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辛觉本就有伤,在这番折腾下不由擦了把汗,骂骂咧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池停的回答倒是相当的轻描淡写:“这应该就是楼下那些恶魔们期待的效果吧,反复地进行洗脑,就是希望能有人冲昏了头脑,把这个勇者的宝藏从这座城堡当中给带出去。”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补充道:“不,也可能只需要带出这个房间就够了。” 黄辛觉敏锐地捕捉到了:“……所以这个房间是?”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用来压制着恶魔的地方吧。”池停说着,忽然转身看向了旁边的月刃,“我说的对吗?” 突然间转移过来的话题,让进屋后就显得过分安静的月刃垂眸看了过来。 这样的反应,似乎十分好奇池停到底是怎么发现到这点的:“你怎么知道我会有答案?” 池停挑了下眉:“你走神得太过明显了。” 月刃愣了一下,旋即无声失笑:“你倒是挺关注我。” 池停对此不置可否。 确切的说,他一直关注着所有契奴的反应。 在进入这个房间之后,包括月刃在内,所有NPC似乎都齐齐地陷入了失魂的状态当中。 虽说当时现场因为那几个玩家的异常而陷入了短暂的混乱,但池停一眼扫过,依旧捕捉到了那么一瞬间的异样。 起初的时候,池停还有些担心又是某种不好的精神攻击。 但是很快,眼看着月刃的表情从错愕,到惊讶,再渐渐化为了一种要笑不笑的恍然,这整个情绪变化的过程倒是让他直接地放下了心来。 以这段时间的接触下来,能够让这个男人摆出这幅看乐子的态度,八九不离十是看了什么让他觉得很有意思的好戏。 眼看着月刃回神之后居然还想事不关己地隐到旁边,池停自然不可能真的给他置身事外的机会,这时候也是继续追问道:“所以,我说对了吗?” 这样直勾勾的注视下,月刃只能无奈地耸了下肩:“你说的都对,要不要这么聪明。” 这样的回答下,池停缓缓地往身后倒去,调整了一个相对舒适的姿势靠在墙上,嘴角微微浮起一抹弧度:“那么说说吧,从契奴角度出发的,属于这座亚勒兰古城真正的勇者故事。” 月刃感受到周围齐刷刷地投来的视线,显然对于讲故事这种事情并不是那么情愿,指了指门边的那些契奴:“为什么不问他们?” 池停微微一笑:“当然是因为相信你了。” 在这一点上,他确实是有着判断的依据。 目前这些契奴虽然都在城堡当中受到了洗涤,但身体或多或少还是发生了明显的恶魔化趋势,在不确定会不会导致认知受到影响的情况下,恶魔化程度最低的月刃无疑将会是最准确的消息来源。 想到这里,池停又郑重得强调了一遍:“我也只相信你。” 颜与 话音落下之后,周围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不知道为什么,池停感到月刃那一瞬间朝自己看来的眼神中有那么一丝的复杂。 但也只是一闪而过,那人很快就已经缓缓地浮起了嘴角,慢悠悠地点了点头:“既然你都已经这么说了,不满足你好像也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嗯?他怎么说了? 池停一时之间没琢磨过来,但是见月刃好歹愿意配合这一次,乐得没再多问什么。 月刃脑海中的记忆确实是在走进房间的这一瞬间浮现出来的。 仔细想想,应该是因为智障系统给他判定的“契奴”这个身份,导致让他享受了跟其他NPC一样的待遇。 那一瞬间涌入脑海的信息量,让月刃也终于感受了一把池停在摘抄时候遭受精神冲击的折磨感受。不过,在做NPC这一方面他倒是很有经验,只是稍微消化了一下,很快就已经从一片混乱的信息中整理出了事关主线的完整信息。 既然池停要听,这时候月刃也就有条不紊地讲述了起来。 在他的描述中,关于亚勒兰古城的过去终于渐渐地浮出了水面。 之前他们所有听到的传说并不全部都是假的,不过这已经是那些恶魔精雕细琢之后才散发出去的版本。 在真正的故事中,勇者确实在战斗之后将宝藏藏在了古堡当中,然而,却并不是以所谓胜者姿态。相反的,当时的勇者输得相当惨烈,以至于眼睁睁地看着整座城市沦陷在了恶魔的统治之下。 不过在最后的时候,恶魔终究也没占到好处就对了。 临死前勇者还是借助了宝藏的力量,将这些邪恶的存在彻底地困在了古城当中,在这里为这些最污浊的存在圈地为牢。 “剩下的就很好理解了。” 月刃缓缓地环视一周,“他们故意散播出去了关于勇者的传说,就是想骗更多的探险家们来寻找所谓的宝藏。而为了能够让他们获得认可进入古堡,又提供了契奴来作为助力,希望能够找到新的‘勇者’带走宝藏,解开古城上百年的封印。” 这种从“勇敢的探险家”到“愚蠢的工具人”的设定变化显然很难让人接受。 有人消化了许久才一点点琢磨过来:“所以这城里的规矩也是……” “那些恶魔当然是怎么有利怎么编造了。” 月刃饶有兴致地观察着每个人的表情变化,嘴角无声地浮起了几分,“8点之后是宝藏威力相对薄弱的时候,那些恶魔们也是只能在这个时候才能恢复成自己的样子,为了避免被探险家们发现,故意编了一个宵禁的说法。