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鸣鹤又想起白又琳会对他做的事,于是闭上眼,吻掉没蓄好的泪珠,在通红的眼尾周围。 他对天发誓,绝对没有非分之想,也没有感觉两个男孩子这样做有什么怪异,他只是想安慰他而已。 楚鸣鹤感到腰侧被重重地掐一下,身下的家伙似乎不满意他走神,低低咕哝一声。 手指掐得更加用力,把楚鸣鹤的注意力扯回现实。 “你为什么要骗我,我这么不值钱吗?” 尽管一头雾水,楚鸣鹤为了让他尽快安静下来,还是用父母哄小孩子的语气说,“我没有骗你,你是世界上最金贵的宝物。” “值三百六十二万吗?” 忍着腰痛,楚鸣鹤认真道:“三百六十二万几千倍都不止。” 对方较劲,“我要几千万倍。” 这要得有点多。 “好好好,你是无价的。” “什么是无价?” 楚鸣鹤思考合适的量词,盯着周苏郁困惑的眼睛,片刻后说,“一个宇宙。九百三十亿光年。” 语气诚恳,周苏郁的闹腾劲儿被熨平了一些。 周苏郁终于放过他的腰,“我想回家,可是已经没有家可以回去了。” 心灵导师楚鸣鹤说,“真正的故乡在你的心里,不要太在意物理层面上的概念。” 周苏郁露出惶惑的表情,拉住他的手,强硬地贴在自己的左边胸膛上,“可是我也没有心呀。” 楚鸣鹤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滚烫指尖抵达寒意阵阵的皮肤时,大脑拉响警报,让他飞快抽回手。 “你不是兽灵之祖?” 周苏郁意识到什么。 “我当然不是。”楚鸣鹤感动得要哭了,这家伙终于清醒过来了。 “噢。” 周苏郁像一只扎错人的小刺猬,将脸撇到一边,用很软很乖的调子说了一句对不起。 楚鸣鹤咬住下唇,缓了会儿心神,“没关系。” 他松开双臂,周苏郁飞快挪到橱柜角落,避得远远的。可没歇息一分钟,他蹭到楚鸣鹤身边,大胆地将侧脸贴到他肩膀。 “你能不能不要讨厌我啊。” 楚鸣鹤脱口而出,“我没有讨厌你啊。” “那你也不要嫌弃我。” 楚鸣鹤想笑,揉了把周苏郁凌乱的黑发,“为什么?” “因为我没有家人了。在这个世界上。” 沉默很久,楚鸣鹤问,“朋友呢?” 学校里总有玩得好的兄弟吧。 周苏郁只是摇摇头,很轻很轻的,似乎恳求他不要再说话了。 “我只有你了。” 可是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楚鸣鹤叹一口气,终于在柔软撒娇中输阵了。 轻咳一声,他将目光放到玻璃窗外面的浩荡雪景上。 大雪压断了枝桠,那些白桦树仍然那么□□地向上生长,不刺破天际不罢休。 他回头瞟了一眼周苏郁,没来由觉得,他好像那棵雪地中央,孤零零的小树苗。没沐浴到爱和阳光,就被暴风雪攻击得百孔千疮。 糯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很生怯的样子。 “我要抱。” 周苏郁的声音顿了一下,“抱。” 楚鸣鹤拿他没辙,双手扶住他下意识往后缩的肩膀,使劲儿地搂在怀里。 非常认真的,挤压两张胸膛之间的空气。 直到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 “我好冷啊。”周苏郁弯起眼睛,拍了两下楚鸣鹤的背,“真奇怪,你这么暖,我却怎么都捂不热呢?” 