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分钟后,眼镜小同学端着两份免费菜单上没有的食物,绕过人群小心翼翼走来。 他脸上是对食物的渴望,生动地滑动喉咙,难耐地搓搓手指,与周围人无惊无喜的反应截然不同。 “这是伊甸园不常供应的食物,需要提前预约,我在三天前就预约了。”他言语中难掩兴奋。 说着稀有,但在奥格斯眼中,这些食物在他的世界太寻常。 总归不是制作复杂的高级品,反而是油炸烤制类,被人们嫌弃的不健康食品。 “呃,这、这也太、太死……严格了吧。”没有理解到对方话中深意的奥格斯,被食物吸引了大部分注意力。 他没有很惊喜,又想到这些东西需要花费大量点数,都有点不太好意思吃。 不过对方倒是爽快地把盘子推过来:“吃吧吃吧。” “啊,嗷,谢谢。” “谢什么,是我跟你赔罪。实在是太不好意思啦。”他说,“我叫罗比,你叫什么?” “奥格斯,你好。” 眼镜小同学扒拉两口烤肉,一脸满足,又吞吞吐吐地问他:“你的考核怎么样?” 奥格斯谈起考核就觉得自己牙疼:“嘶,感觉不太好。” “噢噢,没关系,别紧张,许多人第一次考核也不过的,这很正常。而且它没那么难,说不定今晚你收到成绩的时候会显示合格,我之前就是这样的。”罗比安慰他。 奥格斯说不出来哪里奇怪,他问:“你今天也考核吗?” “对啊。” “你也是从别处来的?”奥格斯压低了声音,警惕道。他终于明白对方为什么有种说不出的奇怪了,他的言行举止在伊甸园里太另类。 罗比摇头:“我出生在伊甸园……你准备留下来吗?” 那就是犯了错,美者的重考了。奥格斯猜测。 “呃,大概?”老板要他们安心考试。摸不准对方的身份,于是奥格斯含糊回答。 “那,你的同伴们也决定留下来吗?”他有些扭捏不安,“他们都是什么样的人呢,跟你一样吗?” “嗯,是的吧。”奥格斯恍惚回神,飘忽的目光终于注意到对方眼中的期许,“或许,大家可以见个面?我们来这里还没有认识的人呢,话说普通朋友应该可以吧?” “可以可以,认识新朋友是被准许的,只要保持一定社交距离就行。” 他们约定好在宿舍大厅见面。 奥格斯去找苏维。这群人不在酒水间,所以他们回到宿舍,可惜苏维的宿舍里没有人。 等等,他们午餐时没有出现?! 奥格斯惊出一身冷汗,仔细回忆,然后发现苏维和伊塔洛斯在午餐时真的没有出现! 坏了,出大事了。 郁封被带去思想室也就算了,怎么老板也被带走了?老板的话应该不会被控制吧? 奥格斯无措地站在雕塑下,他觉得自己应该信任老板,可是郁封呢! “你在做什么?” 奥格斯猛地抬头,自己不知不觉间走到花园里,而苏维就站在那片花草中。 “老板,你要吓死我了!”奥格斯控诉,“你没事吧?” “你指什么?如果是指我中午没有用餐这件事,我在别处已经用过了。”苏维回答。 “好好好。”奥格斯搓了搓脸,“呃,那什么,我们有一位新朋友。就在这边。” 苏维示意他带路,罗比在宿舍大厅翻着本旧书,见他们走来,起身先行几步,把他们带到楼下。 一个死角,不会有人来,但狭窄。的亏他们只有三个人,否则很容易被路过的美者发现。 罗比紧张得手都在发抖:“这里比较安全,如果说话声小一点,像这样的话。” 他解释,他们的行动轨迹是时时刻刻被记录的,眼睛能够看见他们的一举一动。秩序上的条条框框很多,这正是因为它还不是很完善。 “这种地方难道不是很明显会被发现吗?” 罗比一脸你在说什么傻话的表情:“‘父亲’不会亲自出来巡视,他不知道。常人也不知道这里是盲区。”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靠近浴池,眼睛只能知道他们来了浴池,不会知道他们具体在做什么。 而且,盲区是特殊设置,不会触发异常警告。 苏维问:“你想跟我们谈什么?谈谈‘父亲’,谈谈‘伊甸园’?如果是的话,你应该尽快。” 三个人消失在同一处,时间太久总有暴露的风险。 罗比缓出一口气:“是的。伊甸园曾经不是这样。” “曾经……是多久?” “它修改了时间,如果按照正确的时间计算,应该是六十年前。” 相当长的时间,如果有人活着应该记得它从前的样子,但可惜的是,他们没有在这里见过任何一位年纪看起来在六十岁左右的中老年人。 罗比告诉他们。‘它’刚开始出现的时候只是因为秩序能让人们得到和平美好的生活,那个理想中的生活。‘它’不是什么生物的代指,‘它’只是一个美好的希望。人人有自己的工作,不必为了不相干的事情费心费神。 你只需要做自己该做的,家庭不是负担,工作不是折磨。任何事情都有专门的工作者负责,生活琐事、照顾孩子、医疗保健、清洁工作、维护治安……社会已经不存在任何威胁。人人都是监督员,人人都有着检举他人的权利。 这听起来很正确,一切按照规定来,轻松又愉快。 但是后来变了。 管理者从某一天开始,让人们修了玻璃墙,义无反顾将城市圈围。他把人们区分为美者与洁者,开始制定一系列规则。 所以,不认同的人都被带走了。 