苌舟缓了缓,终于忍下那股难受的劲,眼眶都红了,嚼着泪点点头,“嗯。” “我看仙尊似是身体不适,不如仙尊就在此休息一会,我跟长老还有些体几话要说,能否请仙尊允许,让我借一步说话?” 苌舟看了看周遭的布置,此处是厅堂,建在半山腰,不连通任何一个房间,唯有几处暗处可单独叙话,不过那些暗处离苌舟不算远,苌舟能听见动静,便应允了,“好。” 梓狐很是熟络地搭上长老的肩,半推半拖地拉着长老去了暗处。 不一会,有幼狐来给苌舟倒茶,这只幼狐已经修炼成了人形,身上的异味很淡,倒没让苌舟难受。 只是那幼狐的身高不够,倒茶时很艰难。 原本倒茶这种活不该由这些幼狐来做,但那日苌舟在灰狐族对那只幼狐很宽容,灰狐族的人便以为苌舟喜欢小孩子,这才让这只幼狐来。 “小心。”幼狐没将茶杯摆好,差点掉落,被苌舟接住了。 那幼狐很害怕,当即就要跪,苌舟做了个嘘的手势,摇了摇头。 与此同时,暗处的梓狐带着笑意开口,“长老,多年不见,您还是从前的模样。” 梓狐整个身体隐于暗色之中,从苌舟的角度,完全看不清梓狐的动作,只听见梓狐又接了一句,“我在人间之时,总是想起长老,如今能再见,是我的荣幸。” 说完,梓狐从袖中拿出一封信,交给了长老。 那长老无声地拆开,待读完信之后,脸色一变。 信上寥寥几句话—— 冥王闭关,仙尊未曾站队妖王,不会出手。眼下,是养兵的最佳时机。妖王势薄,少主愚钝,若要取而代之,可设计少主,掉入圈套。 这厢苌舟抱起了那只幼狐,握着他的手给自己倒了杯茶。 茶很烫,那只幼狐乖巧地吹了吹。 苌舟迟迟没听见长老的下一句。 他正觉着奇怪,长老却开口了。 “确实是多年不见了,不过,你那时还小,应当不记得我的模样了吧?” 梓狐在长老怀疑的眼神中,抬手在虚空中写下一个“毒”字,无声地做着口型:少主擅毒,牵掣即可。 “长老说笑了。”梓狐收回手,“我记得,长老从前还教过我,说是,燕雀也可有鸿鹄之志,这句话,我到现下还记得呢。” “我可不记得我教过你这些。”长老毁去虚空的字迹,覆盖着写上:若你所言为虚,灰狐族必然不会放过你。 长老仍旧怀疑,“你记错了吧?” “没有。”梓狐答得坚定,随后淡定地扫去字迹。 长老终于笑了,仁厚地道:“那就是我记错了,哎呀,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记性还挺好,比我这个老头子可要好太多了。” 梓狐也笑了,“长老正值盛年,怎么会老呢?况且修仙之人,年岁从来不在话下。” “哈哈哈。”长老大笑几声,拍了拍梓狐的肩。 长老将信件毁去,与梓狐一道从暗处走了出来,“这几百年好像就一眨眼的功夫,你已经长这么大了。你离开族群时尚未修炼成人形,只怕也没能去你父母的灵牌前看看吧?” “他们的灵牌,一直供奉在宗祠。”长老面上有些感慨,“他们也曾是我族修为高强之人,可惜……你若是得空,在妖界这些时日,便抽几日,来看看你父母吧。” “多谢长老。”梓狐低下头。 看着二人融洽的氛围,苌舟不禁怀疑自己先前的猜想有些多余。 敢情还真是闲聊啊? 长老一过来,便看见苌舟怀中的幼狐,“哎呀,你怎么能坐在尊神大人的腿上?多失礼啊!” 长老佯装要抱那幼狐,又靠了过来,苌舟很想逃。 那幼狐大抵是惧怕长老,在长老还没靠过来之前就主动从苌舟的怀中跳了下来,苌舟得以站起身,离长老远了些。 梓狐看了看苌舟的面色,道:“仙尊好些了吗?” “好多了。”只要你赶紧走,我还能更好。 梓狐神情稍稍放松了些,“那就好。我今日主要就是想跟长老叙叙旧,这话也说完了,仙尊,我们走吧。” “行。”苌舟第一次溜得比梓狐还快。 再后来,梓狐提出要祭奠父母,苌舟也跟着去了,不过还是没什么异常。 如此一来二去,两个月的时间匆匆而过。 很快就到了青毓结束闭关的日子。 苌舟迫不及待地去青毓住处守着。 可苌舟等了许久,青毓一直都未曾睁开双眼。 苌舟等不及了,便越过了结界,凑近至青毓眼前。 他以为冥王闭关出了什么状况。 下一瞬,青毓睁开了双眼。 周身的寒气在爆发之前被青毓强制收回体内。 饶是这样,苌舟也被吓得不轻,“你吓到我了!” 苌舟有些后怕,连带着腹部也紧了紧。 他暗暗地,安抚般摸了摸肚子,也吓到宝宝了。 忽然,掌心之下轻微地动了动。 苌舟一愣,但他可以肯定,适才一定不是错觉。 苌舟一只手掩饰着,另一只手稍稍往右边挪了挪,按了按肚子。 腹中的孩子很给面子,果然向苌舟掌心的方向轻轻地拱了拱。 “抱歉。”青毓正想抬手安抚一下苌舟,却见苌舟突然笑出声来。 眉眼温柔,像一轮弯月缀在星空。 青毓眼神一滞,指尖勾着苌舟的后颈,将人带了过来,他贴着苌舟的眉心,问:“怎么了?” 苌舟这才从喜悦中回过神,却意识到自己与青毓的距离实在是太过亲密。 他推开了青毓,“你又占我便宜!” 