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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菜头兄，”白旻道，“你觉得，要牺牲女孩们的终身幸福来换取太平，这合适吗？” 菜头道：“可是，若是牺牲一人就能救百人，那不是很好？” “非也非也。”白旻道，“你们牺牲了一个女孩，换来的不过是短暂的风调雨顺。过不了多久，又要送新的女孩过去，这分明是治标不治本，白白牺牲了人的性命，不可取啊！再说了，这司雨的高天神明是水神，下不下雨是他说了算，你好好合计合计，到底是水神更厉害，还是那根本不知道长什么样的厄兽厉害。” 菜头：“……” 白旻道：“还有，过去的十年间正值战乱，那个时候人人自危，保命都来不及，自然顾不上什么新娘。可那个时候怎么没有天下大旱？难道那厄兽这么有人情味，看着当时在打仗，就收了神通不成？” 菜头的一个小兄弟道：“头儿，我觉得这小子说得有道理。” 菜头似乎被说动了，他道：“那你有什么主意？总不能到处去嚷嚷佘仙是个骗子，让大家伙儿抄起家伙上山把他打死吧。” 人对神明是十分尊崇的，哪怕佘仙只是一个修过仙，但并未飞升的人，那也比普通人的地位高许多。神王刚允许人飞升的时候，人对修仙的渴望并不强烈，修仙问道真正开始盛行，长极和定北山每年招收弟子开始有了人数限制，是发生在四百年以前的事。 大齐曾经有过一位国师。这位国师文能舌战群雄，武能横扫万军，十分厉害，甚至还活了三百多年。问及原因，原来他曾经在长极山修过仙，只是运气有所欠缺，没能等来一场飞升的雷劫。为了生计，他不得不另谋出路，可巧他救下了出门打猎险些命丧猛兽之口的王公贵族。而那位贵族正是齐文帝的三皇子，楚王宁怀钦。后来他那身为皇帝的哥哥命悬一线，身后又没有皇子可以继承大统，于是皇位传到了楚王手中，楚王登基之后，便重用了他，最后官拜国师高位。 这是第一个让人觉得修仙真好的人。 而在千里之外，有一个叫衢都的地方，那是千年前上庸古国的王都，如今是一个不属于任何王朝的小国家。其城主华江雪是一个在皇家道场修过仙的女子，今年少说得有二百岁了，而且依旧健在。 受这些大人物影响，不少人都觉得修仙真是个不错的东西。天赋高的能飞升成神，自此享有无边寿命，无上法力，还有香火供奉，美哉妙哉；天赋差点的也没什么，起码修过仙能延年益寿，这也是没有坏处的。 于是从四百年前开始，人们对修仙的渴望达到了巅峰。那个招摇撞骗的佘三狗之所以能次次成功，就是因为他真的修习过仙术。 白旻显然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他严肃地说道：“这个当然不现实……不过，你能被我说动，说明你还有良知，知道这事不妥。菜头兄，我初来乍到，对这里的情况不是特别了解，但是我能保证的是，以我的能力，收拾那个佘仙绝对没有问题，那摆在我们面前的阻碍就只剩下一个了……那就是我们该怎么上山。” “我来之前曾经承诺过佘仙，为了补偿厄兽，这次会送两个新娘过去。”菜头思考道，“不如，你们伪装成新娘，我和弟兄们把你们送上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也能避免许多的麻烦。等你们活捉了佘仙，然后再将真相大白于天下，到时候，铁一样事实摆在眼前，大家不信也得信了。” “这是个好主意。”白旻和菜头击掌为誓，笑呵呵地说道，“就让许翩去好了！” 还没高兴片刻，他便听袁绣巧道：“不是说要两个新娘？除了许姑娘，还有谁呢？总不能还让我的小莹去吧。” 小莹听完就缩到了袁绣巧身后，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不要！” 这房子里就三个女人，许翩、小莹和袁绣巧。许翩是没问题的，但小莹是小孩，袁绣巧是弱不禁风的病秧子，要她们去伪装新娘，纯粹是增添负担。 既如此，那就只能男扮女装了。 白旻指着千弦，道：“千弦，只能委屈你一下了。” 千弦颇有微词：“为何要委屈我？” 白旻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这是一个艰巨的任务，必须要有自保能力的人去完成才行。你的能力我是知道的，也十分信得过，不选你选谁。难不成，你要我到大街上随便找个女子来当诱饵吗？且不说会让她们陷入危险，单是让人假扮新娘，就足够把我当成流氓抓起来。” 千弦态度坚定地否决：“不行。” 白旻道：“为什么？你诚心跟我过不去是不是？” “诶，别吵。”许翩道，“我还有一个主意。” 白旻：“什么？” 许翩笑呵呵地看着他。 白旻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了：“？” 清早的太阳自东方而起，在正午时分达到了最盛。树上的蝉被晒得吱哇直叫，而在小小的房子中，却发出了震耳欲聋的笑声。 白旻把头发往后一撩，嘟起画着殷红口脂的唇，给菜头来了一个飞吻。 菜头本来还觉得袁绣巧给他画的新娘妆不错的，但一个飞吻袭来，他立刻就大骂了一声，拳头已经攥紧，想好了若是白旻再敢来一下，他非得打他一拳不可。 “你怎么这副表情啊。”白旻搔首弄姿地道，“我现在不美吗？” 白旻虽然有千岁，但换算成人的年纪，也还是个少年郎。