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他用另一只手轻拍了一下池停的肩膀,俯身凑到他耳边诚挚地提议道:“所以我由衷地认为,作为恶魔方正在努力蛊惑的人类,您还是不要继续再看的好。” 象征恶魔的倒十字。 池停所在的世界让他更加坚信人类自己的力量,对于所谓的宗教向来嗤之以鼻,自然更不会有任何研究。这个时候听月刃这么一说,无数的信息从脑海中一闪而过,思绪瞬间清晰之下,终于知道进副本至今的那些违和感到底是来自于哪里了。 整座古城,包括喷泉广场的钟楼上面,那些带着年代痕迹的十字图徽都仿佛带着神圣的光辉。现在看来,原来都只是隐藏在阳光背后的,是早就已经铺设在他们面前的,属于恶魔的谎言而已。 勇者之城? 不,亚勒兰自始至终都是属于恶魔的城市。 这样一来的话,这些所谓拥有着恶魔血脉的契奴恐怕大概率也是…… 池停这样想着刚要看向月刃,就听到遥遥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池哥!池……” 曾炎神色匆匆地跑来,没及开口,落入眼中的就是月刃捂着池停眼睛,让人靠在自己身上休息的亲昵画面。 这让他愣住的同时,到了嘴边的话语也跟着一滞。 月刃挑了下眉,掰着池停的肩膀让他转过身来。 背对着地面上的十字余影,才自然无比地将盖在眼前的手掌缓缓移开。 这样的过程有一种出乎意料的温柔感,这让池停不由地瞥了月刃一眼,才看向了曾炎:“怎么,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曾炎似乎这才回神,脸上的表情顿时也凝重了起来:“是时间。” 他的嘴角微微地抿起几分,瞥了一眼月刃,又十分担心地看向了场内的其他契奴:“马上,就要到8点了。” 转眼间,又到了晚上的宵禁时间。
第40章 失落的宝藏 玩家们自顾不暇之下先前一直都没有太多留意,这个时候一听曾炎提到宵禁时间,接连几个晚上的不好的联想让他们齐刷刷地投去了视线。 其他的契奴原本只是在一边冷眼旁观,在玩家这样的反应之下也警惕了起来。 古堡内部似乎隐隐地分为了两个阵营,现场的气氛一度十分微妙。 “我刚才在周围看过了,周围没有地方可以关住这些契奴。等会如果连指令板都控制不了他们的话,池哥你看……”曾炎看起来对于宵禁的临近也是有些着急,毕竟前一天晚上黄辛觉那行人的遭遇还历历在目,现在离开了冒险者酒店而置身神秘的古堡当中,更是让人对于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充满了忐忑。 池停自然认识曾炎拿在手里的那个指令板,这是在契奴意图违抗指令的时候,让主人进行示威掌控用的。 根据这几天偶尔见过有探险家使用的情景,这东西似乎正是操控项圈的控制器,可以出发类似于高压电之类的强大力量折磨对方直到彻底服从。 当时在契约驿站把月刃带走的时候,那个老板也同样给了池停一个。 这种很可能原地把人惹毛的东西,他自然不可能真的作用在月刃身上,这会儿更是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但是作为控制契奴的唯一筹码,其他玩家们显然一直都有随身携带。 按照驿站老板的说法,这是古城针对恶魔的后代所设置的控制手段。 而现在更让池停在意的是——如果这些契奴本身就不是恶魔的话,这所谓的控制本身恐怕就存在着很大的问题。 池停的指尖轻轻地敲击着胸前的异石,陷入了短暂的思考。 曾炎主动提出其实也是希望寻求一个庇护,毕竟以目前的表现来看,池停的战斗力完全碾压那些NPC,那些契奴一旦发狂,确实是他们目前能找到的唯一依靠,这个时间见池停沉默着一直不作表态,也略有些着急:“池哥你快想想办法,8点后遏制不住那些恶魔,那就真的糟了。” 池停一直在垂眸思考着,直到听到后面半句,最近两天晚上他用来“遏制恶魔”的办法从脑海中一闪而过,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结痂的唇瓣。 一抬头,正好对上了月刃似笑非笑的视线。 池停在四目相对的瞬间只是片刻愣神,就随遇而安地招了招手:“过来一下。” “嗯?” 月刃颇为顺从地凑近,笑着眨了眨眼没等开口,话语伴随着脖颈间忽然泛上的触觉顿在了那里,“……” 池停一伸手已经直接用食指勾上了月刃的项圈,就这么轻轻一带之下直接把人扯到了自己的跟前。 此时俯身上前,正在认真地进行着端详,这样的角度,月刃只需要稍稍垂眸,就可以清晰地看到那脖颈间性感流畅的轮廓弧度。 池停留意到月刃的喉咙隐约地滚动了一下,并没有太过在意,依旧在认真地研究着这个看起来款式十分粗糙的契奴项圈。 他还记得在上个副本的时候离洮就曾经说过,在这个无限游戏的世界当中,除非副本的设计者从一开始就不希望让玩家活着出去,要不然在非求生和对抗类型之外的副本当中,很少会存在战斗性的硬性指标。 而眼下,这些契奴的存在无疑就是普通玩家必须要面临的一个危机。 在个人技能遭到限制的不平等条件下,按照游戏的正常设计逻辑,就必然会有一个解决危机的正确途径。 