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呢,这个姓邓的组长又急功近利。说不准他早知道组里有人泄露消息,但故意放任,用你来钓大鱼。” 路昭道:“人家也没这么坏吧。” “他要是不坏,怎么还有脸叫你留下来?”任平飞自己给自己倒了杯热水,一边喝,一边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路昭沉默片刻,换了个话题,问:“我出院之后,就能回单位上班了吗?” “今天我过来,就是要跟你说这个。”任平飞把水杯搁在床头柜上,“我们最近都听到了风声,这次上面要借机清洗一批人,所以这次案件牵扯很广。” “你这时候出来抛头露面,实在太危险了。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让你先停职在家,避避风头。但是只停职的话,想找你的人还是能找到,我用了点私人关系,这样可以确保你的安全。” 路昭微微一愣。 任平飞从兜里掏出了一张身份证,和一条手环式智脑:“这个是我托人给你办的新身份证,还有这个是加密智脑,可以联系上我。等风头过去,我就用这个联系你回来。” “为什么要用新身份证?那我原来的身份呢?”路昭连忙问。 “那个暂时列为失踪了。因为你拿着身份证,去哪里、办什么事,总有痕迹,就容易被人找到。”任平飞说,“拿着这个新证,避免和以前的朋友熟人接触,这个国家几亿人口,谁能找得到你?”
第142章 要藏一个人,最好的办法,是让他藏在人群中。 路昭虽觉得有些突然,但想想也就接受了,说:“谢谢您帮我这么多。” 任平飞笑道:“也是看你实在有眼缘。你又聪明、又肯努力,还记得感恩,我们老家伙嘛,就喜欢你这种年轻人。” 路昭想了想,又说:“可是,您刚刚还答应小袁,说他们有事可以来单位找我的。” 任平飞一摊手:“他们可以来找,我没保证你一定在单位啊。你都停职了,让他们自行找你去吧。” 路昭笑了笑:“姜还是老的辣。” “你对他们,真是已经仁至义尽了。”任平飞道,“案件是案件,办案的人是办案的人,这真不是一码事。” 路昭听他的安排,在医院住了七八天,养好了伤。出院后,他去领了这几个月积在单位没拿的工资,就带着新身份证,拎着自己回首都时的那些简单的行李,由几名便衣警卫员送到了火车站。 他戴着口罩和帽子,捂得严实,在售票窗口思索片刻,买了一张去澄州的车票。 三年了,他一直在左安县忙着,抽不出空来。这次好不容易停职闲下来,他想先去看看德阳县。 于吸筝璃—— 几名警卫员只送他到站台,路昭同他们挥手告别,就独自坐上了绿皮火车。 就在这天下午,方曜拎着行李箱,走出了集体宿舍。 警卫员小唐依然跟着他,在他身后抱着个大纸箱,那是方曜这些年订阅的书报,还有收到的信件等等。 走出集体宿舍的大门时,一辆小轿车已经停在了路边,是方曜待会儿要坐的车。 而它后边,还停了一辆军用皮卡车,看见他出来,就按了一下喇叭。 方曜抬头看去。 军用皮卡车的车门打开,方决大步走下车,朝他一笑。 “好久不见!”他笑着大声说,几步跨过来,同方曜拥抱了一下。 方曜也笑着说:“好久不见。” 方决把他放开,上下看了看:“你怎么老了这么多啊?父亲母亲都没长白发,你头发就全白了。” 方曜:“……” 方决身后传来文越的声音:“又辛苦又操心,就会长白发,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方曜往他那边看去,看见他带着个半大小子走了过来。 这个小朋友已经长到了一米二,仍有些胖乎乎的,脸蛋和方决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方曜有些难以置信,不确定道:“方恒?” 方恒嘿嘿一笑,抓抓脑袋:“舅舅好。” 方曜一时间愣住了,睁大眼睛,说不出话。 方决笑道:“认不出来了?你走的时候方恒不到四岁,现在都满十二岁了。你说说,这时间长不长?” 方曜感慨万千:“我自己一天天过着,没觉得有太大的变化。一看见他,才觉得确实过去了好多年。” 他摸摸方恒的脑袋:“都长得这么高了。那时候他在我家,偷偷跑出去,阿昭找到他的时候,我一只手把他拎起来,就跟拎小鸡崽似的。” 他笑着问方恒:“你还记得吗?小时候被舅舅揍过一顿。” 方恒有些茫然,摇摇头。 小虫崽完整的记忆,大多是从五岁开始的,他在方曜那里借住的时候,才两三岁呢,只有一些模糊的记忆。 方曜微微一顿,又问:“那还记得阿昭吗?” “阿昭?”方恒抓抓脑袋,似乎在努力回想。 方曜心中一酸。 太久了。 久得方恒都已经把阿昭忘记了。 方决看他神色不对,就提醒儿子:“就是小时候,你很喜欢的那个哥哥。你总说他身上香香的,给你吃糖,你还给他打过好几次电话呢。” 方恒有些不确定:“是给我炸麻花吃的哥哥吗?” “对呀。”文越笑道,“你还说爸爸炸的麻花没有阿昭炸的好吃。” “噢。”方恒似乎想起来了,有些懵懂地点点头。 