能符合它的理念并且主动执行的,就是美者。但管理者也明白一个道理,人们会学习,伪装,美者里始终会混入那些不能完全容纳它思想的人。所以进一步筛选,有了洁者。 愚者里鱼龙混杂,有被洗脑很深,坚信考核就能改变命运的囚徒;有无论怎么也没办法理解,痛苦内耗的普通群众;也有意识到社会畸形,藏匿其中试图改变的反抗者。 “是的,我是一名反抗者。”罗比不再紧张,他逐渐放松下来,变得十分坦然。 “我找到你们,是因为你们很特殊,你们来自外面,不会轻易被他入侵思想,你们还有超凡的能力。事实上,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父亲’,我们的管理者。如果可以的话,能请你们帮助我们调查这件事吗?我们想要知道‘父亲’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奥格斯:“我要怎么才能信任你?” 相比信任,他更该询问的是,他们能够得到多少帮助。 “我也不是很信任你们,我来这跟你交谈也冒着巨大的风险,但是我来了,孤身一人,这不足以证明我的诚意吗?” “难道在伊甸园里我们能不留痕迹的伤人吗?”苏维反问他。 罗比顿时手足无措了,“……暴露我是反抗者的身份这件事已经是我的诚意。如果这还不够,我可以告诉你们想要知道的任何情报。在美者,洁者里,也有我们的人。如果你们需要帮助,我可以提供。只有一点,我不会暴露他们的身份。” “既然在洁者里也有人,为什么你们不能见到父亲?” “恰恰因为他们是洁者,为了维持身份,他们需要时时刻刻小心谨慎。而且,父亲的指令大多数是传送到终端,真正能见到他的人很少。” “那,思想室里是谁?” “我不知道。我从没有去过思想室,去过的人都改变了,他们举报了所知道成员。现在我们不敢冒险去那里。” “好吧,如果我们需要一份学校的地图,你可以给我们吗?” “我需要一些时间,明天这个时候……” 金发少年从黑色矩阵中走出,随后深色玻璃就移动了,好像只是泛起一阵涟漪,平静后无法产生怀疑。 法瑞尔回到宿舍总是见不到那个人,他都不知道在这样巴掌大的地方他们究竟能去哪里。 在这个世界生活肯定不能让他满意,毕竟限制太多,最好的办法是在他们稳定之后找机会夺取秩序核心,让他建立新的秩序,这样一来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他在房间里盘算要如何实施下一步。 时间逐渐流逝,本该出现的虚影没有出现。房间空荡,门外响起不易察觉的脚步声。 当房门被敲响,法瑞尔满心雀跃开门时,他见到的不是来质问他伊塔洛斯人在哪里的郁封,也不是回归的伊塔洛斯。 而是伴随着铃声一起出现的E。 E平淡扫了眼房间:“法瑞尔。” “我是。” “注意时间,早点休息。” 法瑞尔心跳个不停。 在深夜,他收到了今日的考核成绩,上面显示金色二字‘通过’。 这也不能安抚他躁动的心,莫名的焦虑持续到第二周期的第一天。 他在教室中惶惶不安。 学生们在五分钟内陆续抵达教室,回到座位的动静很小,走廊外根本不会有跑闹的噪音,太安静的环境让他精神压抑。他不是讲台上的注视者,而是身处低洼的蝼蚁之中。 铃声响起,于是那一点细微的动静也不见了。 有人走向讲台:“你们好,第二周期的学习今日正式开始,从现在起,我是你们的认知课老师,R。你们继续叫我R就好。” 熟悉的声音让法瑞尔僵住。 讲台上沉声说话的人正是黑山羊的老板。 他嘴角带着不易察觉的笑,站在那里如同游走在猎物身边的捕食者。低沉缓慢的嗓音让每句话都显得意味深长,更何况,他的站位让下方所有人的小动作一览无余。 仿佛想法也被洞悉。 难道事情出了意外?他为什么会在那里?他不是被带走了吗?难道是罪名不够严重吗?可是他为什么成了美者,还当了认知课老师? 难道是因为成为美者更好控制吗? 法瑞尔的大脑混乱得像现在的发展。 来到世界的头两天,冬陌和辛时远接连的事情让他意识到这是个好机会,所以他找了洁者交易。他给出把柄,让他们能够顺利控制人,而他想要的恰好也是他们能被控制,为此,他甚至奉献了一些自己的力量。 他不够与父亲当面交谈,但在昨天,他去了思想室,这件事也有了可能。只要他足够有价值。 法瑞尔心不在焉,苏维的目光如同任何一位老师,视线不明确落在某一个体身上,但法瑞尔就是感觉目光灼灼。 超出预料的变化让他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不考核能成为美者吗?当然不能。 他们当然做了答卷,只不过,那是在思想室中。 如同游影跟随郁封去到思想室的那一天,他们经历了相同的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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