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开在进入HUV内参与现场挖掘和在同步探测镜头前指挥ROV和饱和潜水员的建筑内部探测以外,剩下的日子就是无休无止的清洗、整理、拼合、记录、存档。每天的任务繁重而平淡。 随着海底地层剖面仪、质子磁力仪与侧扫声呐的数据经3D建模还原之后,这座沉没的无名之岛的全貌赫然显现在众人面前。 岛屿约呈两头稍尖的长圆形,东北一小部分沉没时坍塌落入海沟,其余形状保持得很完好。西高东低,东部有一片宽阔地,没有建筑遗迹残留。可能原来有一片沙滩。 整个岛屿面积约为5平方公里,没有任何围墙或防御设施。这点竟然与克里特岛上的米诺斯王宫十分相似,似乎岛上的居民并不怕外来侵略者。 也许的确根本没有强敌可畏。 岛上建筑由纵轴线布局,前有明堂后有寝殿。完美地表现了从庙寝到宫殿演进的第二阶段:路寝,也是后世宫殿的雏形。随着国王政务的复杂与细化,一些次要的不必在庙中进行的仪式;或者在庙举行完仪式之后,有具体政务交代给各部门操办,就需要一个与庙不同的空间,于是在庙社结构中出现了路寝。 夏至京指着3D模型中的一间宫殿地基说:“《礼记·玉藻》中写:朝辨色始入,君日出而视朝,退适路寝听政。说明路寝是正式仪式之后的办公场合。路寝的‘路’,正是表明寝独立于庙之后诞生的一个类似于庙,级别低于庙的空间。” 夏犹清接着说:“不过在日后国王的政务中,这一次级办公空间越来越重要。因此‘路’被释为‘大’(这是与天与王一样的性质),叫大寝。后来又被释为“正”(这是与王一样的性质),叫正寝,最后也被理所当然地释为王寝。郑玄在注释《周礼·考工记·匠人》中夏之世室、殷之重屋、周的明堂时,就把路寝称为‘王寝’。” 眼前精细复原的宫殿群主体建筑前端就是明堂。4米高台上,柱础左右前后对称分布,中心有一个直径 1.9米的巨大柱础,这个就是直通屋顶的“督柱”。以此柱为圆心,到“太室”墙壁的距离为半径画一个圆,圆的周长上均匀地分布着八个柱础,再以半径的一半画一个同心圆,这个小圆的周长上平均分布着四个柱础。两个同心圆上的柱子延伸上去,支撑着两层圆形的屋顶。 “如果要复原明堂的屋顶,超不多就是长方形四面坡的屋顶正中,有两层圆形的屋顶。这就是:中央有太室,是为五室,太室之上,为圆屋以覆之,而出于四屋之上,是为重屋。”夏至京边说边画,大胆地推测出了岛上明堂可能有的形式。 卢梦龙看着夏至京的草图,原本只看地基模型和平面图并没什么感受,夏教授一旦把建筑立起来,他只觉得后脑嗡的一声,仿佛被什么钝器一击,疼痛从后脑沿着血管直达太阳穴,最后汇聚在眉心,整个脑子一抽一抽地痛起来。 他恍若未觉,却听见身边的小博士惊叫出声:“卢梦龙,你怎么流鼻血了?” 卢梦龙低头看见白大褂上滴滴答答沾染了一串鲜红,他脑子如同一锅滚烫的粥,抬眼定定地望向小博士。 小博士吓得赶忙抽出纸巾帮卢梦龙堵住鼻血,扶着他仰头。可是鼻血依旧止不住。夏犹清立刻打电话叫来李函。 没想到跟着李函一同而来的是章平。他一看到急得满头大汗的小博士和手忙脚乱用冰箱里冰块给卢梦龙止血的夏晚晴,不由自主地惊呼:“哎呦妈呀!我的小祖宗啊!你要是病了,我可得被徐万里这个鬼见愁扒层皮啊!” 章平一把抱起晕晕沉沉的卢梦龙,对李函说:“你开车,赶紧送医院,叫直升机去凯旋一号待命。万一小祖宗止不住血,得立刻送回魔都。