至于你们一直当成工具的契奴,换个说法你们或许更好理解,那就是——勇者的后代。” “什么?!”一句话落,让玩家们齐刷刷地回头看去。 然而因为这段时间的相处确实不算太过融洽,在找回记忆之后,这些几乎已经不具人型的NPC们脸上的表情依旧稍显麻木。 黄辛觉想到了被他留在酒店里的那个已经完全沦为恶魔的存在,脸色一时有些难看:“那些恶魔要报复就报复,为什么要留给我们?” “当然是因为在这座城市当中他们无法自己动手,才想到了去借助你们这些愚蠢的探险家之手。” 到了最后,月刃唏嘘的语调中隐隐地还有几分笑意,“这座城市获得的从来都不是勇者的庇佑,自始至终都是对于恶魔的镇压。就是可怜了那位勇者,为了封印恶魔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自己的后代还需要遭受这样的折磨,惨,是真的惨。” 玩家们:“……” 可恶,这话说得这么事不关己,你自己不也是契奴吗!? 池停在旁边听着一直没有表态。 他的视线始终落在月刃的身上。 虽然月刃从契奴视角总结出来的消息确实已经足够解答了他绝大部分的疑惑,但不知道为什么,池停总觉得这家伙讲这个故事的神态未免太过玩味了,以至于在这种越讲越开心的神态下,隐约产生了一丝不太好的预感。 出于一种别样的默契,就在池停这样琢磨的时候,便见月刃似有觉察般忽然回头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的时候,这个男人的嘴角还缓缓地浮起了一抹分明的弧度。 这样的一笑,让池停心头一跳下之前的感觉也变得更加明显。 然后,他就听到月刃又慢悠悠地继续道:“现在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接下去,也该聊聊最后要做的选择了。” 纪星雀一下子听完完全不同版本的故事还有些愣神,闻言脱口而出:“什么选择?” 月刃瞥过角落那些渐渐从恍惚的状态中回过神来的玩家:“不过看现在的意思,应该是不打算要强行破坏这里的祭祀仪式了。那也就意味着,获得宝箱的另外一条路就是……” 他眉梢微微挑起,转身看向了门口的那些契奴们,忽然间没再继续往下说去。 其他玩家顺着他的视线也看了过去。 那些身体残损不一的勇者后代在一片寂静当中,久久地注视着不远处的祭台。 隔了许久,有人声音沙哑地开了口:“我们有办法将这里的恶魔永远封印。” 纪星雀一眼认出了那个进本后就一直跟着他的契奴:“草鸡你……” 草鸡闻言抬了下眸,本就麻木的神态反而渐渐地沉静了下去:“其实宝藏的封印早就已经开始渐渐削弱了,早晚无法再镇住外面的那些东西。他们惧怕我们,主要就是因为,我们的骨血可以取代削弱的宝藏力量,将他们永远地封印起来。” 顿了一下,直到这个时候,他的语调当中才终于透出了一丝的厌恶:“趁着我们还没有被这些肮脏的血液彻底感染之前,这应该也是目前能做出的最好选择了。” “真不愧是勇者的后代啊。” 伴随着月刃要笑不笑的一句夸赞,周围的氛围也一下子愈发微妙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面板出现在了所有玩家们的面前。 [现阶段主线任务:亚勒兰古城的真相终于浮出了水面,请遵循自己的内心,做出最终的选择—— 选择一、完成献祭仪式,让亚勒兰古城永远地恢复宁静,献祭进度(0/16); 选择二、破坏祭坛解放勇者后代的使命,以全新勇者的姿态真正地战胜恶魔吧! 请投票:选择一or选择二。] “……”看到这个面板上的内容时,池停的第一反应就知道要糟。 他刚才一直没有表态,就是因为始终感觉月刃这一阶段的态度始终有哪里不对,到了这个时候也终于彻底意识了过来。 这人明显是在拥有身为“契奴”的记忆之后,已经提前知道了这接下来的走向了。 借着说故事的时间描述了这么多,就是在这等着看最后的抉择呢? 结束这个副本的方式一居然是献祭,而且按照数字统计,一共需要整整16个勇者后代以血肉为祭。 不管怎么看这都是一个充满了英雄主义的感人结局,然而现在最大的一个问题是——因为先前黄辛觉几人契奴的彻底恶魔化,当时直接留在了酒店当中并没有随行带来,而这样一来当前勇者后代的数量满打满算刚好是16个,这其中,也包括了这个假NPC月刃! 池停这次进副本原本就是为了给月刃弄上一个合法合规的玩家身份,要是在这里把人献祭了,就等于是白忙了一场。 不过就算抛开这个不说,即便第一个选择才是通关的最佳渠道,以他对月刃的了解,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那种愿意自我牺牲换取全员安全的无私存在。 甚至于如果真的硬要安排这个男人去进行献祭的话,恐怕拉着整个副本跟他一起陪葬的可能性还更高上一点。 【居然刚刚16个唉,那这个团的运气还真不错,这个本最难的点就在于拿宝箱的同时确保契奴存活,这种集体合作项目这但凡少一个都走不了安全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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