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什么人,沈衔鹤都无所谓的,反正不会是江御,是谁又有什么差别吗? 柳颜微微一笑:“他哪里能不愿意?他若是连沈宗主都看不上,我干脆让他修无情道好了。” 沈衔鹤相貌品性都是一等一的,修为高深,灵力纯厚,与他双修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修真界中的那些个名门正派向来瞧不上他们合欢宗,此事一成,再传扬出去,他们合欢宗名声大噪,说不定以后也能有许多少年英才慕名而来。 柳颜越想越美,恨不得现在就把那弟子抓回来,送到沈衔鹤床榻上去。 沈衔鹤道:“还是问一问他吧。” 柳颜道:“放心吧,他要是不愿,我也不会强迫他的。” 沈衔鹤:“多谢二位宗主了。” “客气客气,”柳颜道,“他现在在北边的大荒山,过两日才能回来,我去信让他回来直接到谯明山去,沈宗主见了要是不喜欢,不必不好意思,跟我说一声,时间紧迫,想要两情相悦怕是不成,但至少得看得过眼,双修起来才能都有所进益。” 坐在柳颜身边一直沉默的吴宗主突然开口,他语不惊人死不休道:“要不然,我直接多派几个弟子到谯明山吧,沈宗主喜欢哪个就留下哪个,要是都喜欢,那都留下也无妨。” 与沈衔鹤双修这样的好事,实在该让门派中的弟子都沾沾光。 沈衔鹤:“……” 不愧是合欢宗的,这作风着实豪放。 他道:“多谢吴宗主好意,但不必了。” “好吧。” 两位宗主齐齐发出一声失望的叹息。 沈衔鹤客客气气地同两位宗主道了别,回去给弟子们安排好接下来的课业,傍晚时又来到海边。 夜凉如水,明月高悬,沈衔鹤怀中抱着江御的外袍,坐在礁石上,他的视线投向江御昨日离开的地方,许久不曾移开。他觉得自昨晚吐了那一口血后,他的心好像又空了一块,黑暗、虚无,什么也装不进去,什么也倒不出来,就那么生生空着。 …… 翌日午后,明媚的阳光欢快地跃下屋檐,在地面上奔流,婆娑树影在这片光中摇曳,江御就在这时突然出现在沈衔鹤的身后,他伸手拍了拍沈衔鹤的左肩,沈衔鹤下意识转过头,却没见到人,再一回头,就看到江御那张从右侧探过来的英俊面庞。 他不知从哪里又弄来一身天水碧银竹纹的广袖长袍穿着身上,站在阳光下,很是耀眼。 这样的把戏他不是第一次做了,沈衔鹤仍是每次都会上当。 沈衔鹤没怎么被吓到,只是颇为无奈地看了江御一眼,江御冲他咧嘴笑着。 那些被海浪卷入海底的道友也都平安归来,经历了这一桩奇遇,不少道友都有所突破。 待进了屋里,江御打开带回来的麻袋,蹲在地上挑挑拣拣,对沈衔鹤道:“蛟龙没抓到活的,只剩下这些龙鳞龙骨,师兄先拿着,等攒够了材料,我给师兄炼个法器什么的。” 除了这些,还有许多从龙宫里搜刮来的珍奇宝贝,江御想了想,伸手扯下沈衔鹤腰间的灵物袋,把这些分好类后一股脑全都装了进去,动作再自然不过。 “你在海底没受伤吧?”沈衔鹤问他。 江御笑道:“你看我这样像受伤的吗?” 那确实不像。 “对了,师兄……” 沈衔鹤低头看向还蹲在地上的江御,一看他那副犹豫的模样,就大概猜到他要说什么,问他:“你又要走了?” 江御嗯了一声,点头道:“司徒珣说妙法山下的封印出了点问题,我想跟他们过去看看。” 他想着,去妙法山的路上还能顺便再去一趟血冥宫,那些个魔修不会以为围攻了谯明山后,这事就这么完了吧。 沈衔鹤垂眸看他,温润的眉眼间落了些细碎光影,像是在冬日里沾染的冰雪,他对江御道:“知道了,路上小心。”
第15章 沈衔鹤带领弟子们御剑返回谯明山,而江御则与司徒珣等人踏上另外一条路,他们在陵江口分别,不知要多久后才能再相见。 江御一路向西,当天晚上就到了血冥宫的山门外,守门的弟子看到来了人,叫他报上名来。 江御一身玄衣,手里提着一把还没出鞘的宝剑,踏过被月光照亮的石阶,他淡淡道:“江御。” 那几个弟子一听到江御的名字,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仿佛是见到了什么洪水猛兽,转过身连滚带爬地往山上跑去,大声喊着:“快告诉宫主!江御来了!江御来了——” 江御面无表情地继续向山上走去,他来前特意换了一身黑色的衣裳,省得到时候染了血不好看。 没过多久,血冥宫的宫主护法堂主连同大半个血冥宫的弟子浩浩荡荡从山上赶来,把前方很长的一段山路堵得水泄不通。 众人凝神屏息,噤若寒蝉,数百人的山腰上,一时间竟只听到晚风拂过树梢的沙沙声,还有江御渐渐走来的脚步声。 江御站定,抬起头,冰冷目光从这些人满是惊惧的脸上扫过,问:“你们谁先上?” 没有人敢应声,江御道:“那一起上吧,没什么区别。” 铮的一声,宝剑出鞘,寒光凛冽,站在人群前面的几位护法恍惚间已经看到死亡的降临。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水龙轩的少主薛三盏匆匆赶来,劝停了这场血战。 这位薛三盏也是个魔修,几年前江御跟江御一起掉进百乐窟,两人曾为争夺一株明月昙大打出手,最后却是结成好友,薛三盏还总想让江御做他的妹夫。 