说完,苌舟才意识到梓狐还在房内,于是他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说自己与冥王有事相谈,让梓狐先退下。 青毓没反驳苌舟这话,梓狐便安心退下了。 甚至还替二人带上了门。 非常贴心。 苌舟更尴尬了,手都不知道往哪放,想走又不想走的。 青毓直接将苌舟拉了过来,坐在自己身旁。其实他想揽腰的,不过怕苌舟不愿意。 “有事相谈,嗯?” “咳咳。”苌舟抱着肚子,挪远了一点,“那个,是有事情跟你说。不过在说事情之前,我想问你……你没事了吧?闭关两个月,灵力都恢复了?” 为免冥王又说出什么让自己躁动的话,苌舟在青毓开口前及时止损,“我事先说明啊,我可不是关心你,这是作为朋友最基本的问候。” 嗯,就是那种,纯洁友谊的朋友。 “朋友?”青毓稍稍挑眉。 “你不要挑眉!”苌舟伸手按在青毓眉间,他要疯了,为什么冥王这么不动声色地挑眉会如此令人遐想连篇! 苌舟按着不肯松手,“你好好说话,什么表情都不要有!” “哦。”青毓拉下苌舟的手,果真就没有了表情,道:“无事了。” “那,那就好。”苌舟深呼吸了几次,勉强将心情恢复到青毓睁开双眼之前,道:“那我跟你说事情了。就是,你闭关的这段时间,我去找了一下妖界少主,问了些线索,不过关于袂怜这毒,他始终不肯说,估计要等妖界内斗结束之后。” “还有梓狐,他说要去灰狐族看看,我就陪着他去了两次,不过没发现什么异常。” “你去了灰狐族?”青毓眼神沉凝,“独自一人?” “那……你都闭关了,又监听不到梓狐的动静,我实在无趣,就跟着去了。” “你可以不允他,等我醒来。”青毓似是想捏苌舟的鼻子,顾虑到什么,又收回了手,“看来下次,得把你锁在我身边。” “凭什么呀?”苌舟知道青毓怕自己被内斗波及,怕自己受伤,但苌舟就是不服气,“我很小心的,喏……” 苌舟举着自己的头发给青毓看,“你看,一根头发都没少!我好歹也是个仙尊,哪有那么容易受伤?” 现下灵力受限暂且不提,可论阅历,说出去那也是能绕妖界一圈的好吗? “嗯。”青毓应了一声,大抵是想嘱咐些什么,神情却变了变。 青毓转过头,视线一动,眼前立刻出现了模糊的文书残影。 “这是什么?”苌舟没看出来。 青毓将手探入虚空,触及那残影时,文书便逐渐化为实质,最终,青毓从中取出了十几本文书,一一摊在案上。 苌舟难以置信,“你人都在妖界了,地府还给你传文书?地府没有冥王就活不下去了?” 那上仙界帝君还可以时常远游呢! “这些,是重要决策。”地府一日的文书可不止十几本,这些都是地府百官实在拿不准主意了,才传给冥王处理的。 “那你……”苌舟有些不情愿,他还以为能和青毓…… 嗯? 能和青毓什么? 他跟青毓能有什么! “过来。”青毓坐在案前,点了点身旁的座位,意思大抵是让苌舟陪着他看文书。 “我为什么要过去?”苌舟一边拒绝,一边又往青毓那处走。 但走到了座位前,苌舟又觉着别扭,硬生生拐了个弯,走出了房门,他甚至回过头跟青毓道:“我走了,你自己看吧。” 青毓淡淡地看向他。 一刻钟后。 苌舟缩在青毓怀中,护着肚子,整个人快缩成了一个球。 他搞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到了冥王怀里的,只记得青毓一直看着他,也没什么情绪,但他就是脑子一抽,就…… 冥王的怀抱真的很舒服啊。 “还有多少本?”苌舟眼皮打架,强撑着含糊地问。 “十本。” “都过去这么久了,还有十本啊?”苌舟打了个呵欠,又往青毓怀中蹭了蹭,实在是很温暖。 “困了?”青毓问。 “嗯。”苌舟额间抵在青毓胸膛,双眼快闭上了。 “睡吧。” 话音未落,苌舟已经睡着了。 青毓放下文书,护着苌舟的背,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苌舟睡得更舒服一些。 文书被翻至最后一页,青毓的指尖抵着,轻敲。 七日。 上次整整睡了七日,这次不过一刻钟,又睡着了。 若说凡人倒也罢了,但苌舟是仙尊,怎会如此疲累? 青毓不得其解,指尖按在文书上,凝聚了一成灵力,缓缓探向苌舟颈侧。 “唔。”苌舟动了动,鼻翼刮过青毓胸膛,将脖颈彻底裸露出来,白皙的肌肤像堆了一层雪,一直往下延伸。 如此不设防的姿态…… 青毓指尖一顿,那一成灵力偃旗息鼓。 “罢了。”青毓改为拍了拍苌舟的背,“我信你。” 或许是青毓的安抚起了作用,又或者是青毓那一句信任分量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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