楚鸣鹤盯了两秒他滑溜溜的身子,“你把衣服脱光了,不冷就怪了。” 周苏郁原先的黑色训练服还是湿的,放在壁炉旁边烤。楚鸣鹤将自己的羽绒外套和最厚实的蓝色毛衣脱下来,给周苏郁套上。 对方就像个断线的木偶娃娃,连衣领都要楚鸣鹤亲手整理。 安全屋里有一个小型粮仓,里面有很多压缩饼干和午餐肉罐头,够两个人吃很久。 “这是一种很神奇的烟叶,有止痛功效。” 周苏郁被开罐头的铁片划伤手指,楚鸣鹤翻出一些叶片,用温水泡开,敷在上面。 然后将御兽护身符悄悄塞到周苏郁身上的衣服口袋里面。 因为楚鸣鹤觉得这个人更需要它。 第四天清晨,安全屋门闩被打开过,楚鸣鹤看向周围,雪林空旷寂寥,脚印被雨雪覆盖,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先走了吧。 楚鸣鹤有些失望,但在意料之中。 几个小时后,暴风雪结束,楚鸣鹤也开始返回,他忘记带食物,所以饿得头昏眼花。蹒跚着终于走出蜃气之森,欣喜之时,脖子背后被针尖蜇了一下,然后两眼一黑。 张承泽站在身后,旁边是一个浅金色头发的英国人,正是昂塞汀教授。 张承泽将剩下半支蓝色清液的注射器扔到一边,用雪埋好,注视楚鸣鹤一会儿。 “他就是新的灵魂容器?” 张承泽咧嘴轻笑一声,“楚氏一族本来就天赋异禀,这孩子我看着长大,听话极了。又善良,很好操纵。” 昂塞汀看着这张和张清亮几乎一样的脸,“这次保证不会出错?” “当然。”张承泽用一万分笃定说,“绝对,绝对刚才比那个用废的好使。”
第45章 大战前夕 ◎回到飘渺峰◎ 一路上积雪没入膝盖, 比周苏郁想象中难走得多。刺骨寒冷像软刀子似的,残忍切割裸露在外的肌肤,很快膝盖和胳膊上被冻出创口。 疼痛是个好东西, 让周苏郁从麻木中短暂抽离。然后他想起了被张清亮推下悬崖后发生的事情。 但周苏郁只记得他掉进了冰封之湖, 然后失去意识, 不知道过了多少天,居然在安全屋里醒过来。窗户外面的蜃气之森仍然迷雾重重,这样的鬼天气,总不可能自己爬过来吧。 因为很久没进食,他饿得眼冒金星,安全屋里屋有一个储物室, 里面有很多肉质类罐头。搜刮后回来, 一侧头,瞥见一张熟悉至极的面孔。 楚鸣鹤睡得死气沉沉, 侧坐在最角落的鹿皮小沙发上,两条长腿装不下, 于是蜷曲起来。尽管沙发膈应, 但他背肌挺直, 仪态端庄,不知道的还以为此人在瀑布下打坐。 或许是脚步声打搅了美梦, 楚鸣鹤翻了个身, 睫毛微动, 呼吸却淡然且稳定。 “啪嗒。” 罐头滚落地上, 周苏郁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满腹都是震惊和疑问, 他简直变成一个巨大的问号和惊叹号。 罐头也不捡了, 蹑手蹑脚走过去, 十分小心地戳了一下楚鸣鹤的棺材脸, 周苏郁就想知道这一切到底是白日梦,还是他疯了。 楚鸣鹤不是在阿尔法星那个精致的小庄园里面吗? 这个点儿不应该在一年五十万的贵族私立中学当乖宝宝吗? 怎么会突然变异来到荒星带,偏偏选中这颗最孤独死寂的冰冻星球? 离谱。 “别闹。” 听到这句话,指尖产生了过电般的触觉。周苏郁狼狈万分地缩回手,摸了一下手指,为自己傻气腾腾的想法感到羞耻。 他刚才居然觉得,楚鸣鹤是为了找他才过来的。 笑死,怎么可能呢。 他可没有什么怪力乱神的魅力,叫阿尔法星大总统的小儿子牵肠挂肚这么久。 