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就见傅时秋盯着他甩动的尾巴睁大眼睛,声音惊奇:“怎么连尾巴甩动的幅度也一模一样!” 盛鸣尘浑身一僵,尾巴几不可察地垂落下去,搭在床沿一动不敢动。 所幸傅时秋紧接着就松开他,自言自语道:“盛鸣尘不会是按照你这只小猫的样子买的电动玩具吧?” 盛鸣尘有些无语,昨晚睡觉前他不是已经告诉过傅时秋,尾巴和耳朵都不是玩具了吗? 但也幸亏傅时秋脑回路如此,暂时为他解决了本体掉马的燃眉之急——他暂时不希望傅时秋发现布偶猫是他本体的事实。 傅时秋揉揉布偶猫的脑袋,垂眼扣好睡衣扣子,掀开被子下床,打算去问一问布偶猫回来和电动猫咪玩具的事。 然而等他拧开房门,绕着二楼和客厅转了一圈,也没有看见盛鸣尘的影子。 布偶猫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小尾巴似的傅时秋去哪儿他去哪儿,黏人得要命。 傅时秋站在沙发右侧,从衣兜里掏出手机,就看见大约凌晨四点的时候,盛鸣尘给他发了一条消息,说集团分公司突发情况,需紧急出差一趟,归期不定。 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信息,傅时秋低头看了看布偶猫圆乎乎的后脑勺,心下感觉有几分蹊跷。 似乎……只要布偶猫一回来或一出现,盛鸣尘就总是去出差。 第一次是盛鸣尘说家里养了一只非常漂亮可爱的布偶猫,但布偶猫出现的时候,盛鸣尘却人间蒸发似的消失不见,而衣服裤子和手机全扔在卧室的地毯上,卜作仁的解释是盛鸣尘出差去了。 然而等盛鸣尘出差回来,布偶猫又消失不见,对此,盛鸣尘的说辞是布偶猫生性爱自由,喜欢流浪。 第二次是盛鸣尘去傅时秋的公司送饭,路上他们在车里进行了一些生命大和谐运动的热身运动,好不容易撑到回家,盛鸣尘却扔下他急匆匆地去了卫生间。 然后又一次人间蒸发似的消失不见,仅留下扔了满地的衣服裤子和手机,而布偶猫则凭空出现在卫生间里。 第三次便是现在。 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可巧合太多,让傅时秋难免心生怀疑。 傅时秋凝眉细思,片刻后,他得出一个荒诞的结论——布偶猫和盛鸣尘……无法共存? 他低下头,布偶猫似有所觉般转过脑袋来,眨巴着眼睛和傅时秋大眼瞪小眼。 注视着那双碧蓝色的眼睛,傅时秋呆滞两秒,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为什么布偶猫的眼睛和盛鸣尘的眼睛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都是漂亮深邃的碧蓝色。 然而不等他详细思考,手机忽然振动起来。 傅时秋接通,是卜作仁打来的。 电话那头听起来乱糟糟的,隐隐有女人高声吵闹的声音,卜作仁语气焦灼:“傅先生,您现在有空到盛世总部来一趟吗?您的母亲和您的弟弟正在大厅里拉横幅闹事——” 说到这里,卜作仁微妙地停顿了一下,声音低了些:“盛总的爷爷盛董也在。”