祖宗啊!你可别吓我!” 在场的其他人从没见过一贯自信满满游刃有余的章平这么大呼小叫。众人面面相觑,卢梦龙不就流鼻血了吗?怎么就跟天塌了一样? 唐丰看着他们一阵风似的离去后,幽幽地说:“这孩子好像是国防部长家亲戚的小孩。具体的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 知道具体情况的夏教授挑挑眉毛不言语。 剩下其余不知道情况的人一脸:Σ(゚д゚lll) 还有这种事?! 小博士抓抓头皮,回想一下这一个月自己的态度,暗自庆幸没有得罪这小祖宗。 而卢梦龙被送进基地医院就陷入了昏睡。鼻血倒是很快就止住了。但是昏睡中,章平叫了几次,都只有微弱反应,很快就陷入更深层次的睡眠中。 章平急秃头。医生却说他生命体征平稳,所有指标都正常,也许是工作压力大和过度疲劳造成的昏睡。 卢梦龙在梦里回到了曾经的日出之地。 明堂前有一颗巨大的树,终年枝繁叶茂遮天蔽日,树高万丈,叶片赤红,万年结紫果。每天金乌十子化出原形立于树上,九只在下,一只居于顶。顶端之鸟,便是今日当班之人。 这天九只金乌送走当值的小七雅琼之后,便各自去忙自己的政务。稍后有宫人报少皞之子穷奇带来穷桑新产平纹经锦献于羲和女神。 羲和女神在太室接见了穷奇,收下侍从们一一展示过的12匹锦缎布料后。她命侍从端来一组高柄镂空蛋壳陶杯。黑如漆、亮如镜、薄如纸的黑陶杯子,放在朱漆雷云纹贴金箔的盒子里,交给穷奇。 穷奇素闻旸谷有高超技艺的匠人能做出堪比蛋壳的黑陶器皿。只是羲和一族只在家宴中才会使用,外人难以一窥究竟。没想到这次羲和女神竟然会赠与一组,他看着漆盒里优雅的杯子,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羲和女神再与穷奇寒暄几句之后说今日金乌九子都去为她办事了,苍珀还在宫里并未外出。 “这孩子化形没多久,昨日身体不适。”羲和女神婉婉道来:“总是体弱多病,惹得十个哥哥都不安生,时时牵肠挂肚。” 穷奇知道羲和说得委婉,现在普天之下都知道金乌九子为龙族弃儿砸了若水龙宫,抢了龙珠,为残废龙夺得神格强制化形。而穷奇几次听闻伯劳来报苍珀又被龙珠烧灼五脏六腑,口鼻流血,贵为天帝之子亦有不可为之事。 可别说金乌们牵肠挂肚,他又何尝不是心系旸谷,意在苍珀。 穷奇在园子里找到了躺在昙花树下石板上小憩的苍珀。银白的头发散落开来宛若银箔。半张小脸掩在霜色绸袖下,只露出微微张开的粉色嘴唇和清秀的下巴。他的目光放肆起来,路过鲜明的下颚线,沿着凸起的喉结,顺着纤细的颈项线条,隐没于领口微露的半根锁骨处。 穷奇的喉结滚了滚,深吸了一口气,制止住身边想要禀报的宫人。他弯腰折了一枝蓝紫色龙胆,轻手轻脚走到苍珀身边。用龙胆花轻点粉唇。 “嗯……”苍珀放下手臂,微微皱眉,张开迷蒙的粉紫色眼睛,茫然道:“幼纹?” 穷奇蹲下高大的身躯,轻轻扶起苍珀:“错了!” 苍珀这才看清来人是少暤之子。“穷奇君呀……” “嗯?又乱叫,我都救你两回了,你该怎么叫我?” 苍珀把胳膊从穷奇手里收回来,整了整衣服,低声喊他哥哥。 两人在树荫下石板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苍珀说:“外人都道穷奇凶猛残暴。” “你觉得呢?” “大约多半是因为你持才傲物又冷漠疏离。”苍珀微微眯起眼睛,有些畏光,白天也多半躲在树荫屋檐下。 