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白露先说了话,那些姑娘们意识到,自己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醉花楼烧得只剩几根焦木架子,熊熊燃烧的火焰到现在都没有扑灭,到时候就算官府的人来查也查不出什么,若是妖族帝君能帮忙的话,说不定会有所转机,也能还她们一个真相。 “白露姐姐!帝君,我有话想跟你们说。”一个年轻俏丽的女孩飘了过来,她道,“我或许知道这场火是怎么烧起来的。” 终于得到了一点有用的线索,白旻道:“你快说!” 可是,那女子忽然又不说话了。这可把白旻急死了:“你说啊!你不说我怎么帮你?” “不是我不想说,只是起火的原因太诡异了。”女子回想着自己死前的一幕幕,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醉花楼只在晚上开业,白天是不迎客的。我见当时已过正午,本是在自己房中梳洗打扮,谁知道忽然有一个男人闯进了我的房间,他从背后抱住了我,那时候,我能感觉到他身上很烫。” 白旻哽了一下,本来想说大白天这样不太好,可一想到人家是青楼的女子,这么做……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就按下没说。 “那人是谁啊?”白旻问。 “那个男人不是一般人,他是平西侯的小儿子,有权有势,无人敢得罪,因此莺儿姐也不敢拦着他。”女人道,“在那之前,他已经有许久没有来过醉花楼,我以为是老侯爷将他关起来调教了,结果并没有,他只是单纯地有别的事。” 白旻:“别的事?你有问过什么事吗?” “没有。”女人道,“干我们这一行的,最是要管好自己的嘴,不该问的不问,只要把客人伺候好便是,其余的与我们无关。” 白旻:“说了半天,你还是没有说到为什么会起火啊?” “我想说起火就是因为他。”女人道,“因为……因为他整个人烧了起来,我当时离他最近,什么都来不及反应,就被火焰吞噬了。等到我再睁开眼的时候,我已经变成了灵魂,和我的身体分离了。” “自己烧起来?”白旻讶道,“人怎么可能会……” 若是以前,他肯定会质问一句人怎么可能会自己烧起来。可现在他发现自己不能这么说,因为不久之前,定北山外出历练的弟子也遇到过这样的事,根据现场的情况,耿殊遥猜测是自燃。并且,他还和千弦、许翩,还有葛怜衣、时岚,都为这事去追查了,到现在还没有一个确切的结果。 聂含明也是能听见那些灵魂说的话的,他在白旻脑子一片空白的时候走了过来,道:“你说,那个自燃的男人,是平西侯的小儿子?” 女人道:“是。他最是贪花好色,是盛京赫赫有名的纨绔子弟。老侯爷恨铁不成钢,给他寻了个外放的差事想让他收收心,可是他本性不改,就算来到了长陵,他也依旧寻花问柳,流连各大烟花之地,而这其中,他最常来的就是我们醉花楼。” 白旻道:“平西侯怎么了?” 聂含明道:“帝君,别忘了耿殊遥飞升前是什么身份。” 白旻想了想他之前在卷宗上看过的关于耿殊遥的介绍,瞬间瞪大了眼睛:“他飞升之前,是平西侯嫡次子!” “是的,耿掌门出身平西侯府,现如今的平西侯,则是他哥哥的嫡系后代。”聂含明道,“当今天下改朝换代,前朝的官员,无论文臣武将,几乎都换了一遍。唯有这平西侯的爵位,还是在耿家人的手上。因为,平西侯追随的是如今的皇帝,放在大齐那叫叛国,可放在如今的大梁,则叫从龙有功。” 白旻道:“有没有功先不说,如果真的和平西侯府有关,我们是不是要到盛京走一趟?” 聂含明道:“哪需要我们去啊,平西侯的儿子死在这里,他肯定得亲自来啊。” 白旻豁然开朗:“那就守株待兔?” “是的。”
第44章 【华江雪卷】巩雀 在天色见黑的时候,醉花楼的火总算是扑灭了。现场烧得一片狼藉,只有零星几个人逃了出来,其他的人统统都被烧成了一具焦尸。在这青楼里的,全都是被遗弃的女子或者家里犯了罪落籍为娼的女子,她们没有家人,也没有关心在乎她们的人……除了小白。 现场就他一个人在哭,因此格外引人注意。但是小白的相貌实在吓人,没人敢靠近他。白旻看他哭得肝肠寸断,几乎要背过气去,终是忍不住走到了他身边,道:“别哭了,你的眼睛本来就不好,一直哭下去只怕真的要瞎了。” 白露也在旁边飘着,她一个劲地想让小白莫要再哭了,可惜她肉身已死,如今不过一缕残魂,哪怕是喊破了嗓子,小白也是听不见的。 寇为带着官府的官兵从醉花楼里抬出来几具烧得焦黑的尸体,他见小白哭得伤心,便道:“你要不要过来看看?” 另一人道:“寇大人,这不合适吧。” 寇为抬手制止道:“人之常情罢了,又不会耽误什么。” 小白跌跌撞撞地跑到了那些焦尸中间。 这些焦尸都被烧得像碳一样,身上没有任何可以辨认身份的东西。而且这不过是找到的尸体而已,醉花楼的火烧得那么大,烧得时间那么长,里面的人直接被烧成灰也不稀罕。 “哪个是我阿娘啊。”小白一个个看过去,根本无从认起,最后崩溃地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白旻看着心疼,他转头看向空中漂浮着的白露,问道:“要不你看看?” 