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孔不入的绵密剧痛将人一点点蚕食,容昭连惨叫都发不出来,颤抖着蜷缩在地上,挣扎着,眼前又被血色浸染,五指在白玉地砖上抓出凄厉的血痕。 这么多年过去,他仿佛仍然被困在赤龙山一百九十九级台阶之下。 狼狈,弱小,不堪一击。 任人欺辱。 …… 忽然身子一轻,他被人拎了起来,像拎着块还在淌血的抹布。 - 天道降下的各种劫数中,风、雷、雨、火四劫分别对应天海之境的四座塔,领了劫的仙君便去各自的塔中渡劫。 而雷塔的雷,可以炼化煞气。 明尘拎着半死不活的容昭直奔雷塔。 雷塔每层都有七七四十九道天雷,越是往上,天雷的威力就越强。 明尘将人带进了一层。 他坐在不远处,看着容昭徒劳地想召出绕指柔挡住天雷,晶莹的丝线像茧一样,又被一次次劈开,劈得衣衫残破,身上留下无数道似鞭伤的红痕,像只垂死挣扎的蝶。 蝶翼千疮百孔,伤痕累累,最后只能缩成一团微微发抖。 …… 明尘突然有点坐不住了。 他觉得自己做得有些过分,但仔细一想,比起容昭对自己所做之事,好像也没过分到哪里去。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站了起来。 这一层的落雷对明尘上仙来说,微弱得就像落雨,随意一拂便开了。 “听闻雷塔建立之初,是为了惩戒罪人。”他撩起衣摆,在容昭身旁蹲了下来,嗓音在震耳的雷鸣声中显得低沉而柔软,似情人耳语,“这塔中有七七四十九道天雷,罪人会被关押在此,层层镇压,永生永世不得翻身。你在这里……” 他想问,可曾有感到一点后悔? 一只手伸了出来,打断了他的话。 颤抖的、沾着血的、手背上还横亘着通红的一道雷伤的手,就这样死死拽住了他的衣角。 毫无悔意。 若有利爪,说不定会从他身上生生撕下一块肉来。 “我……”容昭气若游丝,声音几乎被雷鸣淹没,却含着令人胆寒的恨意,“我与上仙……无冤无仇、初见而已……何故……欺我至此——!” “无冤无仇?初见而已?”明尘低低重复了一遍,觉得心里空了一块。垂眸看着他,沉默半晌,轻声开口道,“看来你记性不太好。” 片刻之后,估摸着煞气炼化得差不多了,他抱起容昭,离开了雷塔。 - “哗啦——” 一团黑影被扔进了温热的池水里,池面上浮起一层血色。 容昭猝不及防溺水,扑腾了几下游到池边,连连呛咳。 湿透的破烂衣衫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细窄的腰。 碎发湿漉漉地贴在苍白脸上,水珠顺着毫无血色的嘴唇滑落下来。眼眸仿佛被水浸润过似的,透着一丝微红的水意。 狼狈之中夹着一丝令人怜惜的脆弱。 他湿淋淋地泡在水里,又很快湿淋淋地被捞了起来,抱到了床上。 抱的动作倒是意外的轻柔。 银白发丝垂落下来,和黑发纠缠在一起。鼻尖相抵,一抹温热贴在微凉的唇上,轻轻蹭了蹭。 容昭终于看清了明尘的面容。 看清的那一瞬间,他瞳孔蓦地紧缩,仿佛心脏倏忽坠入了冰窟窿,本能地抓住身下的被褥,攥得手背青筋凸起。 “你……”容昭觉得自己在做梦,喃喃道,“你是谁?” 这是明尘第三遍听到这个问题。 他没有回答,只是伸手去剥容昭的衣衫。那身衣服被雷劈得破破烂烂,一扯就掉,脱起来很轻易。 白皙的身子满是暗红伤痕,纵横交错,仿佛密密麻麻的鞭伤。 不止这些。 还有昨日在溶洞里留下的掐痕、咬痕,青青紫紫,新旧交叠。 明尘眸色微微暗了暗,用指腹轻轻抹过锁骨上的一处痕迹,另一只手托起他的腰肢。 指尖的温度像烧红的烙铁,被触碰过的地方烫得吓人,隐隐有灼烧之感。 不知为何,容昭细细地打了个寒颤。 他死死盯着那张似曾相识的脸孔,意识似乎被抽离了身体,浮萍般荡荡地漂着。 这不是孟知凡。容昭想。仙君的化身是可以保留记忆和两成仙元的,而孟知凡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 自己明明问过他的来历,还偷偷去过他曾经生活的村子,那里的人都知道孟知凡。 道侣之间是不可以骗人的。 孟知凡是不会骗人的。 …… …… …… 他忽然颤抖了一下,闷哼一声。 容昭伤得很重,没有力气挣扎,却是实实在在觉得疼,疼得出了一身冷汗。 凌乱黑发湿漉漉的贴在身上,帐幔间弥漫着浓重的水汽,仿佛被迫溺在水里,像一场挣脱不得的噩梦。 那人俯下身,亲吻舔舐着那双毫无血色的唇,直到吻得嫣红水润,两颊也泛起桃花似的淡淡血色。 “我是谁?”湿热的气息扑在耳边,挤进身体里的东西开始动了起来。 虽然没有很粗暴,但也实在算不上温柔,疼得容昭直皱眉。 他仰起脖颈,微弱地挣扎起来,想要躲开那东西,又被掐住腰按了回去。 “嗯……” 容昭唇瓣颤抖,无声开合着,嗓眼里发出濒死般的沙哑气音,清冷的黑眸被逼得水红湿润,指尖徒劳地在明尘的背上抓挠。 明尘抬起手,十指穿过潮湿的长发,扣着他的后脑,在耳边低沉而温柔地道:“我是你的亡夫。” 作者有话说: 有宝子疑惑为什么上仙化身死了,但情劫没有过。 过情劫,要么彻底放下这段情,要么终成眷属。上仙哪边都不沾,所以就没过。
