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曜微微一顿,说:“国家利益面前,没有永远的朋友和敌人。” 路昭一愣,这说法和他在历史书上学到的大不相同,他刚想问,趴在方曜肩头的胖崽哼哼唧唧,似乎要醒了。 路昭连忙过去,就看见小胖崽睁开了惺忪的睡眼,自己揉了揉眼睛,又挠挠脸蛋。 而他流出来的口水已经打湿了方先生的半个肩膀。 路昭掏出手绢给他擦擦脸蛋,说:“宝宝自己下来走路吧。” 胖崽刚醒,还有些发懵,被方曜放在地上,懵懵懂懂抓住路昭的裤腿,一边挠脸蛋,一边醒神。 “您也擦擦衣服吧,都被他的口水打湿了。”路昭把手绢递给方曜。 方曜接过来擦擦肩膀,说:“你们学校的政治学院有几位老师非常厉害,你有空可以去听听他们的课,就会把这些形势看得更加透彻。” “政治?不是应该去听听历史课吗?”路昭有些疑惑。 “这两门学科,本来就互相影响,互相渗透。”方曜将手绢还给他,“你想想,书上的这些历史是谁写的呢?” 路昭愣住了。 这时,脚边的小胖崽打了长长的哈欠,吧唧吧唧嘴,呢喃道:“宝宝吃朱古力。” 自从上回一次吃完了一整盒朱古力,这个甜到发腻的零食已经成功踢掉爆米花,成为胖崽心中的零食第一位。 方曜便打住了话头,弯腰摸摸他的小脑袋:“你的朱古力已经吃完了。” 胖崽清醒了过来,摇摇头:“舅舅拿走了。” 方曜:“舅舅帮你保管的那盒,你自己也已经吃掉了。前天下午吃了半盒,昨天下午吃了半盒。” 胖崽拒绝承认,连连摇头:“不对,舅舅拿走了。” 事实上,小朋友说的也不算错,方曜收走那盒朱古力后,给路昭掰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分两次给胖崽吃了,骗他说被他全吃完了。 方曜说:“难道你前天和昨天没有吃朱古力吗?吃的就是舅舅帮你保管的那盒。” 胖崽这下迷惑了,挠挠脸蛋,小声说:“朱古力,吃得好快。” 路昭在一旁憋笑。 方曜:“等徐叔叔下回再去南方,让他帮你带,现在是吃不到朱古力了。” “哦。”胖崽有些失望,“那宝宝只能吃爆米花。” 方曜拍拍他圆滚滚的小肚子:“那还是做梦想想朱古力吧。” 路昭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他们走出世界史展厅,正准备去二楼看看,忽然听到一旁传来宋悦的声音。 “我的耳环都被你弄掉了!”他抱怨着,“粗鲁!” “又没有弄丢,再戴上不就行了。”徐行知正拿两手解挂在自己胸前纽扣上的头发,“你留这么长头发干什么,乱蓬蓬的。” 宋悦的头发乌黑浓密,可惜并不很柔顺,就跟他的个性一样,是有些炸的。刚刚去的那个展厅人多,他和徐行知挨得近,头发就挂在他纽扣上了。 “我的头发才不乱,是你的衬衫有静电。”宋悦立刻反驳。 徐行知解开了他的头发,抬眼看了看宋悦——宋悦确实一边耳环被拽脱了,只剩一只戴着,显得有些滑稽。 他便说:“弄好了。耳环难道还要我帮你戴?” 宋悦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自己戴上了掉的那只耳环。 路昭远远看着,忍不住小声嘀咕:“他们俩看起来奇奇怪怪的。” 方曜没有作声,倒是小胖崽发表了一句惊人评论。 “徐叔叔,耍流氓。” 路昭惊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宝宝在说什么呀?!” 方恒被他说了一句,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坚持己见,伸出小胖手指着徐行知和宋悦那边:“摸头发,耍流氓。” 方曜笑了笑,把他抱起来:“走,我们到徐叔叔跟前去说。”
第30章 方曜抱着小胖崽走过去,路昭只能跟上,眼看着方先生把胖崽抱去,叫他再说一遍刚刚的话。 胖崽非常听话,说:“徐叔叔,耍流氓。” 徐行知:“……” 宋悦:“……你离我远点!” 四个大人汇合到一块儿,开始一起逛博物馆。 徐行知从小在首都长大,儿时把大大小小的博物馆和公园都逛遍了,是最熟悉这里的人,便领着头,一边逛,一边给其他人讲解。 等到完全逛完,时间也接近八点,小胖崽哈欠连连,又要睡觉了。 “方恒要睡了,我带他回去。”方曜说。 “我和您一起回去吧,给他洗澡哄睡。”路昭连忙说。 宋悦听了,不由小声道:“可是,那要好晚了……” 路昭说:“这本来也是我的工作,我拿了钱,就得干活呀。” 见他这么说,方曜便没有拒绝,开车载着他和方恒一块儿回去。 路上,他问:“你的这位同学,和行知之前就认识吗?” 路昭老实回答:“之前白淑白小姐举办生日宴会,宋悦的哥哥受到邀请,带着宋悦和我一起去参加宴会,宋悦就是在那里和徐先生认识的。” 方曜点点头。 路昭见他没有再说话,就自己琢磨了一会儿,小声道:“方先生,您是觉得,他们两个有什么不一般吗?” 方曜:“一般不一般,也不是我们说了算。” “也对。”路昭点点头,忽然心头一动,不由看了方曜一眼。 “方先生,徐先生和宋悦差了十七八岁呢……您觉得,这样也没有问题吗?” 方曜淡淡道:“那是他们自己的事。” “哦。”路昭悻悻地应了一句。 他觉得,只要提起这些话题,方先生就好像完全没有兴趣,连话都变少了。 路昭只能换了一个话题:“方先生,我们寒假要求社会实践,到时候我可能每天要抽一点时间出门,不能全天待在家里照顾方恒,您看可以吗?” “可以。” 路昭又问:“您觉得什么社会实践比较有意义呢?” 方曜想了好一会儿,说:“我也不太清楚。行知在这方面比较有经验。” 路昭愣了愣,没料到这世上还有方先生不清楚的东西,他怔怔道:“您读大学的时候,不用社会实践吗?” “那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当时的大学和现在可不一样。”方曜说,“而且,我那时候比现在内向,喜欢一个人待着读书,不爱出去活动。” 路昭在心里默默想:现在也没有好到哪去。 他在方先生家里做了这么几个月的工,除了方决先生和文越先生会来看小胖崽,还有那一次招待徐先生和白小姐,其他时候方曜就总在书房看书。虽然会因为工作去各地出差,开展学术交流,但他自己几乎不会主动出门交际。 “我父亲总说,我天生就不适合待在人群里,接不了地气,所以很多重要工作都做不了。到研究院来,才算是扬长避短。”方曜说。 路昭说:“但是,研究院的工作,别人也干不来啊。这也是很重要的工作,连舒主席都说,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 方曜笑了笑。 等回到家中,给小胖崽洗澡洗漱,哄他睡着,路昭准备离开时,才又想起一件事。 “方先生,有件事,我想请您帮忙。”他站在二楼书房的门口,往里看去。 方曜从书桌前抬起头:“你讲。” “我们的导员说,每个学年要对学生进行家访,要么留一个能联系上家里的电话,要么留一个能收信的地址。”路昭说,“可是,我是从家里偷偷跑出来的,要是信寄到家里,我父亲倒不会大费周章特意跑到首都来把我揪回去,但是他会打我母亲。” 每一学年都要家访,那每年母亲都要被父亲借故泄恨。 “我可不可以留这里的座机呢?您如果接到电话,随便答复一下就可以了。” “可以。”方曜说。 路昭高兴地谢过他,离开了这座小别墅。 首都的天气越来越冷,路昭从家里带来的两件单衣早已经扛不住冻了,方曜便又让他去次卧的衣柜里拿了些秋冬的毛衣和厚外套,路昭为了感激他,冬天给胖崽织小帽子小围巾小手套的时候,给他也织了一套。 他在那乐滋滋织东西,宋悦就在旁看着,说:“你在这为他忙上忙下的,他也不见得记得你的好啊,你还不如织给我呢。” “就算只是为了感谢他,也得给他送点东西。”路昭说,“他把他不穿的旧衣服都给我穿了,要不是这些,我自己得多花不少钱呢。” “只是几件旧衣服而已,不给你,他自己也穿不了,给了你,你就死心塌地给他干活,多划算的买卖。”宋悦说。 路昭又说:“可他本来可以雇一个全职育儿师的。我还是感激他给了我这份工作。” “你看,我这半年能长高七八公分,也是多亏了在那里吃得好。” 宋悦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对了,今天考完试,明天就放寒假了,徐先生和你说了么,去哪儿做义工?”路昭问。 宋悦听到这个名字就烦,说:“我才不会去做义工。我明天一大早就去火车站买票回家。” “……”路昭看了看他杂乱的书桌和床铺,“可你还没有收拾,要过一个寒假,这些东西放在外面不收都会落灰的。而且,你早上起得来吗?” 宋悦:“……” 他不服气地说:“要上课我起不来,要放假回家我肯定起得来。” 说着,他就站起身去收拾东西,勉强把书桌上的杂物都塞进了抽屉和柜子里。 路昭在旁说:“你回平州要坐两天火车,路上不能不带吃的吧?你买了吃的吗?” 宋悦当然不会记得买这些,现在能放进书包里的,只有一个水壶。 他只能说:“我明天一大早起来,先去买吃的,然后马上就去火车站。” 他又问路昭:“那你寒假怎么打算?” 路昭笑了笑:“徐先生帮我四处问了,说有个书店在招兼职,每天只要干一个上午,工作内容就是把顾客看过的书放回原位,空闲时间可以自己看书。” “这么好。”宋悦叫道,“能坐在屋里不用挨冻,还可看书,我也想去。” 他撇撇嘴:“怎么他给你介绍这么轻松的活,给我就找个街道办的苦力活。” 路昭:“我跟他讲了我主要还得照顾方恒呀,他也是看在方先生的面子上吧。” 宋悦爬上了床:“算了,反正我也不会去,管他呢。” 第二天早上,路昭依然六点爬起来,洗漱后套上毛衣和外套,便去宋悦床头叫他起床。 “你不是今天一大早要出门的吗?” 宋悦蒙在被子里,发出半梦半醒的声音:“……几点了?” 路昭看看他书桌上的闹钟:“六点十五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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