尸体被烧得焦黑,靠肉眼分辨不出,白旻也全无办法,但灵魂和自己的身体是有感应的,如果这里面有白露的尸体,她是可以认出来的。 白露在那些尸体上方转了一圈,最后指着最边上的尸体道:“那个。” 白旻点点头,他对小白道:“小白,那个是你娘的尸体。” 小白还没什么反应,寇为先说话了:“都烧成哪样了,帝君怎么能确定呢?” “你都管我叫帝君了,这还不能说明我的本事比你大吗?”白旻颇有些得意,然后对小白道,“小白,你相信我,那个就是你阿娘!” 小白先是愣了愣,随后还是决定相信白旻。他蹭了蹭脸上的鼻涕和眼泪,爬到了最边上的那具尸体旁边,一边哭一边道:“阿娘,对不起,我来晚了。” 白露就在他眼前。她伸出双手想要摸一摸小白的脸,却忘记自己是个灵魂,她的手直接穿过了小白的身体,顿时感到一片哀凉。 她垂头丧气地飘了回来,白旻道:“没什么想对他说的吗?你告诉我,我帮你转达也可以啊。” 白露道:“两年前,我生过一场大病,那时我以为自己要死了,便交代了小白许多,他其实知道该怎么做。只是我万万没想到,我逃来逃去,还是没逃过葬身火海的命运。” “也是世事无常,不过你看上去从容淡定多了,比醉花楼里其他被烧死的姑娘们好得多。”白旻道,“反正你现在已经是灵魂了,我也不怕告诉你,过不了多久,你就会被吸引到西荒去,那里是所有死去的人都会去到的地方,忘川的河水会洗去你们身上的怨气,到时候,你们便可以重新投胎轮回,风风火火地再活一次。只不过,你们不会拥有这辈子的记忆,就连音容笑貌,都会发生改变。” 白露道:“那下辈子的我,还是我吗?” “这个,总会保留一些前世的特征吧。”白旻道,“我也不是创造轮回的人,很多事我也不懂,等你去了西荒,自然就会明白的。” 白露道:“好……公子,你胸前好像在发红光。” 白旻低下头,惊讶地发现胸前的确在发光。他将那团光拿在手中,发现是鬼王给他的那颗红宝石,这就意味着,这附近有失落的灵魂! “会是巩雀吗?”白旻猜测道。 聂含明也注意到了红光,他问道:“帝君,怎么了?” 白旻瞬间就顾不上其他,火急火燎地说道:“我去追魂儿,你帮我看着千停!” 他匆忙离开,循着宝石吊坠的指引,连续飞了三条巷子,在一个打铁铺子里,他瞥见了一个虚幻的身影。那人穿着囚服,头发又长又邋遢——这应该是他死前的样子。 白旻翻开生死簿,仔细阅读着每一个人的信息。最后确定,眼前的这个灵魂,正是巩雀。作为前朝将军秦彧的副将,城破之时,秦彧战死,但巩雀还活着,身为“前朝余孽”,他被关进了大牢,新帝任人唯才,不管对方是当初追随他的还是和他作对的,只要是有才能的人,他都会重用。巩雀也是立下过赫赫战功的人,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新帝曾想招安,但巩雀一心只忠于秦彧一人,不肯归顺,这也代表着他没有了价值,在那之后不久,就被新帝赐了毒酒和白绫,他选择喝下毒酒,最终死在大牢里。 “就是他了。”白旻翻身从屋顶跳了下去。 醉花楼失火,长陵城方圆几里的人都去看热闹了,这打铁铺里刚好没人。那老板走的时候是上了锁的,可这锁对魂魄和妖王来说形同虚设,两人就这么在打铁铺里碰上面了。 “巩雀,”白旻道,“你为何会到这里来?” 巩雀看了他一眼,道:“你是谁?” “我是妖族帝君白旻,奉鬼王之命,带你回西荒的。”白旻道,“你以灵魂姿态出现在人间,这就是消耗你灵魂之力的作死行为,你要是不想被烈日烤得魂飞魄散,就赶紧跟我回去!” 巩雀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呃……这个是意外。”白旻道,“生息盘结界出了点问题,你不小心被甩出来了,跟你一起的,还有18个灵魂。不过没关系,我来找你们了,只要跟我回去,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巩雀道:“回去?我回去做什么?” “回去能做的事很多啊。”白旻道,“你可以去鬼市赶集,可以和老祖宗聊天,关键可以轮回啊!”说到轮回,白旻又想起了阿苏尔的话,还有心甘情愿魂飞魄散的柳昭,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你不会不想轮回吧?” “我无所谓。” “那太好了,你跟我回去!”白旻生怕他再说个但是,赶忙就拿出乾坤袋要将他装进去。 但是,巩雀无所谓的话后面真的有个但是:“你是妖族帝君,那你应该很有权力,不知道你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 白旻就跟哄小孩似的,问什么说什么:“你说。” 巩雀道:“我想问问你,西荒是鬼界,是人死后灵魂聚集之处,这是不是表示,所有死后的灵魂都会出现在西荒?” “当然了。” “那我倒是想问问,为何我在西荒从来都没见到过将军!”巩雀愤怒地质问道,“他的灵魂哪去了?” “将……秦彧?”白旻想了半天才知道他说的将军是谁,“他怎么会不在西荒,你是不是没找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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