穷奇笑了,这孩子看谁都是好人,怎能这么惹人疼。“那怎么办呢?如今恶名在外,恐难更改。” “可你又没有表字……”苍珀一直觉得奇怪,穷奇成年已久,却从未有字。独来独往,恣意洒脱。 “那不如,你帮我取一个?” 苍珀瞪大了眼睛,这怎么能让他来做? 穷奇耸耸肩,道:“看,你也不乐意呢!” 苍珀低下头,思考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道:“既是初一出生,又是广莫风之子,那我便叫你‘朔之’,如何?” “好。” “朔之。” “嗯,我在。”穷奇莞尔,继续追问道:“那我以后可否叫你的表字幻黎,如何?” 苍珀愣了片刻,心想这和幼纹叫他“阿珀”不一样,应该没事,便点头道:“你喜欢就这么叫吧。” 两人都没注意到远处匆忙赶回家的幼玟,他默默看在眼里,紧咬双唇,恨恨地转身离去。 ---- 这一章,更得有点慢,找了一些资料。虽然故事纯属瞎扯淡,但是希望有相对逼真的细节让阅读的人觉得挺真实。
第48章 幻黎 章平觉得自己头发一把把掉,本来就没多浓密的寸头快掉成和尚了。他原本想给卢梦龙父母打电话,然而输入了号码后他还是犹豫了。接专家组来的那天他明显能感到卢家父母,尤其是那位贵妇人,卢梦龙的亲娘,是极为反对儿子来这个项目组的。别人削尖脑袋挤破头都进不来,她却不屑一顾。 一个只希望儿子平安喜乐不求出人头地的母亲,一个能给予儿子巨大财富所以能视一般人渴望的物质与欲望为粪土的母亲。 给这样的母亲打电话也许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章平按住删除键,重新拨了林凤黯的电话。 事实证明他的直觉是对的。 林凤黯接电话时近晚上11点。当时他守在电脑前面,手里捧着一本《平衡态统计物理学》,等着回复慕尼黑发给丁初诚教授的邮件。对林凤黯来说这是他目前身上最重的担子,要是没伺候好丁老板,以后在物理学界混会挺难。 丁初诚教授刚满45岁,担任特聘教授半年。他18岁从F大少年班毕业后赴UCLA深造,之后留任UCLA,35岁成为UCLA的最年轻终身教授之一,CCG(全球智库)学术委员会专家,既是美国科学院院士又是中国科学院外籍院士。他手握欧洲物理奖、巴克莱奖、狄拉克奖、尤里基础物理学,富兰克林奖……几乎囊获了除诺奖之外的全部物理学奖。功成名就后,他回国受聘为教育部“长江学者讲座教授”,又出任母校F大高等学术研究院特聘教授,物理系客座教授。 F大前物理学系主任,现任副校长在迎新会上感慨他从教30余年培养众多杰出人才,星罗棋布于世界各地,但像丁初诚这样的却不多。校长说当年他是老牛舐犊、望子成龙,如今是期待龙子龙孙们慈乌反哺、知恩图报,为母校培养更多人才。 这样的风云人物自然有的是想跟着他的师生,林凤黯能获得他垂青得益于大一整整一个学年为贾西乾教授无偿做小工,暑假还自费赴东大联系项目合作(其实是去罗刹神渊捉妖了)。升到大二他就被贾教授介绍给丁初诚。原因也很简单,丁初诚问贾西乾要一个头脑聪明,话少做事快,英文流利,最好还会一点德语的学生来帮他写邮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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