这样一来,按照亚勒兰本是恶魔之城而这些契奴反是受害者的剧本往下推论,眼下最具冲突性的存在,无疑就是契奴脖子上这些充满了耻辱与霸凌的项圈了。 池停轻抚的指尖微微收紧,利落地一个用力。 “咔嚓——!” 由特殊材质的金属制成的坚固项圈,伴随着这样轻描淡写的操作,就这样断裂成了两段,轻轻松松地被拆卸了下来。 月刃感到脖颈间游走的触感就这样瞬间消失。 镣铐的卸下带来了一种十分久违的自由的感觉,他缓缓地抬了下眉梢:“你确定要这么做?” 池停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伴随着一扬手的姿势,手里的金属项圈就这样径直地跌落到了地面,发出了一阵清晰的声响。 尖锐的金属摩擦声划破了寂静的夜色。 这一瞬间,连门口的那些居民们都停下了吟唱,抬起一双双麻木且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看了过来。 曾炎也是愣在了那里:“池哥,你这是?” 要知道,从进入副本建立契约开始,他们这批玩家们一方面利用这些契奴们进行着宝箱收集,一边也随时提防着遭到反噬的危险。 毕竟副本规则里的提醒还历历在目,这些恶魔的后代或许会成为他们冲锋陷阵的利剑,也可能成为让他们血溅三尺的毒药。 而因为这个项圈的存在,让他们只要还手握指令板一天,就至少能够拥有一天的绝对掌控权。除非像先前的一些玩家那样因为契奴的彻底恶魔化而惨遭毒手,要不然基本还算是处境安全。 可就在刚刚,池停却是当着他们的面拆下了这个对于契奴的最后禁锢。 不只是曾炎,从其他玩家的神态看来,显然也一个个地都充满无法理解。 “没时间了,先全都拆了,回头再跟你们解释。” 池停这边话音刚落,只听旁边“擦咔”一声,便见纪星雀已经走到了他的契奴草鸡面前,三两下利落地将脖子上的项圈也拆了下来。 纪星雀完成操作后故意声音嘹亮地捧场:“我相信队长!” 这样一如既往的绝对服从让池停非常欣慰。 他深知危急关头的选择有多么重要,眼看只剩下了两分钟左右的时间也不啰嗦,一开口是刚好足够让现场的所有人都听到的声音:“反正我的话先放在这里,虽然目前还只是出于我的个人猜测,但如果是因为猜测错误导致一会遇到危险,我非常愿意尽全力地保护大家以表歉意。 可是如果有人不相信我的判断,那么到时候一旦因为没拆项圈而发生任何问题,就请去找你们的指令板帮忙,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别指望我会出手。” 末了,他的嘴角微微地浮起了一抹笑意:“好了,还剩下一分半的时间,还希望大家快点做出决定哦。” 明明是相当轻描淡写的语调,但是配合着最后嘴角残留的那抹淡漠弧度,让池停垂眸扫过众人的神态看起来格外的凉薄。 要说前一刻玩家们确实还充满了犹豫的话,那么只要一想到接下去可能需要他们自己去面对一个没有任何限制的怪物,慕强的心态下让他们几乎在一瞬间就决定了对强者的绝对服从。 在没有太多考虑的时间下,识趣的玩家已经奔向了他们的契奴,而一旦有人开了口气,其他人也就马上一个接一个地跟了上去。 说起来也奇怪,这样平时不管契奴们怎么试图挣脱都无济于事的项圈,却仿佛真的认主一般,让这些玩家们在陆续找到暗扣之后就一个个利落地解开了。 听着一片片金属项圈坠地的声音,池停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身后,解开“束缚”的月刃抱着身子靠在墙边,视线扫过现场这片忙碌热闹的景象也是笑了一声:“唬人倒是很有一套。” 池停显然不认同这样的说法:“我唬什么人了?” 月刃一脸明知故问的表情:“说得这么冷酷无情,要是真有人不愿意配合你的行动,到时候你真能见死不救吗?” 池停想了想,说:“或许真能?” 月刃无声地笑了一下,没有揭穿这人的嘴硬。 要真能狠心地见死不救,也不必要连回答的时候用的都是反问的语气了。 温柔的时候心软的要死,狠心起来又仿佛没有半点的怜悯,果然是一个有趣的怪家伙。 就在最后一个契奴项圈摘下的那刻,晚上8点终于到了。 “铛——!铛——!” “铛——!” 古早的钟声远远地从山下传来。 一下又一下,因为喷泉广场遥远的位置而显得愈发低沉。 刚刚还在着急解开项圈的玩家们心头微微一跳,几乎是下意识地齐刷刷退了几步。 就在他们随时准备着迎接又一次宵禁期间的恶魔降临时,契奴们也发生了异动。 众人的心头随之狠狠一跳,正觉要糟,便见那些契奴并没有如前几夜那样彻底发狂,而是伴随着脸上来出的些许痛苦表情,缓缓地蜷缩下了身子。 这种样子像是在忍受着什么苦痛,又像是努力隐忍着接收一场无形的洗涤,这让遥遥观望的玩家们互相交换了一下视线。 钟声刚响,池停留意到月刃的身子隐隐一晃的瞬间,已经眼疾手快地上前,牢牢地一把搀住了。 他的所有做法确实只是猜想,不确定对错下,只能垂眸定定地观察着月刃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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