或许是睡得不好,楚鸣鹤嘟囔完,翻身,只将倔强的后背留给周苏郁。 周苏郁哂笑一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然后帮楚明和把掉在地上的外套捡起来,盖在肚子上。 就在弯腰的时候,一条柔软的灰色纤维织物掉到地上。脖子突然变得空空荡荡的,周苏郁下意识伸手捞起来,原来是一条围巾,品质极好,绝非他等草民能够拥有的东西。 围巾内侧的铂金标签写着“CMH”三个大写字母,背面镶嵌着一个皇族家徽。周苏郁看了看楚鸣鹤,噢,原来是小少爷的。 但是楚鸣鹤的东西怎么会在自己身上??? 他接着发现一个更加惊悚诡谲的事情——自己身上只套了一件过膝的深蓝色羽绒长外套,裤子也没穿,两条长腿赤条条地暴露在冷空气中,膝盖上有小熊形状的卡通创可贴。之前的旧伤愈合得差不多了。 壁炉旁边是他的衣物,用木架子支起来,被烘得干燥又温暖。 哪个田螺姑娘这么好心? 飞快穿好训练服,周苏郁来回瞥了楚鸣鹤好几眼。迟钝的大脑飞速转动,很快推算出一个逻辑严谨的答案——楚鸣鹤这么照顾他,一定是想把自己卖了换钱。 他还欠着三百六十二万的巨债。 嗯,没错,他为自己的聪明才智稍微得意起来,然后非常欠揍地俯身楚鸣鹤耳边,勾起唇角。 “你想得美。” 突发奇想的,他忽然用嘴唇蹭了一下楚鸣鹤的脸颊,因为小时候的楚鸣鹤最讨厌和他身体接触,他也是怂的一批,只敢在人家睡着的时候报复。 然后觉得不过瘾,手贱地把他浑身上下摸了个遍,从锁骨到胸膛,然后轻轻地掐了一下脸颊。周苏郁觉得自己就像个猥琐痴汉,可谁叫你小时候不禁逗。 最后双手捧住稍微皱眉的脸庞,撅起嘴唇,嚣张至极地亲了一口。做罢,他舔了舔干燥的下唇,眉眼深情地望着楚鸣鹤,捏了捏他的鼻尖。 真是疯了。 周苏郁自己也不清楚这样调戏楚鸣鹤的意义何在,这些天发生的破事太多太多,胸口压着巨石,看到肖诃的那一刻,巨石嘭地炸开来,把他炸得四分五裂,血肉横飞。 笑着笑着,眼眶通红的周苏郁蹲下来,将背倚靠在沙发扶手上面,双手掐着自己的喉咙,遏制住受伤幼兽般绝望的喘息。 顾戚风说得不错,他想当圣人,挽救一切,可是什么都做不到。 真他妈可笑,像个神经病一样。 此地不宜久留,暴风雪已经停下来,收拾收拾该准备走了。 周苏郁决定顺走楚鸣鹤的防寒羽绒服,和他的围巾。既然已经罄竹难书,不如再为自己的罪行添一把火。 反正小少爷会有人找,安全屋可以抵挡一切风雪,里面有很多储存粮食,最里面的内室有十几张盗版DV,初代红白游戏机,和小黄书杂志。待上十天八天没关系,总不至于冷死饿死或者精神饥渴而死。 蜃气之森距离飘渺峰有大约三个小时的路程,一路上周苏郁都在认真思考——楚鸣鹤到底怎么将自己从飘渺峰下面的冰封之湖搬运到安全屋里面的。 没有雪橇,没有滑铲,没有任何运输装备,就这么一步步背着他往前走,在狂风暴雪的肆虐中。 周苏郁吸了一下鼻子,被羽绒服裹暖的身体又开始冷却。自从给了魁雯一半心脏之后,他的身体就非常容易发寒,而且精力也没有以前旺盛了。 如他所预料,飘渺峰上满地狼藉。试炼貌似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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