第19章 你说了不算 最后的一点侥幸也碎了。 容昭眼神空茫地望着头顶,胳膊软软地勾在明尘脖子上,仿佛丢了魂。 他觉得很痛,却不是身体在痛,心里好像被挖了个洞。 容昭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仙元破碎和雷伤交加,再加上眼前不断不断的折磨,令他精疲力尽。 他昏过去了。 哪怕在昏迷中也不得安稳。 不知过了多久,容昭迷迷糊糊地听见有人在耳边轻轻唤了一声“尊者”。 他迷离地睁开眼,旋即被顶得轻哼一声,沙哑而轻柔,含着令人迷醉的媚意。 明尘闻声怔了一下,随后吻住了他的唇,吻得又凶又重,恨不能将人揉碎在怀里。 …… 外面的天似乎黑了。 容昭累得连胳膊都抬不起来,半阖着眼躺在明尘怀里,须臾,稍微积攒了一点力气,推了他一下。 “滚开。” 容昭嗓音又冷又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鼻音,听起来莫名有点软。 落在明尘耳中,和勾引没什么两样。 他笑了一声,心情颇不错地把玩着容昭的头发,神色若有所思:“尊者修无情道,果真无情,此情此景还能说得出‘滚开’二字。道心之稳固,恐怕难以摧折。” 说罢,松开那一缕头发,伸手按在容昭的喉结上,不轻不重地揉了揉。 容昭皱起眉。 “你……”他刚吐出一个字,就差点咬了舌头,尾音都变了调,“……滚出去。” “如今你说了不算。”明尘丝毫不介意他的恶言恶语,托着他的腰,轻轻地将人放倒在床上,随之俯下身去,贴住他的额头,语调温柔得能拧出水来,“尊者与一介凡人做道侣,一直未曾尝过真正的双修,也是受了不少委屈。” 如此大幅的动作,容昭难受得挣扎起来,又被轻而易举地制住。 明尘看似处处温柔,却根本不容拒绝,也不怎么顾及他,仿佛这温柔只是与生俱来的教养,仅作为残忍的粉饰。 和孟知凡完全不同。 “别提他……”容昭反抗不得,只能抓紧了被褥,咬牙忍过这一阵不适,微微喘息着,“你……又不是他。” 明尘没有反驳。 凡人也好,上仙也罢,在无情道心中大概没有什么区别,何必多费口舌。 他只是吻着容昭的眼眸、唇瓣,像从前在淬玉居里那样,亲力亲为地教导:“所谓双修,不止身体的欢好,还有元神的……像这样。” …… …… …… 容昭倏地睁大了眼睛。 灵台的屏障被破开了。 他的元神就像一滴水,摇摇欲坠,几番挣扎,最终还是落入了那庞大浩渺的元神之中,被吞没进去,挤压,揉碾…… 涟漪一圈圈地散开,颤巍巍地晃荡着,灵台之中骤然掀起了滔天巨浪。 容昭整个人一片空白。 耳畔隐约响起了崩溃的哭声,那样无助,那样微弱,仿佛随时都会断气。 过了很久,容昭才意识到,那是自己在哭。 明尘抹掉他眼角的泪水,用唇舌堵住他的哭声,辗转着低声道:“我还以为尊者铁石心肠,不知眼泪为何物。” 容昭什么也听不见,颤抖得像片落叶。 他彻底崩溃在了前所未有的恐怖快感之中。 意识被轻易碾成齑粉,身体成了囚笼,将他困在这场无法逃脱的情事里,从白昼到黑夜,从日升到月落。 - …… 微风从半开的窗子里吹进来,拂过轻纱帐幔。 容昭缓缓睁开眼。 身上的伤似乎被简单地处理过了,还贴心地给他盖了件衣服,遮住了满身不堪的痕迹。 容昭翻了个身,披着衣服慢慢地爬起来,乌黑的长发垂落下来,遮掩了他的面容,也看不清他的神色。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废仙。 天道告知的规则里有提到过这一类人。气海破损,仅剩很少仙元,只有两百年寿命,也接不到劫数。 除非能够重新证道,再次获得天道的认可。 不过这样的事情很少发生,上千年都难出一个重新证道的废仙。 容昭皱了皱眉,不明白明尘为何不直接杀了自己。 他没觉得被迫双修是受了莫大的折辱,也不觉得有什么可羞耻痛苦的,更不打算为此寻死觅活。 对他而言,沦为废仙才是最难以忍受的事。 不过昨日确实难捱,大概也算是一种折磨人的方式。 容昭仔细捋了一遍自己的处境,琢磨片刻,觉得还没到最坏的地步。 既然没死,他便还有重新证道的机会;既然明尘敢把他继续留在身边玩弄折磨,那么总有一天他会觅到合适的时机—— 将这个欺骗自己的上仙扒皮剔骨,拿去喂狗。 - 大致想了一遍该如何做,容昭穿好衣服,很小心地尽量不牵扯到那处的伤,爬下床,然后发现自己的绕指柔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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