和精致的细链相撞,发出轻微的金属摩擦声。 宋悦一边打量,一边小声嘀咕:“这不会是他自己做的吧……” 他把项链戴上,拿着烛台去浴室照了照,这链子有些长,将子弹壳坠在他的胸口。 这样戴着,平时就能藏在衣服里,也不会被别人看见。 宋悦勉强满意,把项链和信都收起来,先去洗澡。等洗漱完毕,他把项链重新戴上,爬上床准备休息。 可惜,也许是今天太开心、太兴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大半夜也没睡着,倒是肚子又饿了起来。 宋悦干脆爬起来,下床试了试顶灯开关,依然没通电。 烛台上的蜡烛已经吹灭,他手边也没有火柴或者打火机,只能拿起烛台下楼去。 不过,摸着黑刚刚走出次卧,他就听见楼下有开门声。 宋悦一愣,第一反应以为是家里进贼了。 不过,楼下很快传来了时雨的声音。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而后是哥哥的声音:“送完两个小朋友,回来路上接到公司的电话,说一个大客户订的货出了点问题,赶过去处理了一下。” 他的声音和宋悦平时听到的不一样,温柔了好几个度。 宋悦轻手轻脚走到楼梯口,往楼下一看。 玄关处搁着一盏烛台,微弱的烛光照亮了一小片地方。宋兴正低头换拖鞋,时雨慢慢凑过去,从背后抱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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