方曜心中轻轻叹了一口气,脸上仍挂着笑:“先回我那儿吧,一起吃个饭,说说话。” 他坐上了小轿车,方决就开着皮卡车跟在后头,一起回到了他之前住的小楼。 小楼已经很久没有住人了,但花园的荒芜程度却比方曜预想的要好一些,连方决也说,这屋子还不算太荒。 “阿昭前几年在这里住过一阵。”方曜找出钥匙打开花园的铁门,拎着皮箱穿过院子,“他应该打理过园子。” 方决一挑眉:“你怎么知道他的消息?” “他给我写信,到现在还在写。”方曜微微一笑,又说,“对了,我还得拜托你,帮我问问他现在怎么样了。” “先前他参加工作,我托了朋友,和他单位的领导打过招呼。”方决说,“不过听说他一工作就下放去锻炼了,一去好几年,后来我就没怎么问。” 毕竟那时候路昭和方曜也没有确定关系,方决不清楚方曜的想法,也就不好自作主张去关注路昭。 方曜道:“那时我也没有料到,他会一直等着我。” 说这话的时候,他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惹得方决打了他一下:“臭显摆。” 几人进了屋里,和方曜的几名警卫员一起挽起袖子打扫卫生。 方决一边收拾,一边说:“这样也好。那个时候你们都太年轻,现在这个年纪,刚刚好。” 方曜也点点头,忍不住催促:“待会儿你就打电话问问,看他是不是还待在左安县?我听说那儿最近不太平。” 方决皱起了眉:“左安县?宁西州那个左安县吗?他现在在那儿?” “他的信上是这么说的。”方曜看他神色变了,便知道这个小县城的事件比自己想的还要严重,连忙问,“这县城的事闹得很大?” “何止是闹得大。”方决停下了手中的活,“我先问问,待会儿跟你说。” 他四下看看:“你这儿的座机电话还能打吗?我休假出来接你,智脑上交了。” 他和方曜不在同一类单位体系中,所以配备的智脑也不是同一套系统,里头的联系人没法相互通讯。 现在他休假出来,只能先用普通座机电话联系一下转业到公安系统的老战友们,问问情况。 方曜连忙走到客厅的小方几旁,抓起座机电话的话筒。 里头传来已停机的提示音。 “出去打吧,外头有电话亭,我带你去。”他说着,抬腿就往外走。 几名警卫员见了,连忙停下手中的活,跟着他们出门。 方曜找到了家附近的电话亭,投了硬币,方决就拿起话筒,想了一会儿电话号码,才拨出去。 他先找了当时让找人照看路昭的那位战友,让他问问经济改革委员会的情况,然后又打给一位老朋友,托他直接在公安系统里查查路昭的行踪。 这位老友张继明现在就管着首都这一片,在系统里查一查,很快就能掌握基本情况。 方决的电话打过去,直接了当地问:“继明啊,十来年前我托你查过一个人的家庭背景,就是那时候我弟弟聘的育儿师,叫路昭,你有印象吗?现在……” 他才把“路昭”这个名字说出来,张继明就叫了一声:“哎呀,我就说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原来是你好多年前让我查过他。” 他直拍脑袋:“最近老多人来我这儿问,我就想这名字我在哪儿见过,就是想不起来。” 方决一愣:“最近很多人来问他?” “还不就是因为现在国内闹得沸沸扬扬的左安县那个案子。他是左安县的副县长之一,找我查他的人都说,就是他把这案件曝光的。” 方决和方曜都愣住了。 电话那头还在说话:“所以很多牵扯在里头的大领导都想联系上他,或者联系上他的家里人。要么来软的,要么来硬的,让他闭嘴。结果一查,他家里就剩他一个了。” 方曜眉头紧蹙。 他不知道,阿昭信里所说的“工作不太顺利”,竟然是这样身处风口浪尖的不顺利。 方决继续问:“那他现在情况怎么样?人在哪里?” 电话那头,张继明叹了一口气:“你问晚了一步。” 方决心中咯噔一声。 一旁的方曜登时脸色大变,一把抢过了话筒:“他怎么样?出什么事了吗?” “嗯?”张继明愣了愣,“你是……” “我是方曜。”方曜连忙说,“他是、他是我的未婚妻。他出事了吗?” “啊。”张继明的声音满是遗憾可惜,“他刚被列为失踪人口。” 方曜的脸色登时一片惨白。 张继明又连忙说:“不过,你别着急。按照流程,失踪满两年,才能在公安系统里确认为失踪人口,他这个一报案就列为失踪了,肯定是有人动用关系,隐藏了他的行踪。” 方曜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给你仔细看看啊。”张继明在那边哗啦啦翻动着纸质案卷,“他在八月十九日的首都爆炸案中受了重伤,被收治到第一人民医院住院七天,八月二十六日,也就是昨天出院后,他的单位今天上午就报案,说他失踪了。” “八月十九日的爆炸案?”方曜不敢置信地喃喃,“那不就是前几天……” 就是前几天,他在办公室时,听到的那声爆炸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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