第七十三章 七十三只猫 拉横幅闹事。 每一个字眼组合在一起都让傅时秋感到难以忍受的窒息。 他不自觉握紧了手机,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自从上次带盛鸣尘回了一趟家之后,高美兰和傅普信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他。 只不过那次回去他替盛鸣尘编造了一个月薪六千、没房没车、欠债很多的“包工头”身份,傅时秋知道这是一个拙劣的谎言,经常关注财经新闻的市民没有哪一个不认识盛鸣尘,但傅时秋确定高美兰和傅普信从来不看财经新闻。 傅时秋压着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冲电话那头的卜作仁道:“我马上过来,谢谢你。” 电话挂断,傅时秋看着暗下去的通话界面,心里漫上一点难以言喻的心悸和不安。 卜作仁说,盛其山也在。 这次盛其山又会怎么看待他........和他的家人? 傅时秋几乎可以想象得到盛其山的眼神和表情,大概是不屑、鄙视、厌恶,继而便会劝他离盛鸣尘远点。 可是能怎么办呢?傅时秋肩膀塌下去,他只能面对。 一直待在客厅毛绒地毯上的盛鸣尘眼眸微抬,停下舔爪子的动作,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傅时秋。 出于一种猫的情绪嗅觉,他直觉傅时秋情绪不对。 而刚刚打电话过来的好像是卜作仁?因为他隐隐约约听见了卜作仁的声音。 盛鸣尘不动声色观察着傅时秋,他看到傅时秋肩膀塌陷下去——这是一个暗示沮丧动作,又看到傅时秋低着头,步速很慢很慢地往楼上走去——一个暗示不想面对的拖延举动。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盛鸣尘狐疑地歪了歪脑袋,从毛绒地毯上一跃而起,跟屁虫似的追上去黏在傅时秋脚边。 脚踝被蹭了一下,傅时秋低头,就看见布偶猫仰着圆乎乎的毛脑袋,碧蓝色的眼睛里写满担忧,动作轻柔地蹭着他的裤腿,笨拙又固执地在向他表达着无声的安慰。 傅时秋心尖淌过暖流,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弯下腰摸了摸布偶猫的脑袋,“我没事。” 盛鸣尘皱起眉头,傅时秋的情绪很不对劲。 衣帽间里搁置着一排排盛鸣尘让品牌送过来的当季高定,全是按着傅时秋的身高体重订做的,但自结婚到现在傅时秋一次也没穿过。 傅时秋手指搭着柜门,视线掠过左边那一排一看就价格不菲的冬装,再看向蜷窝在衣柜右侧他自己网购淘来的便宜廉价的厚棉服,犹豫片刻,还是选择了左边的冬装。 ——穿得太便宜会发生在宋长星生日宴时被人认作佣人的情况,傅时秋不想丢了盛鸣尘的面子。 换好衣服围上围巾,傅时秋走出衣帽间,就看见布偶猫蹲在门口,直直望着他。 傅时秋心口发软,笑了笑,弯下腰碰了碰布偶猫坠着金色毛发的耳朵尖,“我出去一趟,你乖乖在家等我回来。” 说完,他就径自走下楼。 耳边响起门被关上的智能提示音,盛鸣尘站在台阶上,盯着门口看了几秒,转身飞跑上楼。 他冲进傅时秋的卧室,跳上床将压在手机上的枕头被子用爪子扒拉开,果然看到手机的锁屏通知栏显示有一条来自卜作仁的消息,以及一个来自卜作仁的未接电话。 但是盛鸣尘现在只是一只猫,既没办法指纹解锁,也没办法面部虹膜识别,他什么都没办法做。 昨晚那条发送给傅时秋的出差短信也是他趁傅时秋睡着,偷摸用傅时秋的指纹解锁手机,再登陆自己的社交账号才发送成功的。 盛鸣尘烦躁地甩甩尾巴,颇为唾弃地瞥了眼眼前这对除了卖萌一无是处的猫爪子。 就在盛鸣尘一筹莫展时,卜作仁再一次打来了电话,盛鸣尘眼前一亮,连忙抬起猫爪眼疾手快摁下接听键。 电话接通,背景音十分嘈杂,手机听筒里传出几声刺耳的骂声,盛鸣尘竖起耳朵,隐隐听见几个不堪入耳的词汇。 