薛三盏劝说道,当日围攻谯明山的魔修大都死了,这仇其实也报了七七八八了,不如留下这些人的性命,好让他们补偿太清宗的损失。 血冥宫的新任宫主在旁猛点头,连连附和,当初是他们老宫主昏了头,才会犯下这样大错。他们这些人一开始都不知情,后来知道了也是深感不安,这些时日他们都在准备给太清宗的赔礼,不日就送到谯明山去,听闻沈宗主身上有旧伤,他们愿意把血冥宫珍藏了数百年的五帝仙露一同献出。 江御看着对方月光下发亮的脑袋,想起血冥宫前任宫主也是个秃头,他寻思他们血冥宫选宫主不会是看谁的脑袋最光,就选谁做宫主吧。 眼前这位宫主说的不一定都是真话,若不是今日江御打上门来,那赔礼多半是下辈子都到不了谯明山的。不过这里面几分真几分假江御并不在意,薛三盏说的确有些道理。 江御睨了那秃头宫主一眼,让他当场把赔礼单子列出来,秃头宫主不敢反抗,找来纸笔立刻狂书起来,密密麻麻写了几页后,抬头偷偷看一眼江御,江御仍旧是阴沉着一张脸站在那里,冷冷看他,秃头宫主忙下头,继续狠心放血割肉,写了两页,又看江御,如此几番,写满大半本去,才敢拿给江御看。 血冥宫给出的赔偿勉强算是有诚意了,差不多把这几百年来家底都给掏空了,但是还不够。 怎么能够呢? 江御收好册子,仰头看向山顶,月光下的血冥宫诡谲阴森,红色的灯笼围着浅蓝的鬼火,像是一座巨大的坟。江御抬手一剑挥去,剑气纵横,霹雳列缺,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那座蔚为壮观的血冥宫瞬间开始摇晃坍塌,转眼化为一片废墟。 围观众人无不看得目瞪口呆,心惊胆战,他们不敢想象江御这一剑落在自己身上会是什么样子,怕是骨头渣子都剩不下吧。 江御毁了血冥宫飘然离去,众人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能落下,秃头宫主拍着自己胸口后怕道:“贺屠脑子是被驴给踢了,想不开要惹这个煞神。” 江水滔滔,一去不回,江御回去后发现司徒珣又召了些人来,其中留芳斋的老斋主特意来到江御眼前问他:“你师兄沈宗主当下可是在谯明山?” 江御挑了挑眉,问道:“乔斋主找我师兄有事?” 老斋主点头道:“是有点事。” 江御问:“什么事啊?能让我先听听吗?” 老斋主抚着胡子笑道:“没什么不能听的,是我一老友的小徒弟,前些年下山历练的时候对沈宗主一见倾心,念念不忘,我那老友厚着脸皮,找人去打听沈宗主有没有给自己找一位宗主夫人的打算,按时间推算,他们明后日应当就能到谯明山了。” “原来是这样。”江御也笑起来,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他怀疑陆清荷那张嘴也开了光,可他师兄才二十来岁,年纪轻轻,哪里要找什么宗主夫人。江御一路上都有些心不在焉,总想着他师兄迎娶宗主夫人的事,最后干脆向司徒珣辞行,翌日就回了谯明山。 江御回来时,沈衔鹤才细细问过白松风他不在时的宗门情况。明月在天,花影扶疏,他踏过一地斑驳如残雪的月光从远处缓缓走来,见到江御回来,正站在庭中,微微吃了一惊,问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妙法山的封印解决了?” 江御走上前去,摘下他头顶的落花,答道:“还没有,我是怕自己回来晚了,赶不上喝师兄的喜酒了,所以连夜赶回来。” 沈衔鹤疑惑看他,哪里来的喜酒? 江御故意压低声音,像是与他说着悄悄话道:“我可听说逍遥峰的老道士要来谯明山给你师兄你做媒了。” 沈衔鹤叹道:“这点小事也值得你跑回来一趟?” 江御不满道:“这哪里小了?” 沈衔鹤一边抬步往屋里走去,一边对他道:“这些年已有不下五位前辈与我提过这类事。” 江御当真是吃了一惊,他眨眨眼,跟在沈衔鹤后面埋怨道:“师兄你都不告诉我!” 沈衔鹤却道:“这有什么好说的。” 左右不过是对方有意或无意地提起一两句,他委婉拒绝,再无第二种可能。 江御想了想,还是放不下,问他:“那等来日师兄要成亲了,可一定不要忘了我,不论我在哪里,师兄都要等我回来。” 沈衔鹤停下身,回过头,轻轻一叹,对江御道:“知道了。” 然他根本不会成亲。 “那就好。”江御笑道,似乎是满足,可似乎又不是那般好,究竟哪里不好,江御自己也不明白。 他转身打开柜子,从里面又抱出一床被褥,在榻上铺开,动作熟练得简直是把沈衔鹤的这间屋子当成他自己的了,不过他们师兄弟两个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本就不必分得清楚。 “你不去妙法山了?”沈衔鹤站在一旁问他。 江御道:“有般若寺的高僧去了,我去不去都行,师兄是觉得我讨厌,想赶我走了?” 沈衔鹤没理他的歪曲之言,弯腰吹灭桌上烛火,只道:“很晚了,早些睡吧。” 房间中静悄悄的,偶尔听到墙下春虫细长鸣叫,突然一道电光闪过,伴随着轰隆雷响,下起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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