他还在长身体，骨头架子小，长相秀气，再加上袁绣巧的新娘妆，虽然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个英俊男儿郎，但若是坐在一个地方不动，倒也不是不能错认成一个女娇娥。偏偏白旻这个假新娘没有半点自知之明，非要学着娉婷袅娜的女娘走路，还学得不伦不类的，谁看了都觉得眼瞎了才好。 苍天在上，也不知道刚才是谁拼命反抗，拒当新娘！ 菜头无语片刻，道：“另一位真新娘呢？” 屋内众人全都看向紧闭的房门，他们刚才看了一个男扮女装的假新娘，眼睛受到了很大的冲击，需要一位漂亮的真新娘来洗洗眼睛。 小青年问：“这回，应该没事了吧。” 菜头道：“当然不会有事。许姑娘本来就好看，若是化了妆，那就是锦上添花，更显美艳动人啊。” 不管别人怎么想，白旻倒是挺满意自己的打扮。他抱着一面铜镜来来回回地照，一忽儿摇摇头上的流苏，一忽儿挥一下长袖，一忽儿提着裙摆优雅地转了个圈，玩得不亦乐乎。 在转了四五个圈后，他有点头晕了。站稳当之后正好和千弦面对面，别人都守着门口想看看许翩换上红嫁衣的样子一饱眼福，千弦却丝毫不为所动，这让白旻觉得稀奇，便问道：“你不去看看吗？” 千弦摇摇头，道：“不了。” “你不好奇吗？”白旻依依不饶地问。 千弦道：“这有什么可着急的，等她出来了，早晚都能看见，没必要非去争第一。” 白旻却觉得他真正的想法绝对不是这样，他抬臂想揽着千弦的肩膀和他说点悄悄话，但还没等碰到千弦，就听见“嗤啦”一声，他的袖子和衣裳分了家。 悄悄话暂时停止，白旻正思考着到底该怎么补救一下的时候，门开了。 袁绣巧先走了出来，激动地道：“好了，许姑娘的妆也好了。” 白旻顿时顾不上袖子了，他提着裙摆大步跑到前面去，撞开所有人挤到了许翩面前。只见昔日明艳的少女穿着一身红嫁衣，样式十分简单，只有衣领和袖口上绣了几朵花，唯一可称得上精致的就是头上的发冠，一条条流苏从发冠上垂坠下来，阳光照射在上面泛出细碎的光。 千弦顿时看呆了，他心道：“果然很美。” 白旻却有不同的想法，他凑到许翩跟前，手欠地摸了摸她头上的流苏，见她额头上还画了红色的花钿，顿时不淡定了，指着许翩的额头跟袁绣巧抱怨：“怎么我没有这个？” 袁绣巧道：“恩公若是想，我也可以给你补上。” 菜头急了：“别管这个了，咱们该出发了。”
第9章 【小莹之卷】千停 花轿早已经停在了外面，不少人听说小莹跑回来了，还专门拿了家伙要来抢人。但一看人家乖乖将女儿送了出来，还多带了一个亲戚家的女孩，就不好意思再说什么。隔得远远地看看也就完了。 “以前怎么没听说他们亲戚家还有适龄的女孩呢？”一个瘦高的男人问着他旁边一个矮胖的青年。 矮胖男：“你管那么多干什么，送去就是了，其他的，与咱们无关。” “也对。”瘦高男人伸了个懒腰，说道，“我回去睡觉了。” 瘦高男人离去过后，菜头和他的兄弟们就分别抬起了花轿准备送两位新娘子上山献予厄兽。两个通体是大红绸缎的花轿刚行至城中心，千弦便从夹道里走了出来，而跟在他身后的另一个男人，竟是之前在袁绣巧家门口看热闹的瘦高男人。 千弦走在花轿左侧护行，边走边道：“帝君，事已经办妥了。小莹姑娘和她娘亲身上施加了隐身术，普通人不可能发现他们，至于车三牛，他已经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身体附了身，说是要跟着一起去，报答帝君对他女儿的救命之恩。” 言落，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瘦高的男人。此时那具身体里的灵魂已经换成了车三牛，站在许翩的花轿左侧护行。有他的帮助，两个灵魂不会对抗导致身体崩坏，原身的灵魂也不容易醒来，车三牛会自如地使用瘦高男人的身体，直到事情办完，他的灵魂才会离体，随同他们回到西荒。 “你说，我顺便解决了这么大的一件事，鬼王会不会奖励我？”白旻美滋滋地展望未来，“比如许我自由通行鬼界什么的，那里有好多地方我都没去过呢，可想亲眼看看鬼王用半数神力创造的生息盘长什么样子，还有忘川河、彼岸海。”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千弦道，“帝君如果真的想，不如亲自和鬼王大人说。王最是温柔和气，就算他不答应，看在你立了功的份上，也不会拿你怎么样。” “那这么说，我倒真的心动了。”白旻道，“话说，鬼王之前是和神王一起住在九重天的，就算后来去了西荒，可为什么从此再也没有踏足九重天呢？” 千弦笑道：“这个我就更不知道了。我和许翩只是王的副手，可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哪能知道王心里是怎么想的。” “好吧！”白旻道。 不多时，这支“送亲队伍”已到了山脚下。 按照他们先前说好的，白旻和许翩会去见佘三狗，设法将其活捉，而千弦和车三牛会在整座山上搜寻一遍，看看到底有没有厄兽，同时，找到之前那些送上山的新娘，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上山的时候，白旻拨动着腰间的环扣，坏心地想，若是那个佘仙知道他的新娘已经换成了一个男人，不知道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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