而骂人者的声音,好似有几分耳熟。 他不由得蹙眉,卜作仁迟迟没有听见盛鸣尘的声音,试探性道:“盛总,您在吗?” 盛鸣尘刚想出声应下,又想起来现在自己只是一只猫,他心烦地抖了抖耳朵,压低音调叫了一声。 “喵——”我在。 乍然听见一声猫叫,卜作仁愣了愣,怀疑地看了眼手机屏幕——通话正在进行中? “盛、盛总?”卜作仁迟疑开口。 回答他的是一声稍显不耐烦的猫叫。 “喵!”别废话! 卜作仁愣了下,忽然想起来前几天傅时秋拜托他帮忙留意寻猫启事,所以现在接电话的是那只跑丢的猫? 见卜作仁迟迟不说话,盛鸣尘简直耐心告罄,可他只是一只不会讲人话的猫,什么也干不了。 盛鸣尘暴躁地磨了磨爪子,听筒里忽然传出一道尖利的喊声:“你孙子娶了我儿子!就该给我们家钱!我现在就打电话给我儿子!” 盛鸣尘动作一顿,这是傅时秋妈妈的声音? 有人在喊卜作仁,形势似乎非常不妙,下一秒电话骤然挂断。 看着结束通话的手机屏幕,再联系到傅时秋接到卜作仁电话后的情绪状态,盛鸣尘皱了下眉,后腿猛地一蹬蹦下床。 他大概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另一边。 傅时秋以最快速度打车赶到盛世集团总部,还没进去,远远的就听见高美兰尖利刺耳的大嗓门。 大概是提前清过场,盛世总部大厅一楼空无一人,仅有正中央摆着一张黄花梨木的圈椅,盛其山穿着一身黑色中山装,正气凛然端坐其中,身后站着一排黑衣保镖,冷眼看着仿若小丑耍杂的高美兰和傅普信。 高美兰和傅普信站在盛其山对面,傅普信双手高高扬起,举着那条刺眼异常的鲜红色横幅,头颅高昂、理直气壮地站在高美兰身后,看样子已经闹了好久。 高美兰一头红色羊毛卷,双手叉腰,瞪着一对大眼扯着嗓子大声说话。 母子俩市侩小人精明得意模样,好似一对贪得无耻的伥鬼。 不在乎颜面肆意大声吵闹的母亲,洋洋自得高举横幅闹事助威的弟弟,让傅时秋的双脚仿佛粘上了五零二胶水,牢牢黏在旋转玻璃门外的发财树旁,迟迟没有勇气踏出第一步。 这一幕,也避无可避地令傅时秋回忆起一件终生无法释怀的事。 事情发生在傅时秋十三岁,在渠城附中念初中一年级。 因着出色的相貌,少年傅时秋很受OMEGA欢迎,但又由于冷漠寡言的性子,他交不到要好的朋友。 少年时期的傅时秋像一棵孤独的浮萍,羡慕少年们放学后邀约去全息网咖打游戏的热闹,也羡慕少年们下课后一起去运动场投篮踢球的欢乐,他渴望一份友谊,却他不知道如何融入。 转机发生在初一下学期,班里人缘最好的ALPHA过生日,ALPHA笑意舒朗,单独叫住傅时秋,诚恳地邀请他周五放学参加他的生日会。 十三岁的傅时秋十分惊喜,高兴地跑回家倒腾自己的存钱罐,攥着一大把自己省吃俭用攒下来的零钱去学校附近的精品店,挑选了时下最受ALPHA欢迎的一款游戏机,准备当作生日礼物送给对方。 精品店售卖的游戏机是盗版,却承载着傅时秋对友谊的美好向往和憧憬。 赴约当天,傅时秋紧张又忐忑,将精心包装过的游戏机递给ALPHA。ALPHA冲傅时秋笑了笑,大大咧咧地勾着他的肩膀带他加入同学们的全息星际战舰手游。 那是傅时秋第一次品尝到友谊的美妙,他第一次喝啤酒,第一次和朋友分吃一包薯片,第一次组队玩游戏。 十三岁的傅时秋头一次觉得自己融入了集体,这种感觉幸福而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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